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找到解药的江无寒开始全身酥麻,行于苍穹之间便渐渐开始有些体力不支,无奈之下只得盘膝坐下。
看着陆乘风肩头还未干涸的血迹,江无寒只觉心中如刀扎一般难受,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蜀山……”
闻听蜀山二字,江无寒顿时便有些激动道,“我不去蜀山,我要在你身边照顾你!”
“只是断了一只手,暂时还死不了!”
陆乘风的语气显得风轻云淡,仿佛断的不是他的手一般。
然而就是这种好逞强的忍耐使得江无寒愈加心疼,哪怕是破口大骂那些畜生,或是流几滴眼泪也好,只可惜陆乘风却一直冷冰冰的,仿若一块千年寒冰一般,字里行间都冒着令人战栗的寒气。
一路无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莫石从其身后追了上来。
并驾齐驱之间,莫石递过去一枚丹药和一个瓷瓶道,“丹药用来解毒,这朝露却是用来缓解你的断臂之痛,内服即可!”
陆乘风凝视着此二物,不禁悲从中来,原本十分简单之事在如今看来却是变得十分艰难,哪怕是近在咫尺。
然江无寒全身已经失去感觉,更是无法接过去。
半晌,莫石见二人不动声色以为他们不雅便笑嘻嘻道,“你们大可放心!此丹乃是从李忠身上找到,而此药瓶也是我二哥亲手酿制,绝不会有毒的。况且我们既已答应你不会让这美人出事也断不会有食言的道理,你自遵守诺言便是!”
陆乘风自嘲的笑道,“非是我不信你,只是我实在有心无力!”
莫石闻言顿时便是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那不如就由我亲自喂二位服下……”
话音未毕,江无寒扭头道,“正邪不两立,我宁死也绝不接受魔教的恩惠!”
“我不远万里给你们送药来,你们竟不领情,真是不知好歹!”
莫石说完正欲离开,陆乘风回身叫住了他,随后便与其一道落在了一座不知名的山顶。
山顶之上,陆乘风接过药毫不犹豫的便喝了下去,随后又接过了那枚丹药,一番仔细端详之后便向莫石道谢。
莫石摆手道,“我们马上就是兄弟了,何须言谢!走了!”
但听此言,陆乘风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激。但那种感激却随着莫石的离开而烟消云撒,只因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这‘利’字而起。
清风朝露,药如其名。乃取晴日之朝露化数十种灵草炼制而成,食者贯通筋脉,尤对外伤较重者有奇效,可使伤口在至短时日内愈合。不过任其药效再好,只怕是断臂难续。
陆乘风从怀间拿出那一只血淋淋的断臂,随后便是眺望诸山,但觉心中澎湃。遂舞剑为坑,后将断臂以土掩埋之。
望眼前之土堆,陆乘风不禁悲从中来,昔日之英姿恐不复存在,日后只能以一臂仰之,恐假手于人。
遥望这四周缭绕之烟雾瘴气,尤觉脚下之山巍峨高大,遂感叹道,“不知此山是否有名字,不如就叫‘断臂山’吧,以此祭我陆乘风之断臂!”
良久,江无寒才缓缓道,“不如与我一起回蜀山吧!待掌门以及诸位长老弄清事实定会主持公道,如此总比你白白送死好!以你目前的能力,就算修为再高,也难敌龙空门之势力!”
陆乘风叹道,“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的仇自己报!我与修魔宗不过是互相利用,只要达到我的目的我定会离开,断不会行邪恶之事!”
“可是……”
陆乘风打断了她的话头,只是蹲下身将那枚丹药送到她嘴边道,“吃了药之后,你我从此就形同陌路!日后若是你我对敌,刀剑相拼,你断不可手下留情!”
听闻此言,江无寒只觉心中一酸,泪水差点就夺眶而出,“我不想……不想有那一天!”
“这世间诸事皆非你我所能料,唯天定尔!若我一日修为大进就是我报仇之时,若我不幸身故,还望师姐你代为照顾我的兄弟陆平安!如此,我便死而无憾矣!”
见他已下了决定,江无寒本不想再劝什么,只是心中一时气急便紧闭嘴唇不再说话,同时也意味着拒绝服食解药。
陆乘风见她死也不肯张嘴,便是自嘲的笑道,“可惜我只剩下一只手,否则定能让你服下解药!你若不吃,我也只能无礼了……”
说话间,陆乘风嘴角已是露出了一丝阴笑,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缓缓伸向了江无寒白皙的脸庞。
就在其指尖触及脸庞的一刹那,江无寒便是惊呼出声,而丹药便是在此时以极快的速度被扔进了她的嘴里。
见她食了丹药,陆乘风顿时便是仰天大笑,御剑而去。
望着他消瘦的身形渐渐消失在茫茫,江无寒只觉心中悲凉,泪水便是无声从她的眼眶滑落。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眼前此人竟会有一日成为敌人。他日若是正邪对立,当真要以命相搏么?日后报仇,只剩一只手的他,又该如何对抗卧虎藏龙的龙空门?
所有的种种担忧和迷茫都在江无寒心中挥之不去,使得她心烦意乱。
不过服食解药之后,全身的酥麻之感顿时便如潮水一般从全身退去。待她站起身之时,陆乘风却早已消失无踪。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也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只是想起日后恐怕再难相见,江无寒顿时便是心中不舍,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想起之前陆乘风为自己挡开那一剑而断了一只手,江无寒却是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爱。
迎面的冷风袭来,陆乘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望着茫茫苍穹,他却只觉这天下之大却没有可去之处,也没有容身之所。
拒绝了所有人的同行,而他也注定只能一人独自面临任何危险,哪怕是死亡。
似血的残阳染红了大半的天空,陆乘风选择在一处孤耸的高峰停下,随后便靠着一块巨石慵懒的躺了下来。
当他凝视着天边的夕阳之时,那一张霞光般灿烂的笑脸又再一次的浮现在了眼前。
只可惜今夕阳正好,身边却再也无人陪他一起欣赏这良辰美景。
遗憾的是,直到临终前,上官行儿也未曾告诉自己为何喜欢看夕阳。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忆起昔日对着彼岸花自言自语的情景,陆乘风满腹心事却只能对着这夕阳诉说,只望有一****能听到。
夕阳落幕之后,黑暗顿时便如一张大网笼罩下来。
这茫然而纵深的也裹挟着无尽的寒风使得陆乘风心烦意乱,待他站起身来之时,心中却只想到了酒。
与其在此悲天悯人,倒不如喝个痛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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