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令

第9章


难道是天气的关系?”他略略地忖想一下,但不知不觉对这位艳丽年轻的师母,改变了许多观念。
  他知道这位师母乃是一位病死豫鄂交界官宦的女儿。本来只有父女两人,如今老父一死,这位王若兰便成了委地落花。直到董元任妻丧两个月之后,忽然看上了她,便娶为填房。
  只因夫老妻嫩,王若兰便甚是得到董元任宠爱,尤其她知书识字,针线女红,都十分娴熟。
  一种大家风度,使得那铁面石心的黑道魁首完全倾倒在石榴裙下。
  青春到底是无法计算价值的东西,一任董元任如何在名望震骇天下,但在她的焕发的青春之前,却不得不屈服而产生一种距离。红颜白发,终究并非容易融洽无间地相爱。
  她虽然深知七步追魂董元任心狠手辣。那因距离而生的幽怨,仍不时流露出来,这真叫七步追魂董元任又是生爱,又是自卑。
  终于,这位名震一代的黑道魁首,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便决定离开榆树庄,定居在她那山水胜地的故乡杭州。
  小阎罗曲士英虽然要恭敬地称呼这位人做师母,但事实上以他的年龄以及江湖阅历,眼光当然比她博远得多。而且他自小便随着七步追魂董元任,比她更能够洞察出董元任真正的喜怒和感情。
  他早知道这里面潜伏着危机,所以他十分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免致招受无辜的罪祸。
  他道:“我是个粗人,可真不懂那些山水树木有什么看头的……”
  冷酷的声音,立刻把她惊醒,她轻轻叹口气。
  曲士英暗喜自己所谋成功,忽听董香梅也轻轻叹口气,似是同情他而发出,不觉心中大诧。
  董夫人王若兰再也搭腔不上,便娜袅地走回舱去。
  小阎罗曲士英立刻问道:“师妹你刚才叹什么气?”
  董香梅回转身躯,大眼睛在他面上一溜,小阎罗曲士英的心忽然跳一下。
  她道:“哦不知道,可是,在那时候,我忽然不恨她。反而你,你那冷涩的谈话,使我觉得十分讨厌……”
  曲士英面色微沉,口中轻轻重复道:“十分讨厌,十分讨厌……”
  她一下子又转身向着江心,不再言语。
  日子一天天过去,岸上风物大有所变,终于,他们到了草长莺飞的江南。踏上山明水秀的杭州。
  七步追魂董元任挟巨万之资,有什么可愁的?立刻在郊外买了一栋宽宏的房子。另外又置了许多产业。
  只因董元任的独生儿子董绍宗乃是朝廷命官,故此董元任成为真正的老太爷,加上资财丰厚,于是一个月功夫不到,便成为杭州极有名望的大晋神。
  七步追魂董元任似乎十分热衷于这种正当的名位,一点不觉得酬酢往来的厌烦。倒是小阎罗曲士英有点受不住。
  董夫人王若兰在定居之后,便十分兴头地游湖观潮。西湖胜地,自唐李沁蓄水溉田,之后,白居易、苏轼相继筑堤,便名倾天下。
  七步追魂董元任只和她同去两次,之后,便由曲士英和董香梅陪同她一道去,自家备有相当华丽的画肪,荡漾湖上,游遍六桥三竺。
  过了个把月之后,七步追魂董元任忽然拿同小阎罗曲士英,离开这酉子湖的深院大宅。行色显得有点匆遽,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了何故而远行,连王若兰也不知。
  这天傍晚时分,董夫人王若兰命人吩咐管家许保备舫,又命一个丫环去请董香梅同游西湖。
  一忽儿,那丫环回报说董姑娘不去,她感喟一声,便带着两个侍婢,还有那管家许保,一同解舫出湖。
  那许保乃是董元任得力心腹之人,年约五旬,长相十分老成朴实。
白骨令--第三章 小阎罗游湖叙往事
第三章 小阎罗游湖叙往事
  这时放舟湖上,缓缓游赏西湖十景。湖上风光正盛,游人甚多。
  然而王若兰独自倚舫外眺,心中一片寂寞。著名的曲院花港,那风亭水榭,圆荷垂柳,都陡然令她忆起儿时游湖的欢乐岁月,花港的湖水极是清澈,游鱼在荷叶下往来,历历可数。
  湖风挟着荷香,把她鬓边的秀发吹得有点凌乱。她抬手轻轻掠好,痴痴地看着湖里游鱼多么自在快乐啊!我虽是绮罗披身,珍肴充席,但为什么仍然像是不及鱼儿快乐?我像是失落了什么,和欠缺了什么地觉得空虚。可是细想之时,却又没有可以失落和欠缺的,真是奇怪……”
  她怅惘地叹口气,抬头望时,只见已置身平湖之上,右前方有座湖亭,三面临水,外面有栏杆围住两棵大树,几个游人在树下靠着栏杆,正在指点湖景,谈笑未休。
  这湖亭乃是西湖十景中的平湖秋月,若在清秋晚上,在亭上凭栏眺望,冰魄悬空,千顷一碧,直使人恍疑身于广寒宫殿。
  她渐渐被四下景色迷醉,心情恢复平静,忽见一只小舟,飞棹而来,夕阳斜照之下,破水划至。
  船头坐着一位姑娘,长垂的秀发以及软薄的罗衣,迎风飘拂。
  她定睛瞧时,原来那位姑娘正是董香梅。
  小舟靠着画舫停下,她轻盈地上了大船,大声道:“用小舟游湖有趣得多,不像这艘大船那么慢吞吞地……”
  说着话,一头钻人舱中,瞧王若兰一眼,道:“你信不信?”
