狼与兄弟

    “这一次，多亏唐老大出手帮忙了。”
    我站起来，对着茶几对面的唐白，拱了拱手，由衷感谢道：“两次承你的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才好。”
    唐白还是当初第一次见时的打扮，一身民国式的蓝色马褂，戴着一副细边的圆框眼镜，见我这样子，连忙摆了摆手，说你不用这么客气，区区小事，何足道哉。
    我看着他，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做作的表情，一片自然随和，知道他是真没把帮我的事情放在心上，不由得对他印象更好。
    王天天坐在旁边喝着茶，这时候狐疑的打量着我们，忍不住就插话道：“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一唱一和的样子，难道你们有那个断袖之好？”
    唐白微微一笑，给我添了茶水，说我觉得乔安兄弟是个人才，以后绝对会凌驾在万人之上的，我这叫提前打好交道，做的是未来的买卖。
    王天天瞪了我一眼，冷笑道：“就他？还万人之上？没钱没身份，就一个破混混，能有出息才怪了。”
    “天天，你还别不信。”唐白脸色正经了几分，很认真的说道：“我看人是非常准的，乔安身上有黄光，这是大贵之人的福相。”
    王天天当然不信，抓起茶几上的一把瓜子嗑起来，看我的目光愈发鄙夷。
    而我自己也当然对唐白的话没有放在心上，想了想，对他说道：“唐老大，你也知道，现在蒋政被警察抓了，很大可能再也出不来。我打算明天开始就去东区那边争一争地盘，不知这么做会不会跟你有冲突？”
    唐白摇了摇头，说我是做安保公司的，不是混道子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绝对不会干涉。
    我松了口气。
    既然唐白这么说，那么就可以肯定他连续两次帮我，确实不是另有所图了，很难想象他这种拥有丰厚人脉的大人物，居然会对我区区一个混子感兴趣。
    之前如果不是他及时带人赶到，西城区马龙的几十个暴走族，绝不会轻易放过我和王天天。
    “马龙这个人，是道上出了名的不讲道理。”唐白站起来。环视一圈凉亭下面种着的各种花草，轻声道：“不过这个家伙还算好对付，我听闻你跟那个郭展风有些往来，这个人才更应该小心。”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王天天喝了茶之后已经躺在旁边石椅上睡了过去，所以我也不担心她会听到，于是就问唐白，说你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么？
    “知道一点。”唐白如实点了点头，“不过有关于这个人的事情，我觉得你暂时还是别去了解，我也不打算告诉你，反正你以后肯定会跟他打交道的，到时候时机成熟。就算我不说，你也能清楚。”
    我见他确实不想说的样子，只好不去问了。
    唐白看了一眼睡熟过去的王天天，突然笑了笑，说乔安，你觉得这丫头怎么样？
    我搞不清楚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只好模凌两可道：“毛病是挺多的，不过心思单纯，人也善良，如果把爱闯祸的性格改一改，应该会更好。”
    唐白微微一笑，说实不相瞒，我有个妹妹叫唐凌薇，年纪跟天天差不多，而且性格也是一样，看到她，我总会想起我妹妹，只是自从我爸妈离婚之后，她就被我妈带回了宁夏老家，说起来我已经快三年没见过她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唐凌薇这个名字，打算以后有时间了去宁夏找徐冰妍，再顺便替唐白去见一件她。
    之后我跟唐白又聊了些其他事情，一直到了凌晨五点半，天已经微微亮了，才跟他告别，喊醒了王天天，两人一起离开了这栋造型奇特的民国式别院。
    在路上的时候，睡眼蓬松的王天天问我，说唐白那家伙真的只是想跟你做朋友，没有其他事让你帮忙？
    我点了点头，说确实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得起我。
    王天天哼道：“唐白这个家伙吝惜得很，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我之前跑去他家里闹过几回，才不相信他会既往不咎，搞不好是在挖一个大坑等着你往里面跳呢。”
    我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她，说我会注意的。
    确实，我虽然对唐白这个人印象不错，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道理，唐白连续帮了我两次，如果没有对我另有所图，我肯定是不信的。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已经学会了万事小心，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开着摩托车送王天天回家之后，我独自一人回到了小西区沈康的家。
