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七十二变

第22章


睁大明眸,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说什么?”
  “我、我……”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终于闭上眼睛,大大地喊了一声,“我段鹏翼喜欢谢小潮!”
  有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碎裂了;有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绽放了。
  谢小潮大睁的眼眸里,放射出光彩,不能否认的是心里听到这句话时瞬间涌上不可抑制的欣喜。她的嘴角轻轻地,轻轻地抿出一点笑意,“什、什么嘛。”她冲他喊道,“笨蛋。”
  呃?有生第一次的告白被人骂成笨蛋?段鹏冀失望地蹙起眉,小潮果然喜欢吴大哥。
  “笨蛋,”她轻轻咬住嘴唇,“那种事情,我五岁起就知道了呀。”别过头,什么嘛,他不是从五岁起就暗恋她吗?现在才说什么喜不喜欢?当她不知道呀,哼!
  嗯?小潮的意思是?小少年眼中又现出一抹看到希望的光彩,“小潮,我很笨,也没有吴大哥厉害,可是、可是……”唇边天真的笑意涌现,“我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小潮。”
  好喜欢,好喜欢,他们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所以把所有的一切包括心情当成了习惯。直到听到有人向小潮提亲的刹那,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小潮的感情――一点点的依赖、一点点的天常日久、一点点淡淡的喜欢,终于浓缩堆积成了一份好喜欢!
  “好喜欢是什么?”她突然变呆了,她问他,“好喜欢是什么?好吃吗?”
  他羞赧地笑,一点点地靠近,她愣住,想后退,却动不了。
  那是发生在春天一把伞下的神秘事件……
  一个少年轻轻地在她柔懒的脸颊上映下了一个有如春岚般温柔的吻,呼吸近在耳畔,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胸腔里有什么一直在跳一直在跳,她听到有人在说,“好喜欢就是很多很多的喜欢……”
  白痴,简直就是白痴啊!她想这样骂他却觉得口里干干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想推开他,却觉得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而雨,在此时悄无声息地止住了。
  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彩虹,而在彩虹的下面,是一个含羞带怯的少年。
  “雨停了……”她听到自己在念着白痴般的对白,“我们还去西湖吗?”
  他笑了,带着淡淡的腼腆。
  “其实这里风景也不错呀,你看――”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窄窄的道路两旁是垂柳依依,路边开着春天无名却鲜艳的零星野花,花瓣上盛着晶莹的雨露,正在反射着天上的虹桥。
  也许,这其实只是普通的道路,普通的春天,普通的雨后,只是因为身边有这个普通的少年,所以才觉得一切都不同了吗?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他忽然转身,跑去摘了一朵小小的紫花,坐在了路边。
  “你干什么?”路边全是雨水,很凉的耶,会不会就是因为受了凉而死翘翘呢,她傻气地想着。可是这家伙现在是随时会死掉的状态耶,天知道他会怎么死?会在什么时候死?
  “编一个指环,来――”他拉过她的手指,稚气地又是那样小心翼翼地套人她纤细的食指上,“瞧,成了一个戒指。”他抬头笑,笑得那么可爱,那么灿烂。
  她飞快地抽回手,急急地撇过头,“这是小孩子的玩意!”手悄悄地藏在了身后……好怪、好怪,手好烫,戴着草环的地方好烫!
  “以后送小潮真正的。”他向她保证。
  “没有以后了……”她有些失望。
  “小潮?”他的声音带着讶异,“小潮你哭了?”
  “我才没有!”她一抹脸凶兮兮地反驳,“我又不是你!”
  “我会对小潮很好很好的,会努力去读书,今年没有考试我们可以过几年再考,反正现在时局太乱,我还年轻嘛。等我可以当官的时候,小潮就嫁给我好不好?”他天真地央求。
  “傻瓜!你这样的傻瓜一辈子都不可能当官!”
  “那……”嗫嚅了几声,声音的主人明显没什么反驳的自信,“那、那我去经商好了。反正,等我可以撑起家业的时候,就去向谢伯伯提亲。”
  见她没有反应他很担心地看她,“小潮,你不会还是想嫁给吴大哥吧?不要啦,他比小潮大好多唉,等小潮再长大一点儿,他就会变成老头子。”
  “段鹏翼,你竟然学会在背后诬陷别人,还说别人坏话!”她瞪起眼睛。
  “谁叫他要向小潮提亲,”他不满地嘟囔,“再说……”偷偷地瞄一眼小潮。
  “再说什么?”她怀疑地追问。
  “小潮也说了啊,‘学会’,嘿嘿,我是向小潮学会的嘛。”他调皮地冲她眨眼睛。
  “段、鹏、翼――”
  “在!”他举起手。
  阳光下那张清秀的脸漾着美丽的笑,谢小潮忽然发现,自己好喜欢看他笑。如果在以后的生命里都没有了这张熟悉的脸,没有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会变成怎样?
  没有了段鹏翼,那、谢小潮会不会依然是现在的这个谢小潮呢?
  戴着草环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攥了起来。
          
