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停留

  “好婆，以后你不在这里了，这个房子对于我就完全没有意义了。”我放开她，环顾四周。
  她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痕，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到窗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小堇，这个东西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一直都放在我这里，现在给你吧。”
  我接了过来，是一个原木盒子，盖子上刻着一丛精致的鸢尾花，整个盒子古朴典雅。
  “好婆你几时走？我送你？”我将盒子放到一边，帮好婆一起收拾东西。
  “不用了，我儿子明天会来接我的，你要上班的，别跑来跑去的了，你有空的话可以来崇明，或者打电话给我。”
  “好，”我点点头，走上前拥着好婆，“我会想你的。”
  “傻孩子，”好婆拍着我的手臂，“想我就来看我啊。”
  叔叔婶婶不回来，我跟小辉、好婆一起吃完饭，小辉开摩托车送我回家。到了楼下，我们都站着没有动。
  “姐，你难过吗？”小辉斜倚在墙边，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我，浓暗的夜色里，他的眼却分外的晶亮。
  我走过去，靠在他的身边，抬头看着夜空，天上看不到星星，城市过亮的灯光将星星的光芒都遮掩了。
  “小辉，还记得我们在老家屋顶上看星星吗？”
  “记得，那时候我们两个爬到屋顶上看星星，大人们找了我们一晚上，结果我们在屋顶上睡着了，第二天都感冒了，”小辉笑着说。
  “可是如今，连好婆都离开我了，小辉，我觉得好孤单。”我幽幽的叹了口气。
  小辉伸手圈住我的肩，“你还有我啊，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对了小辉，你是不是要住校了啊？”
  “嗯，下个星期就开学了，后天爸爸送我去学校，以后我都住学校了。”
  “唉，”我叹口气，“那个家就真的跟我不再有关系了。”
  小辉没有说话，只是圈住我肩膀的手紧了紧。
  “很晚了，你回家吧。”我站直身子，“路上小心开车。”
  他走到车边，发动了摩托车，隔着头盔他说：“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我点头，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
  上到楼上，风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她今天又去了哪里，习惯了她的晚归，我洗漱过后便睡觉去了。却在凌晨五点被门铃声吵醒。
  “你是？”我看着门外的长发美女，不认识啊。
  “我叫叶子，是若风的朋友，她在吗？”即使一脸焦急的样子也丝毫无损她的美貌。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叶子，我开了门让她进来，“昨天回来的时候没见到她，现在应该还在睡吧。”
  叶子冲到若风的房门口，用力的打开房门，“若风。”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瞪大眼睛，“她昨天没有回来？”
  叶子颓丧的靠在门上，“都是我不好，昨天不应该跟她说那些话。”
  “你跟她说什么了啊？”我给她倒了杯热茶，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叶子抓了抓头发，“我昨天告诉她陈伟喜欢她。”
  “陈伟，”我努力的在脑中搜索这个人，顾子诚的朋友嘛，“他不是结婚了吗？”
  “是的，这才是麻烦的地方，说来话长了。”
  我向她眨眨眼，“那就长话短说好了。”
  “陈伟暗恋若风很久了，还因为若风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可是若风只当他是哥哥，现在我把陈伟的事告诉了若风，她接受不了跑掉了，我担心她所以跑来了。”
  真是挺复杂的，我皱了皱眉，拨打若风的电话，果然是关机状态，“没事，我们在这等她吧，她这么大的人了，一定会想通的。”
  叶子无奈的点点头，握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
  我拍拍她的手，想藉此给与她一些安慰，她感受到我的心意，抬眼给了我一个谢意的微笑。
  我们就这样坐在客厅里，各自想着心事，等待若风回来。
  听到门响，我跟叶子两个人都冲了出去，叶子焦急的说，“你昨天去哪里了啊，电话又打不通，我跟任堇急死了。”
  她自顾自悠闲的换好鞋子，“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我，让我一个人静下，等我相通了会和你们说的。叶子，拜托代我向宏威请个假，今天看样子我不能上班了。”说完，她不顾我们的担心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叶子还要追上去，我拉住了她，“让她去吧，相信我，她会没事的，你也回去休息吧。”
  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叶子也只能无奈的点头。