    纪鹏见到我回来，立即上来对我说，他已经将手下们都召集好了，问我什么时候动身去东区？
    我想了想，就对他说：“让兄弟们这两天别出去干活儿，留在家里呆着，大表哥才刚进去，东区情况未明，我们不好去当这个出头鸟。地盘肯定是要占的，不过不是现在。”
    纪鹏也不傻，瞬间弄懂了我的意思，对我拱了拱手，就去安抚手底下那些跃跃欲试的手下去了。
    就这样，今天一天时间，我按兵不动，而东区那边也没有传出什么乱子，被郭展风抓了回去的大表哥蒋政，更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情况跟第一天相似，风平浪静得吓人。
    期间蒋雯雯那个女人居然还亲自来找过我一次，很直接的问我，说如果她现在答应做我的狗头军师，以后留在我身边给我出谋划策，我能不能想办法，将她爸从里面捞出来？
    当时我还挺震惊的，蒋雯雯身为大表哥的女儿，从学校回来之后，听说就接管了东区的一部分业务，之前我去那边罩场子的时候，还差点跟她起了冲突。照理说这个自视甚高的女人，应该是非常看不起我的才对，如今放低姿态并且主动要求做我的狗头军师，证明大表哥的情况很不妙，她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
    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做狗头军师这件事，之前只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的念头而已，毕竟蒋雯雯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思维灵活，学东西快，最重要的是对大局的走势有非常敏锐的嗅觉，不过我乔安是什么人？她蒋雯雯虽然是个人才，但我也不是没有她就不行了，因此捞大表哥出来这件事，我肯定不会去做，更何况就算我肯捞，那也无从下手啊，抓他的人是郭展风，这家伙跟我极不对付，不趁机给我下绊子还算是好的，会听我的话？做梦吧。
    蒋雯雯见我不答应，立即就翻脸了，指着我的鼻子，用她那特有的稚嫩娃娃音恨声说道：“如果我爸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置可否，甚至都懒得跟她动嘴皮子，这个女人心机还挺深的，我从头到尾跟她都算不上是朋友，甚至还一直都有仇在身。自然不会怕她报复。
    蒋雯雯离开之后，又过去了一天时间。
    警方那边终于传出了消息，而且消息还极为重磅。
    大表哥因为受到自己人揭发，以往所犯下的罪行基本上都被翻了出来，像兜售毒pin，逼良为/娼，涉/黑、放高li贷，拐/卖人口，甚至还有命案在身，这些罪证大多都有证据，虽然大表哥还没有经过法院审判，但是他最终会落得什么后果，基本已经可以猜得出来。
    于是乎，原本一片稳定的北城区小东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大表哥麾下的所有财产全部被公家没收，再是他手底下的一切势力全部被遣散，导致原本如日中天的东区霸主一夜之间跌落神坛，分离崩析，正所谓树倒猢狲散，他原先那些手下还打算趁机浑水摸鱼，成立了十几个小团队，纷纷霸占起东区的地盘来，可是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在第二天的夜里带着麾下上百号人，浩浩荡荡入驻东区，将原先大表哥的那些夜场、堵场等等，全部占了，不过我跟大表哥吸血般的参股不一样，我只是单纯的罩场子，只要这些地方每个月固定给我上供，那么我就会给他们提供一定的保护，并且也不会干涉他们做生意。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甚至还引起了很多起冲突，但是因为我带来的人多，而且这段时间我乔安的名头在北城区还算响亮，经过绝对性的力量压制之后，所有反抗全部被打熄。
    到了第二天中午，整个东区八成以上的地下业务，全部归我所有，其中还有一小部分大表哥的原手下，要求加入我，我也一一应允，让纪鹏将他们记录收编，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管教安排。
    大表哥不愧是东区的霸主，有整整二十条街的商铺几乎都是他名下的财产，说是腰缠万贯的土财主都不为过，只是他垮台之后，这些街道的商铺全被公家没收查封了，据说以后会进行估值拍卖，所得的钱全部填进公家的钱库。
    西城区马龙的十几个暴走族在下午的时候，还在东区出现过，只不过都是远远观望。并不敢跟我动手，更不敢插手进来，我知道那个马龙肯定是眼馋东区这么大块肥肉被我一个人全吞了，所以才派人过来看一下有没有油水可捞。