  谢小潮快发疯了,所谓的命中注定是怎么回事她总算明白了!在她与段鹏翼回客栈的这一段不算短也不算太长的路上,总共出了三次险些让段鹏翼小命报销的天灾人祸。
  空降菜刀第一次、天降奇石第二次、引火上身第三次,牛头马面的勾魂伎俩看得谢小潮叹为观止。
  第一次是当他们路过一个市集,她因看了一眼小摊子上摆放的小物件而和段鹏翼差开了不过四五步的距离,就眼见一把青光闪烁的大刀半空飞来虎虎生风简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以快狠准之势狠狠地向着段鹏翼纤细的后脖颈杀去。危急关头谢小潮大喝一声“卧倒!”要是旁人听到有人从背后喊话一定会下意识先回头看,幸亏前面这位少年是在谢小潮的暴力淫威之下生活了十六年的段鹏翼,对谢小潮的口令存在着一种为极为无奈的条件反射。
  当谢小潮一声“卧倒”撕肝裂胆自身后传来,在他头脑作出判断之前身体已下意识地选择了服从。没有多想就向前倒下,大刀也就这样呼呼地刮了过去,落在了段某人头皮前几寸处。谢小潮捡起大刀刚要在市集寻找犯案人员,人群中已挤出一个彪形大汉,原来是市场小摊卖猪肉的屠夫。人家满脸赔笑,连声解释,说是正在剁肉,刀被一块排骨卡住了,他用力抽刀,一时甩脱了手,刀抽出来却飞向了人群还好没出大事。
  谢小潮一脸惨白,满面冷汗,“还好没出大事?”差点就要了段鹏翼的命耶!
  段鹏翼却摸摸后颈觉得既然没出事就不必难为对方了,还替人家说好话。
  谢小潮气得要死,拉着段鹏翼在屋檐下边溜着边走,结果却又因此引发了第二桩倒霉事件。某年久失修的破屋因连日下雨而在房檐上搭了一个临时的挡雨板,用了几块石头在四角压边,赶巧不巧,就在他们路过的刹那,那块最大最靠近外边的石头骨碌碌地滚了下来。眼见就要砸向段某人的头顶,还好谢小潮经前次事件后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段鹏翼,早作好了防御一切突发事件的心理准备,见石头落下她运起内力一声大喝同时双掌拍出把石块将将向前震开半尺,看着大石轰隆落于自己脚尖前方没几寸远的地方,段鹏翼脸色也白了一白,还好自己吉人天相。
  呸!谢小潮大怒。天相个鬼,明明是天要亡他还要感谢老天?要谢就谢她谢小潮啦!
  至于第三次,不必赘述,纯粹是段某人性格上的缺点给了他人制造人祸的可趁之机。人家打架关他什么事,他劝的这是哪门子呢?在那个大拳头一偏差点打到某人太阳穴之际,他也终于明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在谢小潮的相救与接踵而来的数落下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
  多灾多难的路途结束,抵达客栈小室,谢小潮瘫倒在床,直觉好像又回到了她连做梦都不愿回想的西天取经的艰苦岁月。惟一不同的是耳根奇软的师傅大人换成了纤秀少年段鹏翼,不变的是总要承担保护弱者责任的自己。喂喂,她现在是女孩子好不好啊?
  哀怨一阵也没啥用处,能者多劳还是不分时代的真理,“不行!”谢小潮翻身而起,开始上蹿下跳进行房间大检查。
  先确定屋内的房梁坚固无比,又小心地关拢了窗子,把房内搜巡十几遍后,段鹏翼终于怯怯出声:“小潮,没事了吧,我们可以出去吃饭了吗?”
  “不可以!”谢小潮扭头一声狮子吼,现在可是危急关头耶!
  小潮到底怎么了?被路上那些意外给刺激了吗?他都说那只是意外而已啊,段鹏翼揉着肚子绝望地目送谢小潮把一根白布绑在额上以大义凛然之姿步出门去。
          
  店小二第十七次拎着水壶路过三号房,第十七次拿眼偷瞄门口的那尊“门神”,乖乖,竟然一动都没有动耶。
  门神者――谢小潮是也。
  只见她盘膝而坐,背靠门板,手持一根大棍,金刚怒目,威风凛凛,额上还绑着白色布条,上用朱红墨笔书写三字――来即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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