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融化的雪

67 从今以后


从今以后 --- 尾声之三
    小初回到医院里照样是个打杂的小催。还是个忙碌的小催。
    那天他跑到老楼取了急着要的几张乙肝化验单,匆匆回到病房却发现有个高个儿男人正靠在护士站跟护士长聊的热火朝天。谁啊这是?这个科的护士长可是有名的火爆脾气。这人居然敢公然调戏?瞄一眼背影,不认识,小初没有停顿,绕过去往会议室走。
    三十来岁的护士长青春焕发,脸上笑得出了花儿,哎,说真的,你这几年干嘛去了?也不想着回来看看我们。
    我这不在山顶洞修炼呢么?
    护士长啐了一口,呸。山顶洞?你还研究甲骨文呢?
    哎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还真是长学问了。
    小初心里纳闷,这声音听着怎么耳熟啊?
    正想着,那人大喊了一声,哎,那小豆包儿,往哪儿去?就说你眼大无神吧,等你半天了。
    这是?!这是?!这难道是?赵小初同学被雷劈了。小豆包儿?这以后让人怎么混啊?
    他扭过头,立刻就睁大了眼睛忘了生气。怎么可能?
    那人得意洋洋的走过来,眨眼就扒了他的白大褂随便往护士站一丢,大大咧咧的吩咐,你们谁帮他收起来。说着一手搭上小初的脖子把他拎走了。
    护士长在后面笑,许今,目无王法啊,光天化日绑架大夫。
    许今头也不回,切,王法就是我们家写的!
    他前脚一走,一群小护士后脚围上去冲击护士长,核心问题两个,这人谁啊?结婚了不?
    许今带着刚刚患上脑震荡后遗症的小初同学上了街。哪儿哪儿都是人,北京一千万人口,保守估计三百万在东单,三百万在西单,剩下都在□□。闹中取静两人去了王府咖啡厅,虽然只几步路还是打了车。
    小初暗暗观察,许今行动基本如常,只是站久了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落座,点单,许今大模大样的看着小初。
    小初说,你,你,你。。。
    许今说,我我我。。。说着哈哈大笑,全不在意周围的目光。他探过身来对小初说,你知道么,这地方刚开的时候我就来过一回,一来就跟他们吵一架。知道小初不会追问,许今四下看看,自己继续说。那回是我舅回国,非得上这破地方吃饭。见了鬼了。那会儿我们那个计算机店刚起步,好些东西都得自己去拉。我妈给我打电话,我拉货刚回来,穿一背心儿短裤趿拉板儿(拖鞋)就来了。门口一势利眼死活不让我进来。拿我那背心儿趿拉板说事儿。我也不跟丫急,随手指一边儿上的姑娘,上边儿肚兜,下边儿短裙,也是一凉拖。我说你好好看看,她那肚兜还不如我这背心儿遮得多呢。给丫说哑巴了。
    小初老实听着,每次碰到许今他也只有老实听着的份儿。
    许今呱呱呱呱说完了就看着他,哎,看见我,没点儿感想?
    小初看见他立马就想起另一个人,那人前不久自动出院不知去向在院里闹了个大地震。所以一听许今的话,他立刻问,你会去找宋老师吗?
    许今愣了愣,他咬牙复健了一个多月就能走道了,多不容易啊。没想到小初没跳出来赞美崇拜反而来了这么一句。他想了一会儿特诚恳的说,赵小初,我特想知道一件事儿。你跟哥哥透个实情儿,你打小到现在,到底有没有人被你活活气死过啊?
    小初翻白眼,心说难道你不该关心宋老师?再说我说什么了我,刚才你说我那什么什么我还没生气呢。还好侍应生适时的送来了吃喝俩人才没掐起来。
    许今喝了口咖啡,正色说。我是打算去找宋引。不过跟你想的那事儿没关系。我说你平时不这样儿啊,这回怎么脑瓜拐弯来邪的了?宋引是我哥们儿,我以前的情儿不是他。他媳妇儿是我们那届的校花儿。毕业就出国了,读完MPH现在联合国。这回宋引动手术找人还是她给搭的桥呢。
    小初眼睛又圆了,宋,宋老师结婚了?