    对此我冷笑不已，想了一下，就给李霜打了个电话，让她到东区来跟我见个面。
    李霜是晚上过来的，我跟她早已经是不分彼此的关系，所以也不瞒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目前东区的形势完完本本告诉了她。
    之后我又跟她说：“东区这边商业链非常成熟，繁华街道多，住这里的大多都是富人。既然公家要将大表哥的那些产业估值拍卖，那你可以花钱将这些商铺买下来，绝对会大赚一笔。”
    李霜听完我的建议之后，微微一笑，说二十多条街，几百家商铺，你知道这值多少钱吗？就算公家不是按原价拍卖，只打个七折，那没有个十多亿也拿不下来。我家里就是小康水平，去哪找这么多钱？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就可以把这些商铺经营好，不会亏本呢？
    我抓住她的手，急道：“我知道你身份不简单，十个亿对我来说确实是天文数字。但对你来说，肯定是有办法的，我可不想这么大的好处落进别人口袋里，放心，有我在呢，到时候你经营商铺，我给你罩场子，肯定啥问题都没有，生意也只会比大表哥在的时候更加兴隆。”
    李霜眨了眨眼睛，说我小姨家里有钱啊，你怎么不找她去？
    我摇了摇头，说王天天那小娘皮心思单纯，整天只知道去疯玩。肯定不是经商的料。更何况就算她家买下那些商铺，也肯定是王家在管理，我跟她关系还算好，跟她家里可不咋滴，而且王天天跟你相比，我当然向着你啊，你这么聪明，点子又多，管理区区二十条街，不是绰绰有余吗。
    李霜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说你让我考虑一下，这件事可不小，而且十个亿也只是保守估计。一旦公家对那些商铺进行拍卖，价格绝对比这个数目只多不少。
    “不过你放心。”李霜挽住了我手臂，柔声道：“既然你一心想着让我来这边发展，那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霜跟我并排站在一起，看着窗外马路上的车水人流，微微笑道：“不瞒你说，小安，我其实一直想做酒楼生意，并且还要做出属于自己的一个品牌，将连锁店开遍全国。”
    我重重点头，“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因为你是李霜啊。”
    李霜歪着头看我，说你怎么对我有这么大的信心。不怕我以后有钱之后，嫌弃你穷身份低，跟你划清界限啊？
    我挠了挠头，原本想说点矫情的话，但又觉得别扭，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
    李霜就伸手在我胸口捶了一下，说你快给我的酒楼起个名字，以后我可是要做全国连锁的，一定要响亮点才行。
    我想了一下，就说你的名字带个霜字，那不如酒楼就叫“霜记”怎么样？
    “霜记？”李霜轻轻念了两句，美眸一亮，嘴角轻轻勾起。说简单直白，听起来还挺不错的样子嗷。
    我见她满意，我当然也满意，半开玩笑的说：“以后霜记酒楼全国连锁了，那我岂不是去到哪都可以吃免费饭了？”
    “那是当然。”李霜笑得双眼弯成了月牙儿。
    我也跟着哈哈大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当天晚上，我让下面的人将消息散布出去，正式宣布我乔帮将东区一切地盘完全占据，彻底将东南西北四个小区完全合并，统一了整个北城区！
    而我也顺理成章变成了北城区当之无愧的地下话事人，麾下弟兄一百八十多，再也没有可以跟我抗衡的势力。
    当然，每个圈子都有各自的规矩。我成为地下话事人这件事，基本只有这一行的人知道，一般的平民百姓是根本不清楚的，毕竟我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如果太过嚣张，很容易就会招来各方势力的针对，尤其是前有西城区马龙的暴走族虎视眈眈，后有郭展风这个来历不简单的公家人盯着，一切事情都得慎之又慎才行。
    就这样，一个星期匆匆而过。
    在这段时间里，东区的形势已经彻底平稳下来，而法院那边对大表哥的判决也已经下来，一审判了死缓。大表哥不服，上诉，二审处罚减轻，改为了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一切财产全部被没收。
    至此，作恶多端的大表哥总算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判决书下来的那天下午，郭展风约我在东区的一家咖啡馆见了面，这家伙跟我打了一堆官腔，但主要意思只有三个：一是让我近期小心点，别太嚣张，如果碍到他的眼，他很难保证我不会变成第二个大表哥；二是劝我最好撤出东区，乖乖将地盘交出来，东区这么繁华的地方，不是我这种人可以占的；三是他近期已经准备升职了，到时候缺人手，问我要不要去帮他？
