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笑情如旧

她想了想，又加一句：“其实我应该向你道歉，我从前真是自私透顶，你那么忙，还要你一个人操心这些事情。”
  齐笑远闻言突然感到胸闷，不安的看向她：“你别这么说，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还分什么彼此。”
  齐欢听了非但不感到安慰，反而加深愧疚。她低下头，语气沉重的说：“我已经找到房子，很快就会搬走。你这几天收拾一下准备搬回来吧。这几年来，真是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包容，我不会忘记你的好。你看哪天有时间通知一下我，我们把手续办了，别再拖了。”
  齐笑远听完只觉晴天霹雳，惊痛交加，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竟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齐欢眼眶湿润，依然垂着头不敢看他，语气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今天找你来就为说这事，希望没有耽误你的时间。如果不嫌弃，能否赏光吃顿我亲手做的饭？”
  齐笑远在邢航家里已经吃过，但为了能和她多处点时间，想办法挽留她，只好点头答应。于是，齐欢转身往厨房走去。
  齐笑远此刻头脑一片混乱，不知怎样做才能将她留下。他想起邢航说的，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把心里的话全都告诉她，一起商量解决。否则，只有走向分离。于是，他无法多等，即刻站起走向厨房。
  齐欢站在流理台前一边切菜，一边不时的抬手用袖子擦泪。齐笑远站在门口看着她单薄消瘦的背影，心痛得无以复加。该死的齐笑远，瞧瞧你这阵子都做些了什么，竟把你最心爱的人伤得如此心灰意冷。在心里不断的诅咒自己，他轻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欢欢，我来做吧，你去休息。”
  齐欢身体一僵，有些不自然的挣扎道：“不用，我能行。你稍等一会，马上就好。”
  他执拗的扳转她的身体，低头凝视她，语气中带着乞求：“欢欢，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一走了之，害你受苦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好吗？别哭了，我来做饭。”
  齐欢固执的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声音模糊带着哭腔：“就让我为你做一次饭吧。我知道，这样做弥补不了什么，但至少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齐笑远用力将她带入怀里，内心的惶恐不安正在逐渐扩大，他着急说道：“欢欢，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心里很难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我提出暂时分开，只是一时迷惘，觉得那段时间我们的心情都比较烦躁，想让彼此冷静一下。现在我想清楚了，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是我太孤僻，不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齐欢静静在他怀里稳定了情绪，然后轻轻把他推开，抹干脸上的泪水，勉强对他笑道：“先别说了，让我把饭做完。你该不会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不让我满足吧？”
  齐笑远不再多说，放手让开，紧锁着浓眉走出厨房。
  半个小时后，随着一阵菜香，三道佳肴分别上桌。一道辣椒炒牛肉，一道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锅鲜美的鱼汤。虽然掌勺时日不长，可齐欢还是做出了一定的水准。这要归功于她勤学苦练，日日自己下厨做饭。尽管菜很美味，两人却没心情多吃。一顿饭在沉默肃静的气氛中度过。
  饭后，两人再次坐到沙发上。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该说清的迟早都要说清。
  齐欢率先开口：“笑远，刚才那些话我不是随口说说，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若说这段婚姻的失败之处，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太自私自立，任性妄为，你没有必要自责。”
  “不！”齐笑远立刻打断：“我决不同意离婚。不管是谁的责任，我们都别再追究。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齐欢仍是摇头，眼神清明的看着他：“你刚离开那几日，我也曾恨你。我总找不到东西，吃不惯外卖，夜里睡觉双脚冰冷，却没有你在身旁让我取暖。那时，我才发现自己对你的依赖有多深。可是，自尊心却不允许我向你求助。后来，我开始慢慢反省自己。我不记得自己对你是否有过关心和体贴，我只记得自己对你的百般刁难和无理取闹。我想，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你更能容忍我的糟糕性格。我甚至没有为你做过一顿饭，没有为你熨过一次衣服，也没有在你疲累时为你按摩。我实在不配做你的妻子。更确切的说，我不配做一个妻子。像我这样的人，还是一个人孤独终老比较合适。”
