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象花一样盛开

第37章


  她手臂上搭着的,正是谭斌失踪的衣裤,已经熨烫整齐。
  “姑娘,”那中年妇女嗓门挺大,“小程上班去了,他让把衣服收拾了交给你。”
  谭斌道谢接过,看到一件保洁公司的围裙,她明白,这是替程睿敏收拾房间的钟点工。
  十分钟后她换了衣服离开,最终没好意思问问这位大姐,到底是谁进过她的房间。
  程睿敏没有解释,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那天早晨,谭斌也在尽量忘记昨晚发生过的事。
  第 43 章
  程睿敏没有解释,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那天早晨,谭斌也在尽量忘记昨晚发生过的事。
  她也是第一次迟到得离谱。
  将近十点才遮着一副墨镜,匆匆走进办公室。白衬衣灰西裤依然无懈可击,但没有化妆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人也沉默,进门就一声不响地坐进格子间。
  摘了墨镜,能清楚看到左眼下青肿的痕迹,嘴角结痂的伤口。
  同事和她打招呼,对她脸上的伤痕视而不见。
  这种可能涉及隐私的话题,除非双方关系特别近,只能留待当事人自己解释。
  唯有坐在前面的部门秘书,回头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Cherie,你脸上怎么啦?”
  “摔的。”谭斌头都没抬,语气很不耐烦,“操你自己的心!”
  小秘书吐吐舌头,不敢再多话。
  一晚上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谭斌撑得异常辛苦,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靠咖啡提神。
  可以请假,但家里有太多的角落,让她想起沈培,胸口便象刀剜一般锐疼。她情愿有事情把脑子占满,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
  打开outlook检查邮件,满屏的文字在眼前跳跃不定,让人心头烦躁欲呕。
  她定定神,喝口咖啡,努力集中起精神。
  看到发件人里有刘树凡的名字,不敢怠慢,立刻点开。
  昨天下午两人谈到一半,谭斌就匆匆离开,刘树凡晚间飞往新加坡之前,给谭斌留下作业,今天务必把三季度的销售数字落实。
  邮件中的数字,比之前的目标,高出了百分之二十。
  这是程睿敏离开后的第一个季度,如果数字惨淡,刘树凡脸上会很不好看。
  也是谭斌担任Acting总监后的第一个季度,任务是否能完成,对她能否把Acting这个单词从名片中去掉,也至关重要。
  谭斌扶着额头,觉得一侧太阳穴怦怦乱跳。
  PNDD的集采合同,下个季度才有可能完全结束,计入销售业绩。
  河北和天津地区的销售机会,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唯一可以挖掘到增长机会的,是北京地区其他行业的客户。
  但北京地区的销售经理周杨,看到数字就跳了起来。
  “绝对不可能。”他嚷嚷,“谁同意的?简直疯了!”
  谭斌按住他的肩膀,“Young,稍安勿躁,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带了两个多月团队,谭斌基本上已经摸透他们的脾气。
  周杨是那种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消极性格,对任何建议要求,第一反应肯定是否定,但如果能按捺住他的性子,说明道理之后,他也会接受。
  周杨气哼哼地坐下,脸扭到一边,鼻孔里似乎向外喷着冷气。
  谭斌只装做没看见,慢腾腾地继续说:“这是Kenny敲死的数字,我还没有点头,因为没有和你们确认。退一万步,即使我们不能完成,也该有个合理的理由和数字,提前给Kenny对吧?”
  周杨喘气的声音低了下去。
  “把你手里所有的销售机会都亮出来吧。”
  周杨抬头,“我都列给你了。”
  谭斌微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Young,我太了解你,兜里总喜欢藏一点儿,好孩子,还是拿出来吧,该藏着掖着的,我也会帮你。”
  周杨被一声好孩子叫得没了脾气,只好接上投影仪,把Excel表打在大屏幕上。
  他边调整着焦距边嘟囔,“反正我做不到,太没谱了。”
  谭斌不去和他理论,只顾专注地盯着屏幕,强迫他一个个确认着机会率。
  最后把所有机会率在80%以上的销售额加起来,得出的数字,已经非常接近目标。
  周杨照例反对,但是口气不再强硬:“这不行,百分之八十的机会,随时会崩盘,老大你不能害我!”
