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套路，温柔刺骨

    段昊会出现在这里，我并不感到奇怪，奇怪的是他这种异常的反应，弄得我也愣了下。
    “她还好吧，”我随口问了他一句，顺便走到顾敏仪床前瞧了眼，发现她并没有盖被子，而她的睡姿也跟以往有些不同，只见她微微侧着头，双手挺直的放在两边，一条腿像平时那样伸直，而另一条腿却是稍微有些弯曲，更重要的是，她胸口的心跳起伏有些大，好像心跳突然在加剧啊……总之，她这样子像极了一个正常人睡觉的模样，但又显得僵硬不自然，就好像，她根本不是深度昏迷的状态……
    段昊见我一直呆呆的盯着顾敏仪，他双手握住了顾敏仪的手，不咸不淡的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多陪陪她，还有很多话跟她交流，”说着，他瞟我一眼，“看得出来，你们把她照顾的还不错，我看她气色好了很多，听到我的声音时，也有了反应，”
    “她有‘反应’了？”我听到这里有些惊讶。
    “……”段昊顿了下，“她只是对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声音有反应，比如我握着她的手，能感到她想要抓住我，不管怎样，她有这样的进步还是让人欣慰，持续做康复训练，如果有奇迹的话，说不定她可以半年之内醒来。”
    “那你尽量多陪她吧，”我心想着段昊跟她熟，也比我更能靠近她的心，让他多陪陪她也好。
    与此同时，我又提了句，“要不，明天带她去医院复查一下，做个脑电图和心脏方面的监测，刚看到她心跳得有点厉害，可能有点不正常。”
    “暂时不用，”段昊自作主张的否定了，说道，“她现在稍微好转一点，没有必要弄到医院去折腾，再过一个月去复查也行。”
    看他对顾敏仪的事情如此上心，我倒是放松了些，也不想再跟他扯下去，把这里交给他就出去了。
    接下的时间里，江枫也试着对顾敏仪放手了，每天只是来房间里探视几次，让两个专业的私家看护贴身照顾，同时交代江宛如随时照看着，他也不不得不重整旗鼓丹枫集团处理工作上的杂事，毕竟长期这样消沉下去也不是办法。而我也强打起精神去了云灿服饰这边，公司的日常经营都由其他的大股东负责，而我只是在重大的项目和年度战略问题上做决策，很少过问细节的事情，总体还算比较清闲，但是因为没有时间像原来那样去维护商场上的关系，也没有对日新月异的经济大环境做出反应，这一年的业绩相比去年还是降低了不少，库存也比较严重，实体店都倒闭了几家，股价都跌了不少，无论如何不能再懈怠下去。
    白天在公司里忙碌了一天，可回到那个家里，还是会感到压抑，这种压抑主要还是来自于顾敏仪。因为她的存在，我跟江枫始终还是处于貌合神离的状态，他虽然真的不再频繁的守着她，也不再给她擦身洗脸翻身按摩了，可他也更加阴郁沉默了。不仅是他，包括江宛如，还有我，没有一个人可以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家里冷冷清清的，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更谈不上什么娱乐活动，连饭后的散步都没兴致了。
    每天的日子没有温度，单调又机械，机械又压抑，时不时让人喘不过气来，夜夜失眠……这并不是某个人的问题，而是顾敏仪成为植物人永远躺在床上这件事，它本身就是暗无天日的，让人感到黑暗绝望的，除了时间，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开心结。
    第二天，我还在迷迷糊糊的做梦时，江枫已经悄无声息的起床去上班了，一句话一个吻都没有……我今天不打算去公司，也就睡到很晚才起来，起床收拾好，勉强吃了口早饭，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还是习惯性的走向了顾敏仪的房间。
    进去的时候，私家看护小刘正在房间里翻箱翻柜的找东西，嘴里还在嘀咕些什么。
    “找什么？”我随口问到。
    小刘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早上来的时候在外面买了几个肉夹馍，因为那家的味道特别好，我每次经过那里都要买，今天顺便还多买了几个，但江太太不吃，我给了张嫂和罗姐一人一个，自己带了到这房间里来，刚买的有点烫嘛，我就一直没吃，然后一来这儿就忙着给顾小姐换床单换衣服，中途又还回了趟医院，然后才想起自己那个肉夹馍没吃，我记得自己放在这桌子上的，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问其他人都说没拿，也没人来这里打扫，家里又没养猫猫狗狗没老鼠，所以我就纳闷啊，这么大个东西能跑哪里去了，难道还见鬼了不成？这里也没人，”
