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笑情如旧

或许他也认同物极必反的定律，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好几次在学校里偶遇，小红可以一眼看出齐笑远脸上的哀愁与沉郁，但爱情毕竟不是人生的全部，饭还是要吃，觉还是要睡，工作照样要做，生活也仍在继续，谁少了谁不能活？真是可惜了这对昔日校园里令人艳羡的青年爱侣。
  又是一年秋来到，小红除了教学任务，还被派去跑后勤，管理安顿新生的各种闲杂事务，每天鞍前马后忙个不停。不管是谁，只要被她遇上就得听她抱怨一通：学校抠门，专会利用年轻老师，只付一份薪水却把一人当两用。
  齐欢笑称自己已脱离苦海，对她深表同情。闹得小红更是心里不爽，常常在两人有约时把齐欢叫来学校充当免费帮工。起初齐欢心有芥蒂，怕遇到以前的熟人追问近况，更怕碰到齐笑远觉得尴尬。可后来想想，诺大一个校园，哪有这么容易碰上，更何况这是自己的母校，也不能总像过街老鼠一样躲来躲去，一辈子不踏入吧。索性豁出去，大不了遇上不好相与的人装做没看见。于是，齐欢拿出她诚挚的友情，向小红伸出掾手。
  一日，齐欢正要携忙完的小红去逛街，却被小红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当下不由分说拉着齐欢陪她跑一趟图书馆。到了图书馆，小红告诉齐欢，她明日要交一篇论文，还缺一本参考书，今天再不借就来不及了。齐欢深明大意的催她快去，自己站在图书馆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小红神色慌张的跑出来把书名告诉齐欢，让齐欢进硕士和博士生专用的阅览室帮她找，她则去教工阅览室找。
  齐欢觉得好笑：“你自己慢慢找就是了，急什么。我现在又不是学校里的学生或员工，哪能随便进阅览室。”
  小红像怕错过什么似的，只一个劲的催她进去：“两个人一起找可以省很多事，你快进去吧，我跟管理员都混熟了，打声招呼就行。”
  齐欢莫名其妙的进了阅览室，没走几行书架，就看到齐笑远正站在一排计算机专业书前翻找。他现在应该是在读博士了吧？他对学业和工作向来用心，学校能够得到他这样的人才也算是锦上添花。
  齐欢痴望了几眼他俊毅的侧脸，怕被发现，又急忙闪开了。她尽力把心思全部投入到帮小红寻找那本参考书上。
  大约是全神贯注的效果，只十分钟的光景，书就被她找到了。她欣喜的将书从书架上取下来，转头发现齐笑远正背对着她站在不远的通道上，她惊得心怦怦直跳，手心都冒出汗来。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又不是在做贼，心虚什么？然后打起精神装做若无其事的朝通道走去。
  刚才被后面的书架挡住了，没看到原来他面前正站着一位清秀可人的女孩。能够进这里借书，估计是学校里的研究生。
  齐欢从他们身旁经过，听到那个女孩语气斯文的对齐笑远说：“齐老师，我们班同学组织这个星期天去狮山烧烤，你也一起来吧，还有好几个计算机院的老师也一起，都是你熟识的。”
  齐笑远没有立刻答复，那个女孩又不死心的劝诱：“一起来吧，人多热闹才好玩。”
  齐欢正要走出阅览室，身后传来齐笑远低沉的声音：“好。”
  她的心不明所以的有些酸涩，情绪渐渐沉入谷底。
  小红一从教工阅览室出来，就问齐欢有没遇着什么熟人。齐欢怎会不知小红那点花花肠子，她淡淡的答：“没有。”
  “不可能吧？”小红惊叫之后急忙掩饰性的闭嘴。
  “你是故意让我看到他们的吧？”齐欢叹气。
  “他们？谁啊？”小红纳闷了，不是只有齐笑远一个吗？转过头瞥向研究生阅览室的方向，正好看到齐笑远和一个女生并肩走出来。那个女生一脸含羞带笑的清纯模样，齐笑远则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表情。
  小红立刻瞄向齐欢，却见她一脸不在乎的神情。小红对天翻了个白眼，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气焰。没等她上前打招呼，齐欢便扯着她从另一边楼道匆匆离开。
  齐欢的手向来柔软，握在手里非常舒服，此刻她的手却有如金刚铁爪，拽得小红生疼，她知道其实齐欢心里更疼。这个好强的小妮子，就让她好好喝回醋吧。偶尔喝醋，还是有益身心健康的。让她知晓齐笑远的魅力，产生危机意识，说不定就能激发她的占有欲哦。谁让她软硬不吃，只好使用最俗气却也最有效的手段了。
  于是，在小红添油加醋的描述下，齐欢得知了刚才那个女孩的许多事情。小红说，她有一个很美很诗意的名字，叫孟雨霏，就读于计算机学院研二年级，是齐笑远的师妹。名牌大学计算机院的女研究生本来就少，因此她虽称不上倾城倾国，也可算得上院花级的人物。更让人钦佩的是，她还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才女，在计算机技术方面的造诣并不亚于成绩优异的男生。齐欢心想，齐笑远跟孟雨霏应该比较有共同语言。