  董夫人王若兰尚未回答,一个苍老的男声道:“姑娘虽然说得不错,可是小舟却太过危险一点,而且……而且不能带着小婢服侍吃喝
  人影随着语声,走人舱中,原来是管家许保,他跟着笑一下,道:“姑娘敢是找吃喝来的?”
  董香梅小嘴噘一下,道:“你那句抛头露面怎不说出来呢?“
  敢情这位心窍玲珑的姑娘,已听出这管家许保言中之意,哪里是因为危险或不方便?其实意思却在于妇道人家不应抛头露面这一点。
  许保道:“姑娘你年纪还轻,又是一身绝艺,目下扯不上这个。“
  言外之意,却是说给王若兰听的。
  董香梅这才心平静气,得意地瞅王若兰一眼。却见她泛起苦笑,并且腾开位置,意思叫她一起坐着。
  忽然一阵同情之感,掠过她的心头,但她面上却装出毫不在意地,在她对面坐下,拒绝了她的好意。
  管家许保又出舱去了,大船缓缓在湖面移动,湖波在夕阳下闪烁起千百度彩霞,使得船上的人,都要眯缝着眼睛。
  雷峰塔在夕阳下屹立,塔顶隐约可以瞧见有些小树盘生。一种古拙和庄严的景象,使得右边的净慈寺失掉应得的赞赏机会。
  董香梅凝望了一会,自语道:“这塔真好看……”
  王若兰道:“那边的保叔塔也很好看。有人说雷峰如老僧,保叔如美人。这评语真不错,不过,雷峰塔因为有白娘子那段传说,故此闻名天下……”
  董香梅嗯了一声,细细再瞧那雷峰塔几眼,忽然道:“那个男人太薄情了,若果我是她,哼,早就把他杀了,还有那老和尚,也是该死的东西……”
  王若兰低喟一声,歇了片,才轻轻道“能够那样地去爱一个人,总是件好事。”幽幽的语气,似乎惘然若有所失。
  董香梅吃一惊,细细品味她的话时,却觉得自己不能接受。不过,她仍没有反驳。
  她们在暮色苍茫,回掉言归,醉人的酉子湖,被夜幕徐徐地笼罩遮掩起来。
  自从这次游湖之后,董香梅便对这位继母有了不同的观感。不过,她仍然不肯和她作进一步的接近。
  然而这一点却是须要她十分吃力才能够坚持。
  她自己也没个伴侣,这是因为那些扭捏作态的小姐们,和她坚强粗野的性情格格不人的缘故。
  因此,她只好独自一个人,驾一叶扁舟,老是在西湖中飘荡。不久,这个方圆十五里的西湖,已被她游踪踏遍。
  这天,她将小舟系在湖亭下;自个儿走上亭中。这时,正是中午时分,游人甚少,只在那边栏杆有一个少年面湖凝仁。
  她在这边对着湛明湖水,心中也是空空荡荡,宛如那一湖静水,把她的心浸洗得空明灵净。
  那边的少年忽然朗声吟道:“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
  她禁不住回头去瞧,只见那少年自个儿摇头摆脑地吟诵着。心中便想到:“原来是个书呆子。”
  只见那少年摇摆得十分有味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少年闻声回顾,四目一触,把个董香梅吓得芳心大跳不止。
  原来那少年面皮白净,眼若寒星,修眉胆鼻,映出一团风流模样。分明正是那日偶然瞧见韦千里的真面目一般。
  她嘴唇微张,欲言又止,再定神看时,那少年的衣着虽然甚是朴素,却是大方适体。
  少年似乎不惯与姑娘周旋,失措地拢手一揖。
  董香梅见他失惊之状,反而定下心来,又是噗嗤一笑,故意调侃他道:“古人说礼多必伪,你说可对?”
  少年直起身,闻言又是一愣,竟不会回答。
  她道:“你姓什么呀?”
  少年觉得这位小姑娘太不客气,但仍然说道:“在下魏景元,乃是本城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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