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令

第67章


身形便隐逝于黑暗中。
  那三个家仆霍然睁眼,在他们感觉中,仅仅转瞬之间而已。
  田崇礼捋髯冷眼偷看,只看他们略略舒展一下筋骨,便安然站立,一如从来没有事情发生过似的。
  田崇礼心中稍放,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的隐忧,第一次从心上暂时移开。
  韦千里一缕缕轻烟也似地飞驰回菜园中那所破房子,只见李慕曾一头大汗,在房中不住地踱圈子。
  他知他已等急,不忍他再多挨难受时间,扬声叫道:“慕曾兄你不要焦急,我回来啦!”
  人随语现,刹时已站定在房中。李慕曾如获至宝,一把搂住他,呐呐道:“韦兄你真把小弟等苦啦!”
  韦千里笑道:“今宵你可以尽情一醉了,包管睁开眼睛时,心上人已变成李大嫂,正在你旁边伺候着你哩!“
  李慕曾忙忙在他说出经过,韦千里故作神秘,笑道:“目前不能说,你暂且忍耐一下,待事实揭晓好了。”
  李慕曾苦苦哀求,他笑而不答,忽又自言自语道:“也许你们养了儿子之后,还猜不出我今晚努力的经过哩!”
  这时天已做明,韦千里昨日休息过,如今便不须再睡,想起华山铸剑一事,已知群魔具赴,意图阻挠,心悬徐若花安危,急将起来,便再取出五十两金子,留给李慕曾作娶亲之用。遂匆匆出门,李慕曾想法子苦留,也无能为力。
  他没有忘记那小阎罗曲士英,但既然董香梅已获救,曲士英是何等人物,昨日赶到襄阳,应该打听到龙女堡发生事故,赶往一查,定知董元任曾在堡中捕擒其女之事。
  这一来他势必也知道董香梅已逃出龙女堡的事,曲士英机智绝伦,大概会追踪上查香梅踪迹。
  他也记得和曲士英打赌输了,因此必须要听从曲士英一个命令,须绝对听从。所以他不想碰见这个心黑手辣的魔君。
  出了城后,取道直奔北方,走到那股通到解剑潭的岔道上,韦千里忽然停步寻思。
  这刻他可记起那天晚上,他伏在路畔,等待襄阳城中灯光稍稀,方始人城。曾见那三个老魔,匆匆来往了各一次。
  当时他听到他们似乎隐隐提及解剑潭这个名字。现在回想起来,从他们来去的时间推测,他们可能是到解剑潭查勘过。
  那么长蛇阮伦后来抱着的是什么东西,莫不是那条乌龙,浮了起来?但那龙长达两丈以上,长蛇阮伦所负之物,仅如一方石碑大小,那么是什么呢?
  此念一生,登时不可遏阻,移步直奔解剑潭。
  解剑潭亩许大,澄滋如旧,寒气逼人,风物不殊当日。
  他走到了石旁边,忽然一怔,原来亭中那方石碑,他本已摆在原位,如今却失去踪迹了。
  这时他才记起当他捧起石碑之时,好像觉得石碑中有点异响,一似石碑中有个洞穴,内藏石块,因移动颠倒之故,遂有声响。
  他跳出亭子,直驰向纯阳寺,找着一个道士,问他石亭的石碑为何不见。那道士告诉他说,昨天早晨已发现失去石碑,正苦于无法查出其故。
  韦千里可已确定这方石碑,乃是那三个老魔头携走无疑,可是事隔一日一夜,纵有什么宝贝在石碑中,也没用处。
  当下抛开这件事,直奔华山。不一日,已到了华山县境。
白骨令--第十七章 避九恶床底巧藏身
第十七章 避九恶床底巧藏身
  他早已得知武林群魔齐聚华山之事,故此一踏入华山之后,便异常小心,在城外先雇了一辆大车,放下车帘,着那车夫穿过华阴,直赴华山山麓。
  大车入城,过了两条大道,韦千里忽然命那车夫停了下来,迅速地下车,塞了一块银子给那车夫,便匆匆走进一家店铺内。
  这里正是华阴县最热闹繁华的街道,他所进人的店铺,人也不少,敢情是间钱庄,字号聚珍。
  韦千里走到柜围,向一个店伙道:“我要晤见贵店东主。”
  店伙见他衣着不俗,容貌俊美,不敢小看,问了他姓名之后,便人内通报,忽见一个中年人出来,向韦千里拱手道:“鄙人林子兴,乃是本店东家之一,现在店面料理,韦相公有何见教?”
  韦千里拿出古玉符,问道:“林老板可认得此物么?”