  小红还说，她的性格温婉柔和，动静皆宜，和谁都能相处得来。她博学多闻，跟谁都能找到交谈的话题。她虽文静，性格却很大胆，敢于追求心中挚爱。她的恬美柔情和热情奔放足以令任何男生跌落情网无法自拔。计算机院里众多才子俊杰，她却只对已有妻室的齐笑远情有独钟，并且从不放弃对他的倾慕。齐欢又想，齐笑远就该娶孟雨霏这样的女子为妻，知书达理，温柔体贴。最重要的是，她不会轻易被挫折打败。
  小红的话字字犹如冰雹敲打在齐欢的心坎上。这样也好，齐笑远终于可以彻底忘掉她这个麻烦精开始他的新恋情。他刚才也接受了孟雨霏的邀请不是吗？就让他们尽情发展，关她什么事呢，她只要关心自己就够了。是的，她的世界如今只有自己。这就是她想要的，不是吗？有没有人能够告诉她，明明冬天还没到，为何她却感到寒彻心扉。
  星期六的晚上，齐欢辗转难眠，她一直惦记着齐笑远跟孟雨霏的约定。真可恶，齐笑远还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任凭怎样劝说，他就是不愿参加人多的聚会。可孟雨霏一提出邀请，他二话不说，立马倒戈。想到这里，她恨得牙齿直打颤。她不愿意承认，又或许是没意识到，这种感觉，名叫妒忌。
  第二天清晨，齐欢再也躺不下，早早的从被窝里钻出来，穿戴整齐。为了掩饰不佳的气色和黑眼圈，还特意化了妆。粉色遮不住，她索性用了浓重的草绿色眼影，穿了套嫩黄色的连身裙配一条淡青色围巾和一双棕色长靴，往镜子前一站，倒也显得明艳动人，并平添了几许妩媚风情。那架势就像是去向情敌示威，齐欢不禁自嘲。不，她才没那个闲工夫，她只是去拿回一些搬走时遗漏的东西，齐欢这样纠正自己。她偏不承认，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去求证一下齐笑远究竟有没有去赴孟雨霏的约。
  用钥匙一圈圈的转动门锁，齐欢的心情骤然低落。大门会反锁上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齐笑远没起床，二是齐笑远已经出门。她低头看了看表，此刻是上午九点。齐笑远无论春夏秋冬风霜雨雪，无论休假还是上班，绝对不会超过八点起床。他通常情况下会在六点半左右到户外运动半小时，七点带着早餐回家。
  进屋后，齐欢站在客厅里发呆，不愿接受齐笑远赴约的事实，哪怕是和一群人而不是和孟雨霏单独约会。
  第 34 章
  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该干什么，齐欢叹了口气，朝卧室走去。打开门的刹那，她以为自己眼花了，闭上眼再睁开，床上的身影依然还在。心情忽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转变，齐欢不自觉面带微笑向大床走去。
  坐在床边仔细凝视他的睡容，浓眉微蹙，薄唇紧抿，似有许多烦恼和痛苦在缠绕着他。齐欢内心生出一股怜惜，低头靠得更近，一手抚上他的脸，轻轻触摸他额上的皱褶。想着他也许昨晚又熬夜，齐欢决定到厨房给他弄点早餐。
  齐笑远被自己的一阵剧烈咳嗽震醒，坐起身的一刻，脑部像被千军万马碾过，疼痛难忍。他使劲敲击头部，妄图让自己好过一点。
  齐欢听到声音跑进来，见此情景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质问：“你怎么了，干吗要虐待自己？”
  齐笑远咋一看到她，不禁惊喜交加，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把她强拉入怀里抱得死紧，害齐欢差点透不过气来。她用力挣脱，怒瞪着他：“你想谋杀我啊？”
  齐笑远看着她一直笑，一时忘了头痛：“你在这里，我太高兴了。”
  齐欢有些别扭的解释：“我回来拿点东西。”
  齐笑远脸色一变，身体本来就极不舒服，她的话更让他猛的怒气飚升，声音激动了几分：“你就不能让我好过一点？”
  齐欢被他发怒的样子吓到，一时语塞。他很少在她面前发脾气，即便吵架也多数是她在叫骂。如果闹得较凶，他会避开，冷静过后再主动和好。齐欢想到他往日的忍让，不免多了些愧疚，遂低头不语。
  齐笑远看她默默承受的样子，心立刻就软了，他握住她的双手，低声探问：“欢欢，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回到我身边？”
  齐欢把头埋在齐笑远的胸前，无力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心好乱，我需要时间想想，不要逼我。”
  齐笑远轻拥住她，声音沙哑难辩：“好，我不逼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齐欢抬起头来，关切的问：“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生病了吗？”随即又想起什么，责备道：“我刚才在书房看到满满一缸烟灰，这么干燥的天气还抽烟，你不要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