    这小子倒也有意思，说我如果肯去帮他打下手，他可以保将我身份洗白，列入公职人员里面，领正规薪水，外带五险一金，以后老了还有退休金，比当什么混子好多了。
    而且他还跟我保证，说我进了公家之后。那就是自己人，以后他肯定会罩着我，到时候就是在整个北城区横着走都没问题，关键是还没有人会管。
    我不置可否，既没有当场拒绝他，也没有答应他，毕竟这家伙身份不简单，而且我刚占据东区不久，根基不稳，不适合跟他翻脸，只说回去之后好好考虑一下，之后再给他答复。
    当然，我是肯定不会去给他打下手的。如果我想进公家的话，那我之前还拒绝许航做什么，早就去部队了。至于第二条，更是想都别想，要知道大表哥这次垮台，其实是有非常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的，如果唐白没有插手进来，让那个吴大志进行揭发，再加上侥幸找到了证据，想要干掉大表哥，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甚至我到现在还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不敢相信在东区根深蒂固的大表哥，就这样进去了。而且财产全部被没收，麾下所有人也全部都被迫解散。
    不过既然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混这一行，那么我就肯定会一条路走到底，不管是谁，胆敢阻拦我的，那就别怪我踩在他头顶往上爬。
    离开了咖啡馆之后，我原本想直接回家的，可这时候医院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重伤昏迷的沈康居然苏醒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我二话不说，带着几个弟兄，直奔医院。
    在病房里，沈康确实是醒了。不过因为昏迷了几个月，思维还很迟钝，花了足足十多分钟才把我认出来。
    我带来的那几个人是原先沈康的手下，当场就哭了出来，我干脆让他们留下来跟沈康叙旧，自己则出来走廊上，给沈瑶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沈康苏醒的消息。
    不出意外，电话里沈瑶激动得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最后更是说话都带着哭腔，看样子沈康昏迷的这快两个月时间里，她确实是担心得很，从她隔天就跑一次医院去探望就可以看出，这兄妹俩的感情之深。
    我问了沈瑶一些学校的事情，沈瑶说五中没了蒋雯雯跟周东，一切都安定得很，几乎没有人敢跟她对抗，不过我那些手下们倒是挺想我的，让我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他们。
    之后沈瑶还聊到莫万亮，她说这家伙现在正忙着复习，好备战高考，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考个好大学了。
    我叹了口气，莫万亮是个人才，如果肯留下来帮我，那肯定是最好的，不过去上大学也是一个好选择，我当然不会去干涉他。
    结束了跟沈瑶的通话之后，我又打电话给许航，这家伙听闻我整合了北城区，一时有些惊讶，他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也不打算瞒他，说区区北城区还进不了我的眼，既然西城区那个马龙的暴走族这么嚣张，下一个目标当然就轮到他了！
    我的野心可不止是区区北城区而已，甚至整个深证市都入不了我眼睛，我的目标是让乔帮和我乔安的名字，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每一个人都知道。
    当天晚上，我站在北城区最高的那栋大楼楼顶。眺望着遥远的西北方向，心里默念着：“妍妍，孩子，你们再等我一段时间，等到我将势力壮大到没人再可以欺负你们的时候，我就会亲自来去宁夏，将你们娘儿俩接回家。”
    “还有胡佳琪，五年之期并不长，到时候我肯定会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我，一个强大到可以让任何人窒息的我。”
    我收回视线，看向脚下那些灯火通明的街道，看着那些如米粒大小的车水人流，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无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重要的是开始后就不要停止。无论你从什么时候结束，重要的是结束后就不要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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