    许今被他打断极度不爽,瞪他,笨蛋,女朋友,你怎么这么事儿啊。行行行了,别老打岔啊,回头我要忘了,你们宋老师那点底细你就落不着听了。
    小初果然把嘴闭紧了。毕竟宋引他还是关心的。
    宋老师,操。这厮混得。丫原来不这样。挺痛快一人。那会儿我们上生理课,弄了条狗回来在小院儿的树上吊着扒皮。正好对着半地下室一校工家窗户。其实根本不碍他什么事。那人偏不乐意,跑出来嘴里不干不净的,仗着个儿大还要动手。你们宋、老、师看兄弟们挨揍急了还抡铁锹呢。后来不知道跟谁学的,整个一人模狗样,道貌岸然。
    小初憋不住了,你怎么这么说啊?宋老师对你挺好的。
    切。那是。我谁啊?架不住我魅力大,他偷偷暗恋我也说不好。小初撇嘴不搭理他。
    许今看看他,有些话冲到喉咙口又忍了回去。坐在对面的小孩傻乎乎的,一根筋。换个词叫执着。
    许今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这种东西,后来什么时候就变得无处可寻了呢?宋引对许今也说得上执着,那是爱么?许今暗暗摇头。是可怜?那得抽他。还是责任?是责任么?
    从听到许今说要走宋引就开始就喋喋不休的劝阻。偏偏许今也是个扭脾气,拿到签证的第一时间就给宋引打电话气他,身体飞起来的时候,电话里的人还在叫,你丫脑积水。三年以后走不行吗?拿了学位走不行吗?别犯混,赶紧回来。许今看见自己身下一滩血,他自己是学医的,稍微动了动手指脚趾,各处似乎都没问题。电话摔在不远的地方,甚至还能听见内容从半漫骂半说服升级为毫无章法的单纯漫骂。许今闭眼之前笑了笑。
    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赶走了那个人,躺在床上一秒一分,一天一月。忽然有一次想起来做小鼠实验的时候用二氧化碳可以窒息死亡。许今让阿姨给找了个塑料袋整个晚上套在头上。睡的好像有点沉,如此而已。老妈哭昏过去了,老爸脸发青。只有闻讯赶来的宋引,红着眼睛把许今从床上拖下来往死里打。切,殴打残疾人,还名医呢。我呸。
    许今不想死,就像他和宋引那么多年哥们儿从来也没想对宋引下过手一样。因为宋引喜欢女孩。那宋引呢,这么些年算怎么回事儿?
    许今发了会儿呆,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对面的小初也在发呆。
    哎,琢磨什么呢?说我听听。你那脑瓜不灵,我来给你传传道,解解惑。
    小初迟疑了一下说,那,他呢,就是你那什么。
    许今略一想就明白了,笑骂说,有长进啊你。
    他走了,我赶的。
    小初看着他不明白。
    许今做了个轰苍蝇的手势,就说你小孩儿一个。不懂了吧?回去问问你们家顾北。要是他少了条腿在床上还能硬起来吗?
    赵小初脸红了,眼睛红了,目光如果能杀人许今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许今倒没受伤,只是有点好奇。怎么了?难道是你?啧啧,那不可能啊。难道,你们还没那什么?
    许今摇头,啧啧,这可就是你不对了。男人要有创造力先要从性满足开始。顾北如今也算拖家带口的人了,不容易啊。
    不,不用你管。
    切,有其师必有其徒。你们俩有句痛快话么?我懒得管你,有爱管的。许今放了几张大钞在桌子上,站起来说,走人!
    两人走到大堂入口,外面是明晃晃的夏日阳光。
    许今站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正经的说,赵小初。你想不想做xx科。回头你去找他们主任吧,那xxx,就说他打算传给我许今的刀我传给你了。
    小初还在生着气,撅着嘴说,不要。我要做儿科。
    什么?许今惊讶的回过头来。你你你,他指着小初笑得打跌,你丫大傻x!
    小初怒目而视。
    许今做了个大解放的动作,长出一口气。舒服舒服!终于说出来了。可算圆满了我。行了行了,别生气了。我说说有什么啊。谁让我智慧和武功都比你高那么一大截儿呢。别人谁要说你,你还告我,我跟他急。
    小初拉着脸不理他,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能揍他,那是宋老师的朋友,病人,残疾人。。。。。他就这么僵着被许今拖进一辆出租车。
    两人都不说话。车里只有大马力空调嗡嗡的声音。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头上一片阳光,脚底浓荫匝地。这么近的距离,车子慢慢蠕动着一小会儿功夫也到了。小初下了车正准备关门被许今一手撑住。
    赵小初。顾北要是欺负你,你找我。
    小初一愣,许今把门带过来关上,车子马上启动了。小初没有看见许今的表情。他对着车去的方向默默站了一会儿,在心里大声儿说,哎,一定要找到宋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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