  有了这个数字,谭斌心里多少有了底。
  她不想太逼他,又要给自己给刘树凡一个交待,只能采取折衷的办法。
  “这样吧,咱们达成一个Agreement,第一,你必须要保证完成原来的target,第二,我答应你,这多出来的部分,我按Up Sales报上去。只要能达到,你需要任何资源,人手也好,折扣也好,都可以提要求。”
  周杨立刻直起身,“真的?”
  “真的。”
  “那好。”周杨马上开出条件,“我要换助理。”
  谭斌惊讶:“方芳?”
  “对。”
  “为什么?”
  “我没有用过这么笨的助理,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也不知道她天天在做什么,偶尔支她办件事,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居然跟我说,她是销售助理,不是秘书。”
  谭斌沉默片刻,然后问:“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你有没有告诉过她该怎么做?”
  周杨不屑地回答:“都要别人告诉她,还要她干什么?老大你天天教育我应该怎么做了吗?”
  谭斌想了想,很快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方芳跟着她的时候,每个月的月初,她会做一份Action Plan交给方芳,每周一次Review,月末再做次总结。
  而周杨是大咧咧的风格,最讨厌做计划,他自己心里当然有数,跟着他的人难免一头雾水。
  她看看腕表,已接近午餐的点儿,只好长话短说,“Young,我相信你是最好的销售经理,不然不会把你放在北京的位置上。但我对你有一个要求。”
  周杨露出询问的表情。
  “不要轻易否定自己的下属,你是他们的Manager,也是他们的教练和指导,对他们的成长负有责任。想过没有,球队输了球,先下课的,为什么往往是教练?”
  周杨并不同意,一副抬杠的架势,“如果是中国足球队,谁下课都没用。”
  谭斌无奈,做个暂停的手势,“好好,回头咱俩找个时间细谈,你先保证销售完成Target。今天我和方芳先谈谈。”
  但她没想到,午饭时刚和方芳提起话头,方芳就哭了。
  “我不干了,真的没法再和他共事。”
  谭斌递纸巾给她,“哎哟,怎么又哭了?以前你没这么多眼泪嘛。”
  方芳把脸埋在纸巾里,抽噎一会儿止住眼泪,“你给我调个地区吧,哪儿都行,出差也没关系。我快被折磨疯了,自从转到他名下,就没有痛快过,怎么都是错,我压根儿就没做对过事。”
  谭斌放下筷子,苦笑,发觉自己低估了事态,这已经不是调停可以解决的矛盾。
  上下级之间变成水火不容的情势,不可能是一方的错,十有八九双方都有问题。
  不过现在只能先安抚一方。
  想了想她说:“我问你,假如我给你调个地区,你发现和新老板也合不来,那时候该怎么办?”
  方芳切一声,“我不信,象他这么BT的有多少?总还有好老板吧?”
  谭斌吁口气,心里暗暗摇头,声音便有点严厉,“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根本没有听进去。Young的工作能力很强,跟着他你能学到很多,为什么你就不能调整心态,好好和他相处?”
  “我已经尽力在做了,我尊重他,事事都征求他的意见。可他呢?他为什么不调整心态,学学怎么去尊重别人?他要做什么,从来不提前打招呼,想起一出是一出,我还要天天和他玩猜心游戏,猜错了就发脾气。他谁呀他?我服侍自己爹妈都没这么上心过。”
  她的语气冲动而激烈,脸涨得通红。
  谭斌看着她反而笑了,“我说方芳,你交过男朋友没有?”
  方芳一愣,“什么?”
  “有男朋友吗?”
  “有。为什么问这个?”
  “你有没有发觉,男性大多有一个特征?他很少主动挑起话题,因为他们不认为自己应该说太多的话。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必须有技巧地强迫他说话。”
  “还需要技巧?美死他。遇到这种情况我就找碴吵架,吵到一定火候他就把心里话吐出来了。”
  “看,”谭斌摊开手,又眨眨眼,“这也是一种技巧。”
  方芳噗哧一声笑出来,情绪好了许多,“你在鼓励我和Young吵架?”
  “No,No, No。”谭斌摇手笑,“我是说,他首先是个男人,然后才是你的Line Manager,对付他和对付我不一样。”
  方芳抬起头认真地说:“Cherie,我做你助理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用对付这个词。”
  “啊,真的?谢谢谢谢!可姑娘你不觉得我跟你妈一样罗嗦?我现在倒有点后悔,那时候事无巨细,管得太细太多,反而限制了你自己做决断的能力。”
  上司在忙着自省,方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好陪笑。
  谭斌接着说下去,“你能针对不同的客户对症下药,为什么不能把你的老板也当作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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