  林于兴细看一下,郑重交回与他,恭敬地道:“这是田大学士信物,韦相公请到后面用茶……”
  他殷勤无比地把韦千里请人后进厅中,奉上香茗,然后问道:“韦相公敢是游玩路过此地,如需银两,请即奉示,以便奉上。”
  韦千里立刻摇头道:“不,银两我还不需要,仅仅请你帮忙一事,便是因在下身有要务,不愿随便落店,以致为人窥见,林老板府上如有便房,至希借宿一宵。”
  林子兴因韦千里乃是田大学士的代表人,料他一定是奉了田崇礼秘命,而有所为,故此这般秘密。当下呵呵笑道:“这件事算得什么,鄙人寒舍就在后面,与本店只隔一条小巷,韦相公请移驾到寒舍,莫说一宵,便一年也没相干。”
  韦千里称谢后,又声明自己不愿有人于扰,同时可能在深夜离开,希望林子兴事后不要大惊小怪。
  林子兴给他住的客房,甚是清静,独自在一个偏院。本来还有一个下人侍候,但韦千里拒绝了,以免妨碍他。
  他好好休息了半夜,然后起来,略略束扎一下,顺便把那屠龙剑斜背背上,然后悄悄跃出林宅。
  不久功夫,他便到达华山之麓。
  以前他与徐若花无所不谈之时,曾听她提起过自幼居住华山的情形,因此他知道玉泉庵和白云山庄是什么地方。
  这刻他直奔玉泉庵,希望先见到徐若花,由她引领介绍与华山派各人认识,第二日方始正式来华山护法。
  越过好几座高峰,陡然前面一峰高可插云,近顶处似有暗淡的灯光闪射。他知道那便是玉泉庵,徐若花可能就在庵中,想到了她,忽然心跳加速起来。
  不久他已到达庵边,但觉一种出奇的寂静,宠罩在四周。
  他迟疑一下,跃上庵墙,只见佛堂中毫无人影。
  他记得徐若花告诉他说,这玉泉庵内共有三十余尼姑,全都持戒精严,不论日夜,只要走到庵外不远,便可听到诵经之声。但如今佛堂中人影俱无,的确令人奇怪。
  忽听步步履声从后面传出来,原来是两个年纪甚轻的女尼。
  她们的神采显得甚是轻松,边走边谈,其中一个女尼突然发出笑声,另外那女厄立刻虚了一声,道:“你这样笑法,如被庵主听到,不从重处罚才怪哩!”
  那个发出笑声的女尼伸伸舌头,道:“你别吓我才行,我们素常最好,我才敢毫无忌惮。”
  她的同伴也轻笑一声,道:“但也不该如此响亮啊。咳,今晚好不容易那些管头都不在,只有我们七八个人,轻松一点也不算太过份
  韦千里听了此言,心想全庵有地位的女尼,全部出动,必定是事态严重,登时突然心头突突而跳。
  正欲转身,忽听其中一个女尼道:“听说那些老魔头散布华山各处险恶之地,待机而动,我想想也真心寒。”
  韦千里更加吃惊,疾跃出庵,直奔山麓那边的白云山庄。
  他的脚程不比等闲,不久功夫,已到了白云山庄。
  方要人庄,忽闻头顶扑翅之声,抬头看时,只见一只鸽子,健翅疾拍,直投向庄内。他惊讶想道:“目下半夜三更,鸽子怎会满天乱飞?”
  但他并没有深想,依然向庄内走去。
  庄中本来有好几处透射出灯光,但转瞬间都先后熄灭。
  韦千里脚步一停,寻思道:“可惜我来迟一步,庄中之人,刚好熄灯就寝,我可不能冒昧地把人家从梦中惊醒。而且此庄目下定是在警戒中,一不小心,惹得一场虚惊,岂不愧见玉人?”
  想到这里,转身出庄,刚刚走出十余丈远,忽听身后衣袖拂风之声。
  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老尼,已追了上去,见他停步回头,便也煞住来势,在他身后两丈之处停住。
  这位老尼慈眉善目,胸前挂着一串佛珠,但背上却插着一只长剑。善目中射出慑人心魄的光芒。
  韦千里打量一眼,便回身抱掌道:“敢是玉泉庵主金莲大师驾到?在下韦千里……”
  下面的话尚未说完,那位老尼脸色一沉,峻声道:“贫尼已知你的大名,无须多言。今晚适巧是贫尼当班,韦千里你来得正好……”
  韦千里见她容色不善,语气冷峻,不由得如坠入五里雾中,举手抓抓头皮,道:“大师此言何意?在下实在不解……”
  刚刚说了这一句,忽然心念微动,想起一事,便又问道:“大师可是听到了徐若花姑娘的话,以致误会在下欺负……”
  金莲神尼冷笑道:“你知道就很好。”
  韦千里张大嘴巴,正要解释当日在北帝庙时,并非自己冲撞她,而是自己一时糊涂,弄不清楚她的意思,是以终于没有提及嫁婚之事。
  不过这种情形一则说不清楚,二则自己是否自作多情,而那徐若花在师父跟前,说了些什么话,又不知道,想要分辩,也有无从说起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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