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路拿下君士坦丁堡,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奉命监国的李定国可是忙得不轻,这一日他处理完了政务,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刚想叫秦升过来,哪成想秦升他人不在,于是他问身边的侍卫:“秦升怎么没来呀?”
侍卫连忙回答,秦升今天请假出宫去了。李定国也想听听宫外的新鲜事,就吩咐下去,让秦升回来马上见他。
直到黄昏,秦升才急急忙忙地赶回宫来,先跟李定国请安。李定国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就问他为什么非要出宫去。秦升就笑嘻嘻地说自己听说新良的老家那儿长出了一棵菱角树,觉得稀奇,就去看看热闹。
李定国一听,哈哈大笑:“菱角树?这也太稀奇了。快说说,你见到的菱角树是什么样子的。”
李定国知道菱角是长在水里的。他记得梁朝的简文帝萧纲作过一首《采莲曲》,其中就提到了菱角。
“晚日照空矶,采莲承晚晖。风起湖难度,莲多摘未稀。棹动芙蓉落,船移白鹭飞。荷丝傍绕腕,菱角远牵衣。”
那菱角要是长在树上,又怎么能跑到水里牵住了采莲姑娘的衣服?
秦升却没笑,一本正经地讲了起来。他也是听到这个传闻后觉得匪夷所思,就赶过去看热闹。他到了老家,还真见到了那棵菱角树。只见树上长满了菱角,实属奇怪。
李定国取过纸笔,让秦升形容树的模样,他就画下来。待得把这棵树画好了,他又临摹了一张,只是把树上的菱角都去掉了。他仔细端详画上的树,转脸问秦升:“你可曾见过这样的树?”
秦升想了想说,好像在御花园里见过这样的树。
李定国点点头,说他也在御花园里看到过这种树,别的地方没有,心生好奇,特意问过园丁。园丁说这种树名叫苦梨,乃是做果木嫁接用的,如果不嫁接,结出的果子又酸又涩,根本不能入口,所以没人种养,自然就难以见到。
秦升忽然有点明白了,那棵大苦梨树长在自己老家镇子外面的荒滩上,没人理会,它才得以活下来。
李定国暗自思忖:这样一棵没人待见的苦梨,怎么一转眼变成了奇异的菱角树呢?他不觉兴趣大增,悄悄让秦升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定国就带着秦升悄悄地出了皇宫。
他们来到秦升的老家,找到那棵菱角树,但那棵菱角树已经被公差们看管起来了,不准任何人靠近。李定国踮起脚尖儿,远远眺望,但见一棵苦梨树上长满了菱角。毕竟离得远,看不清那些菱角是怎么长到树上的。他悄悄塞给公差几块钱,请他寻个方便。
那公差收起李定国的贿赂,却笑嘻嘻地摆摆手,说:“今天有位大知府要来拜祭菱角树,知县太爷下令了,谁都不能近前。等那位大知府走了,一定放你过去看。”
正在这时,官道上响起了两通爆竹声,接着就是鼓乐齐鸣。李定国扭头看去,但见几匹骏马不紧不慢地到了菱角树下,从马上下来几位官员,其中官儿最大的就是碎叶知府秦嵩明。
李定国怕被秦嵩明认出来,忙躲进人群。只见一群官员簇拥着秦嵩明来到菱角树下,秦嵩明恭恭敬敬地上香、叩头,口中念念有词,李定国这才听得明白。原来,当年秦嵩明进京考公务员,半路上被强盗劫去了盘缠,一路讨饭来到这里,饿倒在此,幸亏菱角成熟,有几颗掉到地上,他捡起来吃了,这才勉强有力气赶路,一举考上榜眼,才有了今天。
李定国听了,不觉暗暗好笑。这个书呆子,当时不知是哪个农人赶集去卖菱角,在树下歇息时遗落了几颗,被他捡起吃了,他竟以为菱角就是这树上长的,实在迂腐。
更可气的是他当了好几年的碎叶知府,竟还不知道这菱角是长在水里的,真不知他这知府是怎么当的,难道他不知道碎叶西边的清池就出产菱角?可就这样,还有人说他政绩卓著,还要保他高升。李定国强忍着怒气,接着看秦嵩明拙劣的表演。
秦嵩明感慨之后,又作诗两首。两旁的官员们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知县于得胜更是不肯放过这个讨好秦大知府的机会,忙唤来幕僚,让他把这两首诗记下来,刻在碑上,立在菱角树旁边。还要圈起围墙,把这棵菱角树好好保护起来。于得胜谄媚地笑着说:“这棵树上结出的菱角,味道原也一般,可自打您从此经过,它沾上了您的才气,竟也卓尔不凡,味道极是鲜美,非它树可比。”
秦嵩明也大为惊喜:“果有此事?”
于得胜忙摘下一颗菱角,剥开递给秦嵩明。秦嵩明尝了一口,一个劲儿地点头称妙。于得胜即刻命公差把菱角采摘下来,让秦大知府带走品尝。秦嵩明拜祭完了菱角树,一行人风风光光地走了。
李定国凑到菱角树下,举头张望,却见那棵菱角树上的菱角已经被摘了个干净,有些失望。那个收了钱的公差笑嘻嘻地凑过来说:“我看你这位先生跟那些当官儿的一样,也是读书读傻了。那菱角本是长在水里的,怎会长在树上呢?”李定国指了指菱角树说:“刚才我就看到这棵树上长满了菱角,难道有假?”
公差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不瞒先生,这树上的菱角,都是我们挂上去的。”李定国细问根由,公差才告诉他,于得胜为了讨好秦大知府,这才在这棵树上做起了文章。前些日子,他就命心腹跑到热海县,高价购买了几十斤上好的清池菱角,事先偷偷粘到了这棵树上。
李定国微微摇摇头说:“秦大知府也不是傻子,你们往树上粘菱角,他能看不出来?”那公差就笑了,说那秦大知府既然相信菱角是长在树上的,又怎会看出这些菱角是粘上的?说着,公差还从衣袋里掏出几个菱角,递给了李定国,说这几个就是他懒得再往树上粘,悄悄留下的。李定国咬破了一个菱角,不觉更是咋舌,那菱角竟还是煮熟了的。他气得把菱角摔到地上,转身就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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