  齐笑远将手指插入发中，发出痛苦嘶哑的声音：“欢欢，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心好痛。你没有那么差劲，你对我很好，真的。你总是对我绽放出灿烂的笑颜，你常常提醒我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体，你总是在家守侯夜归的我，不管有多晚，你都不会先睡。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我心情不好时，你总是撒娇让我转移注意力。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才喜欢听流行歌曲，去电影院看电影。没有你，我的生活只会枯燥乏味，是你让我的生活变得精彩起来。”
  齐欢惊讶无比，他从未在她面前解剖自己的内心世界。原来，他的心竟如此敏感而柔软，他将她点点滴滴的好处都铭刻在心。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我没有勇气重来。我父母的婚姻失败，我却没有从失败中获取教训。我已经没有信心，我好不容易克服对你的依赖，重新让自己独立，我不想再承受一次这种巨大的打击。”
  齐笑远打量着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屋子，内心一片苦涩。她会自己做饭，会动手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的这种转变是他所乐见的。然而，这就意味着她不再需要他。可他宁愿让她依赖。
  “你没有信心不要紧，我会给你信心。我们都在改变，我相信我们一定不会再出现以前的问题。”齐笑远发现，其实说出内心的想法不但不困难，反而有种卸下重担的释怀之感。他坚定信念说下去：“从前我爸对我妈就是事事依从，百般疼爱。他不舍得让她受一点点累，于是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杂活。他们的恩爱和谐在我们当时居住的地方被当作楷模传诵，所以我以为，只要像爸爸那样做就可以让家庭幸福美满。可我还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内心坦诚。我不该凡事自做主张，不和你商量，导致我们缺乏沟通，产生误解。以后我不会再这样盲目自私，我会把我的想法说给你听，也请你把你的心事都交给我好吗？”
  齐欢心思沉重，好一会儿才接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何况我们之间确实发生了很多变化。刚结婚时，你每天都会等我醒来才起床，然后我们会边抢厕所边打闹。你会穿我为你挑选的衣服上班。临分别前，你会亲我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到超市买菜。我会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你做饭，跟你聊天解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醒来你已不在身边，我常常会对着空掉的半边床发呆。我甚至没看到你穿什么衣服出门。后来，你变得更忙，没空给我做饭，就请钟点工来做。其实我很想告诉你，那个钟点工的厨艺很差，甚至比不上外卖。我记得你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我当导游之后，你就没再提过生孩子的事情，而且开始用安全套，我怀疑你是不是对我的爱越来越少，以至于不想有个孩子成为累赘。”
  齐笑远震惊的瞪视她：“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我不把爱字挂在嘴边就表示我不再爱你了吗？”随即又住口，能怪谁呢，他本来就是吝于向妻子说爱，只有在动情缠绵的时候会忍不住脱口而出。他懊悔的解释：“我真是错得离谱，才会让我们的误解如此之深。我那段时间真的很忙，我早有打算考博，所以想为公司多做些事情。我想着，来日方长，忙完之后总有时间补偿你。我也想一直赖在你身旁，每天早上和你一起醒来，可以时刻粘在一起没有片刻分离。可你每天晚上等我到深夜，我不忍心让你起得那么早。你的眼睛下面有一圈浓重的黑影，都是我害的。钟点工阿姨来自你的家乡，我以为她做的菜必定合你口味。我巴不得你早点怀上孩子，就不会再辛苦的东奔西走。每次你出门，我都提心吊胆，生怕你在途中发生意外。给你发那些肉麻的短信，也是从网上学来的。我很怕你会被哪个浪漫的外国男人拐跑不再回我身边。我之所以用安全套，也是因为发现你吃避孕药会有轻微反胃及浮肿现象，我怕长期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齐欢听完勿自低喃：“原来如此。是我太过肤浅。”
  齐笑远重燃希望走到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现在误会说清，我们的爱并没有改变。只要有爱，一切都还来得及。欢欢，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齐欢愣了一会，却仍是铁了心答：“我做不到。”
  齐笑远握紧她的双肩，急急询问：“为什么？你对我还是没有信心？我还有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会改正。”
  齐欢摇头：“你没有不好，是我不好。我太差劲，觉得无地自容。你这么优秀，可以找个比我好很多的女孩，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生活。对不起，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想休息了。搬家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她站起来径自走入卧房。
  齐笑远颓然跌坐在地上。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不行，他绝对不能放弃。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就像邢航说的，拿出点魄力来。
  他走出屋外，关上大门，掏出手机，拨给陈小红。
  对方接通后，他不容拒绝的说：“小红，我是笑远，这次，请你一定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