    听了小刘这番话，我下意识的就朝顾敏仪一扫，她还是安静如遗体一样的躺在那里，鼻子里还插着平时喂流食的管子……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调侃了一句，“怎么没人了，这里不是躺着个大活人吗，说不定是她吃了呢。你要饿了就去楼下吃点东西吧，水果和甜点随便拿。”
    小刘呵呵一笑，“陆总真会开玩笑，我啊，吃了早饭的，也没饿，就是纯粹好奇，非要找出来不可，不然就是真的见鬼了。”
    紧接着，小刘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了看，还是没有找到那个肉夹馍，她显得非常沮丧，一度还怀疑是被我吃了，只不过不好意思问而已，然后她又强迫症的去问保姆阿姨了。
    眼看屋内没了别人，我在顾敏仪的床前又坐了下来，仔细的瞧了瞧她的面颊，发现她脸不再是苍白如纸了，多了一点点的红晕，终于有了点活人的影子……我很快又注意到她的嘴唇有点类似油渍的东西。她在昏迷的日子里，不能正常的进食喝水，嘴唇难免干裂，所以平时都有注意给她护唇，擦点润唇膏，唇膜之类的东西，有时段昊来还会给她带来她平时常用的口红亲自给她涂上，说是要用这种熟悉的味道焕活她的神经……
    所以此刻看到她嘴唇上的油渍，我第一反应是小刘刚给她洗完脸时涂抹的唇膏，不过当我再仔细一看时又觉得不像。我脑子就像被猛敲了一下，紧紧的盯着她的嘴唇发神，十几秒后，我忍不住就伸手去掰开她的嘴唇……其实在掰开的时候，我就又感觉到了她隐隐的抗拒……轻而易举的掰开她的嘴巴后，我又观察她的牙齿，她的牙齿雪白整齐，可我还是在她某处的牙齿缝里发现了那么一点点的残渣……平时也有给她刷牙，给她用水润喉，所以她的齿缝里不可能还有东西……我就这么看着她的牙齿出神，手指上突然有些微的刺痛感，像是被她咬到又不像，但还是把手从她口腔里抽了出来。
    我再次盯紧了她，观察着她，她还是一动不动，眼睛紧闭，但呼吸均匀，跟深度睡眠的状态一样。我的眼睛已经离不开她了，手还去触摸了她的面颊，那是活生生的温热的一张面孔……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的心跳得很快，想到了那个可能性，一时有些激动又有些慌乱，还傻傻的去摇晃了她的身子，喊了她几声……意料之中没有动静。
    没再去进一步求证，但心里已经明白几分了。
    我整个人颤颤巍巍的走出了房间，变得极度不平静，也没有跟任何人去说出刚才的所见所闻，只是一个人在自己卧室里坐了半大天去消化这个事……脑子里蹦出许多种想法，有些相信又有些不信，不断的肯定又不断的否认，我乱糟糟的一塌糊涂，只等着江枫回来。
    终于到了晚上，江枫带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了，还是那副死气沉沉无精打采的样子，勉强跟我打了个招呼就去洗澡。洗了澡，再照例来到了顾敏仪的房间里看她一眼。
    “今天推她出去晒了晒太阳，”我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补充道，“能看出来吗，她现在状态很不错，今天该给她洗的都洗完了，固定的康复项目也做完，而且，她现在对阳光都有那么点点的反应了，眼睑会微颤呢。”
    他点点头，“辛苦你了。”
    眼看他就要出去，我从背后抱住了他，一发不可收拾的亲吻着他的脖子，再辗转到他的唇边，主动要跟他亲热一番，但意料之中的，他兴味盎然的推开了我，“我很累，别这样。”
    “我们已经结婚了，”我脑子发热，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发热，心里有激动也有怒意，我再次热烈的拥住了他，用炽热的柔情困住他，“你好久没给我了，我也累，也苦，救救我好不好，我需要你……”
    他瞟了眼床上的顾敏仪，依旧在抗拒我，“我真的累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不行，就现在……”
    “她还在旁边，别这样，你放开，”
    “管她干什么，她不过是个死人，看不见也听不着，我就是要在这里……”我更加热烈的强行的进攻着，一边堵住他的唇，一边去解他衬衣纽扣……但他听到我这样的话，更加怒了，一下就粗暴的掀开了我！！
    “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下我的感受！”他气急败坏的瞪了我一眼，擦了擦他的嘴角，转身就夺门而出！
    我死死的盯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那种排山倒海的失落感蔓延到我全身的血液里，我觉得狼狈而屈辱，痛的快要窒息，在找不到出口的时候，我终于把视线投向了床上的顾敏仪。
    “顾敏仪，你不是想死吗，”我凑到她耳边，冷声说道，“没死成一定不甘心吧，那我现在就成全你好不好？只有你死透了，我的痛苦才能走到尽头，我成全你！”
    说完，我抓起旁边一个枕头就猛地捂住了她的脸，堵住她的口鼻，使尽浑身解数的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