  第十三章
  顾子诚去日本后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MSN上跟他聊天，每天晚上洗过澡开了MSN等他联机，跟我聊一些日本的见闻，顺便关心一下彼此的生活，他告诉我他的日本之行延长了，在展会之后他要去京都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再回东京拜访几位前辈，估计要再一个月才能回来。
  关上电脑，我重新投入到绘图当中，老陈接到了几个活，大家都开始忙了起来，九月的天气依然闷热，我去顾子诚的办公室拿书，窗外的阳光很强烈，站在冷气十足的落地窗前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炎热，甚至我还打了个寒噤，发了一会呆我拿着书出去。
  “任堇，你下午帮我去趟同济大学吧，找城规学院的罗一鸣教授要一份完整的力学分析，这个是我拜托他帮我们做的。”老陈看到我出来，对我说，“拿了明天带过来吧，不用再跑回来了。”
  “哦，”我将手中的书交给小李，拿了包包出去。
  到达同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走的浑身是汗，本想打电话给小辉，可是想到他也许在上课便作罢了。
  找了片树荫坐下休息，看到眼前的球场上有两队男生冒着高温在打篮球，我身边的树荫下，几个女生聚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看起来像刚刚入学的新生。
  我闭起眼睛感受着阵阵微风，悄悄听着那几个小女生的谈话。
  “唉，你看看我们学校有没有觉得有帅一点的男生啊？”呵呵，我笑了，小女生上了大学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吧。
  “我们机械学院没几个好看的男生。”
  “听说医学院倒是有两个，前两天我还同学叫我去看呢，可是我觉得也就这样。”
  “不过我听我同学说，城规学院有个男生很不错，是他们高中保送的，叫任昊辉。”
  “是不是在打球的那个？”
  我睁开眼睛，她们说的是小辉？搜寻着操场上小辉的影子，果然，他就在那队打篮球的男生当中，红色的球衣，白色的球裤，正高高的跳起投入了一个三分球。
  “哇，是不是他？是不是他？真的好帅啊！”一边的小女生开始发花痴。
  “是啊，好像就是那个叫任昊辉的。”
  我笑了起来，小辉这么收欢迎吗？眯起眼睛看着球场上奔跑着的小辉，这是我的弟弟，真为他骄傲啊。
  这时小辉看到了我，跟他的同伴打了个招呼，向我跑了过来，兴奋的叫：“姐，你怎么会来？特地来看我的吗？”
  “对啊，特地来看你，”我笑看着他。
  “不会吧，真是来看我的？”他跑去拿了毛巾在我身边坐下，一边的小女生都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
  “其实我是来你们学院找一个叫罗一鸣的教授拿一份东西。”
  “你找罗教授？你认识他吗？知道我们学院在哪里？”他看了我一眼，“还是我带你去吧。”
  “你不打球了？”我指指他的同伴，看到一边的小女生，悄声在小辉耳边说：“你的粉丝可等着看你打球呢。”
  “姐！”他被我说的很不好意思，拉着我起来，“走吧，再晚就找不到他了。”
  找到罗教授拿到东西，我陪小辉去宿舍换衣服，一起出去吃饭，站在他宿舍楼前的树荫下等他，过往的男生都向我看上一眼，我奇怪的看看自己，穿着小辉送我的白色吊带裙，没什么特别的啊，这时候小辉下来了，有熟悉的男生跟他开玩笑：“任昊辉，你女朋友啊？”
  小辉腼腆的一笑，拉着我走开。
  “他们干吗老看着我啊？”我问他。
  “理工科的女生少见，更别提你这种美女了，当然要多看两眼。”小辉带我去车库取他的摩托车。
  “呵呵，小辉别拿你姐姐寻开心了，”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为了感谢你今天给我带路，我请你吃饭。”
  “好，我要吃大餐。”
  开门进屋，发现一片漆黑，我正要开灯，听到若风的声音：“不要开灯。”
  我寻着声音走过去，客厅阳台的地上坐着一个人，黑暗中有忽灭忽现的火星，我在她身边坐下：“抽烟对身体不好。”
  黑暗中的她看了我一眼，我见到她眼中盈盈的泪光。
  我们都靠墙坐着，她没有说话，依旧抽着烟。
  “别抽了，要不我陪你喝两杯？”我拿过她嘴上抽了一半的烟，在烟缸中掐灭，发现烟缸已经满了。
  她苦笑了下，“还要喝酒？我被酒害的还不够么？”
  看来她今天确实心事很重，我疑惑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陈伟喜欢我，你知道么？”她看向铁艺栏杆外远处绚丽的夜景，“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我没有说话，其实我都知道，叶子已经跟我说过了，可是看风的样子，根本就不是要我回答她，而是需要我倾听。
  “从我认识陈伟开始，我就知道他喜欢我，可是我总是回避着，从不跟他挑明，理所当然的接受着他对我的好，一厢情愿的认为他对我只是兄妹之情，却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在伤害着他，他现在不幸的婚姻可以说也是我造成的，堇，我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