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剑吟

    第九十九章 三字九十九道
    正如老人所说。
    世间的人都是会去比的，有时候比自己，有时候比他人，比一个高下，比出一个高低。
    这是人之常情，不算是坏事。
    其实，这也是一件趣事。
    不然，众生皆是一样的，那该多无趣？
    ......
    修行以感知，开源，御气，造化四境做比，孰高孰低，看修为便是。
    读书人也分个探花，榜眼，状元，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并不是从文便不能做比。
    就算是那挑着坛子四处卖油的市井小角色一类人，也能说出个“无他，唯手熟尔。”也是在说，哪怕是卖油，都能分出个手艺的高低。
    ......
    只不过。
    偌大个人间，若是如此去比，可是万万不够的。
    ......
    修行之人，有一日千里，天赋异禀者，也有逆水行舟之辈。
    有谁可以说能一辈子凌驾于他人之上？
    十年前他不如你，十年后他就一定还是不如你？
    ......
    ......
    白发老人侃侃而谈，说修行之人，说世间之人，讲奇花异草，讲百般兵刃。
    茶铺子掌柜的听得入迷，不免有些羡慕起这些修行之人。
    踏浪乘风，挥手起风雨。
    不比自己做这破茶铺子掌柜的来得痛快得多？
    老人又讲到处处人间，说人间无边。
    有四季开花，春风不止之地，那儿的人不知春秋冬夏，不愁衣食。也有常年飞雪，冻水千尺之地，听老人说，这落雪处的人，一年到头连次太阳都看不到，有些可怜。
    老人还说起了一处坟地，说是剑坟。
    说什么，迟早有一天，会有一个拿到剑坟里的那柄什么什么剑。
    卖了大半辈子茶的掌柜的这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一个小村子，一间破茶铺，一座听起来就吓人到不能再吓人的扶桑城。
    ......
    会喝茶的人是从来不用大碗的。
    喝茶要趁热，一楼热茶品到口中，茶香存于唇齿之间，热茶顺着咽喉带起暖意渗透进五脏六腑，这才叫喝茶。
    一大碗茶放在茶桌上，热茶没喝完就已经成了凉茶，不讲究。
    卖了几十年茶的掌柜的，自然是懂茶的。
    听着老人说着这些他这辈子都可能没办法去看到的好景色，掌柜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给老人倒茶，每次倒茶恰到好处，总是能在老人手中的茶凉之前，恰好能喝完。
    热茶下肚，满头白发的老人原本枯瘦苍白的面庞也变得红润起来。
    愈发精神的老人又重新讲起了一开始所提起的，所谓“九十九道”。
    ......
    “既然这万物皆可做比，自然可以分出个高低。”
    “可若是只看年长，只看熟能生巧，未免又太俗。”
    “也正是如此，‘九十九道’便应运而生。”
    ......
    “九十九道，可分三字。”
    ......
    “天字九十九道，地字九十九道，人字九十九道。”
    “人中龙凤，可入九十九道。”
    “入九十九道之人，可赐天机。”
    ......
    “掌柜的，你可听得明白？”
    ......
    掌柜的当然听不明白。
    老人笑了笑，倒是不介意掌柜的这稀里糊涂的模样，当即乐呵呵道：
    “那我便再给你说道说道。”
    “嗯...我看看这儿可有什么入了九十九道的人。”
    ......
    说完此话的老人便埋头，从怀里掏出之前那本有些淡黄的小册子来，沾了沾桌上的茶水，老人便一页页的将手中的旧书往后翻去。
    ......
    掌柜的也想看这书上写了些什么，倒不是有歹心，就是多多少少有点儿好奇。
    只是，不管茶铺子掌柜的怎么看，不管如何瞪大眼睛，他都无法看清楚那本旧书上的任何一个字。
    实在是奇怪。
    ......
    片刻后，老人突然笑了两声，道了一句“找到了。”
    掌柜的只听得那老人开口说道：
    “东方方岚，幼年习剑，桃李之年，半步人间。”
    “入天字九十九道。”
    “名列四十。”
    ......
    我的娘嘞！
    掌柜的听到东方方岚这四个字，这手里就是一哆嗦，差点儿没把手里的茶壶给吓掉。
    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不假，可再没见过世面，只要是活在这里的人，就不可能没听过东方方岚这个名字啊！
    那什么九十九道，什么人间不人间。
    掌柜的其实通通没什么概念。
    什么天地人多少道。
    卖茶掌柜的其实都没什么兴趣。
    ......
    可是，这东方方岚这个名字，他就算不想有兴趣也得有兴趣啊。
    如今听得这人人口中说着的枭主，才排在四十，要是这老人家没扯谎，那排在枭主前边儿的三十多人，得他娘的多厉害？！
    我的娘嘞！
    ......
    掌柜的一边儿给自己做着安慰，说这老人家上了年纪在说胡话，劝自己不搭理他，一边儿又忍不住的在想，若老人说说的是真...
    那这人间，得多大？
    ......
    可是，还没等掌柜的把哆嗦的手稳下来，老人一句话又差点儿没把卖茶掌柜的吓死。
    老人说：
    “东方方岚这个女娃娃，天资可排到天字，着实不错。”
    “可惜......”
    “就是实力差了点儿。”
    ......
    掌柜的捂着额头，面色有点儿白。
    好家伙，敢情这是个疯老头儿。
    还好自己这破茶铺子地势比较偏，要是让人听得自己这儿有人说那枭主实力差了点，自己不被枭门的人剁了喂狗？
    ......
    掌柜的听到这儿就打算不信这风尘仆仆的奇怪老人了。
    什么九十九道，那孙家家主孙无双，张家张苦林，这般如此的大人物，这老头儿居然提都没提，由此可见啊，这玩意儿八成是骗人的。
    想是这么想，掌柜的又记起这老人一路走来定是受了不少的苦，一些道听途说或许被老人当了真，便也没打算计较老人的胡言乱语。
    于是掌柜的依旧给老人一次又一次的倒茶。
    掌柜的也想清楚了，老人家来自己这儿一趟，算是缘分，给自己讲了那么多外边儿的大千世界，自己其实也算承了老人的一点儿好处。
    虽说老人说到后边儿就已经开始胡扯，不打紧。
    掌柜的已经决定，不收这老人的茶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