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者生存

    宣布任命的当天下午，陆久丰便喊去李晓禾，与他进行交接。
    虽说这是组织任命，但李晓禾总感觉有撬行的意思，一进门就变相的表达歉意：“陆县长，不用这么着急。我提前一点儿都不知道消息，又没这方面工作经验，熟悉工作就得些时日，还望陆县长能多指教一些。”
    “李主任，不，应该称呼李县长，请坐。”陆久丰站起身来，抬手示意着，“不着急不行呀，那边催着我呢，让我最迟这周就过去。今天已经星期二，没几天了，这收拾完以后，我还得把家里也收拾收拾。”
    看不出对方不悦，似乎对方早有了下家，李晓禾试探着问：“陆县长，你这次到哪高就，市里吗？”
    陆九丰很随意的说：“去市里顶多就是局机关闲职，也没意思。我这次还是到县里，文件已经下了，做副书记，行政级别明确为正处。”
    听到对方升了级别，李晓禾顿觉心中释然，赶忙一抱拳：“恭喜陆县，不，恭喜陆书记高升。”
    陆久丰随意的说：“什么高升？就是一个月多拿百八十工资。这些年一直做实际工作，冷不防一务虚，可能还得适应一段。虽然同为务虚，在县里应该还比市局能多做些实际工作，毕竟接触基层、接触百姓嘛！”
    听得出，陆久丰嘴上看似说的轻描淡写，其实对于高升半格还是很惬意的。
    “李县长，这是我列的清单，你先把这些东西点一点。我刚和伏书记联系过，一会儿他过来监交。我已和冷书记、乔县长请示过，他俩都让我把手续交给你。”陆久丰说着，拿起一份清单，递了过去，然后又打开了所有卷柜。
    浏览着书写清晰的条目，看着卷柜里摆放整齐的档案，李晓禾意识到，放眼整个大院，怕是只有陆久丰早有准备吧。
    可能是看出了对方心思，陆久丰又笑着说：“李县长，实打实的说，那边位置一直没定下来，否则我可能年前就走了。这下正好，我也有去处了，这边也有人接，省得中途还得跑回来交接。”
    李晓禾心中暗自揶揄：照这么说，陆久丰应该感谢我才对。
    就在李晓禾点了一少半的时候，伏胜阳便来了。
    相比较而言，这次人员任免，李晓禾、陆久丰、伏胜阳各有所得，都算了却了先前一块心病，心情亦都格外舒畅。于是三人边说边聊，边点边交，气氛那是相当融洽。
    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三人完成了移交、接交与监交，各自在表格上签了字。
    锁好所有卷柜、抽屉，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份表格，陆久丰把手中的几串锁匙递了过去：“正好伏书记在场，我把所有钥匙也都交给李县长。对了，还有一把外屋门钥匙，等我走的时候，一并交给你。”
    李晓禾摆摆手：“不着急，不着急。”
    “不，要早交，这是程序。来，点点，每个锁子三把钥匙。”陆久丰说着，已经在数着钥匙，“李县长你看啊，从这个柜子开始，都编着号，一号，二号，一直到十七号，每个都是三把，一、二、三，这个，一、二、三……”
    “李县长，接吧。”伏胜阳也在一旁说道。
    于是三人一同在场，李晓禾又接过了那几串钥匙。
    在常务副县长办公室交接完以后，三人随意聊了几句，李晓禾、伏胜阳离开屋子，回到县委楼上。
    进了自己办公室，放下接收清单和几串钥匙，李晓禾才意识到，自己得赶紧弄县委办这些东西，以备尽快交接。
    虽说平时资料弄的很整齐，清单也很清晰，但要移交给别人，又是另一码事。不知不觉间，两个多小时已经过去，可桌子、沙发上还摊着好多东西。
    快下班的时候，沈京柱来了，进门就说：“李县长，走吧，到吃饭点儿了，请赏光。”
    李晓禾这才想起来，沈京柱曾经打电话，说过下午请客的事。他一指摊得哪都是的资料，说道：“沈部长，你看，这都得加班弄出来，没时间呀。反正我又不往远走，还都是在这个大院里，以后来日方长，到时我请沈部长。”
    沈京柱无所谓的挥挥手：“就是再忙，也得吃饭呀，走走走。”
    “真不行，沈部长，我这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弄了半天也没头绪。”停了一下，李晓禾又指着那几串钥匙，“下午刚一上班，陆县长就把他那里东西都交了。估计一半天赵主任就到，我不能赖着不走呀。”
    沈京柱“哦”了一声：“这样啊。闹了半天，就他老陆早有准备呀，这个老小子。那行，那你先忙着。”说完，出了屋子。
    又忙了一会儿，到食堂吃了饭，李晓禾回到办公室，继续整理着这些东西。
    只到过了半夜零点，李晓禾才算按照移交模式，整理完了所有资料。
    关闭电脑，靠在椅背上，李晓禾伸了个懒腰。
    抬头间，李晓禾目光停住了。随即微微一笑，站起身，走了过去。
    ……
    第二天下午刚上班，赵玉敏便敲门进了屋子。
    看到对方到来，李晓禾站起身，绕过桌子，迎了上去：“赵主任真是雷厉风行，还好我昨天晚上整完了资料，否则还耽误工作了。”
    赵玉敏一笑：“李县长，没打扰您吧。其实我中午就到县里了，吃完饭还不到两点，担心打扰您休息，才拖到了现在。”
    “谢谢赵主任，费心了。”李晓禾说着，返回到桌子后，取出昨晚刚刚打印的纸张，递了过去，“赵主任，这是资料和物品清单，你先清点一下，我马上联系伏书记，请他来监交。”
    答了声“好的”，赵玉敏接过清单，点对起来。
    在赵玉敏清点了一多半的时候，伏胜阳到了。
    也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三人完成了交接，都在对应位置签了字，拿上了属于自己的那份。
    伏胜阳拿上清单，当下就走了。
    李晓禾指着墙角那个纸箱，说：“赵主任，那是我的个人物品，一会儿我就带走，现在我把所有钥匙给你。”
    “不不不，我今天刚到，可不想立即上岗，还请李县长帮忙代劳一下，我现在先去政府宾馆。”赵玉敏推脱着。
    李晓禾明白，这是赵玉敏为自己考虑，知道常务副县长办公室还没空出来，不想让自己难堪。但他自有去处，便道：“赵主任，你可以……”
    “笃笃”，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李晓禾的话。
    看了眼赵玉敏，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进来一个女人，竟然是政府办副主任胡玉晶。
    胡玉晶进屋后，看到赵玉敏在，先是称呼了“赵主任”，然后来在桌前：“李县长，我来帮你搬运物品。”
    这个女人来凑什么热闹？心中狐疑着，李晓禾道：“我没说搬东西呀。”
    胡玉晶微微一笑：“李县长是没说，我是考虑到李县长可能要搬。”
    “李县长，那我先去政府宾馆了。”赵玉敏说着，向外走去。
    “李县长，既然您现在不搬，那我先带赵部长去宾馆。”胡玉晶打了声招呼，快步追上走去的赵玉敏。
    在胡玉晶转身的时候，李晓禾发现了端倪。怪不得胡玉晶这个时候会来，原来是记着屋里摄像头呀，看她那贼眉鼠眼的。幸好昨天晚上取掉了，否则她和赵玉敏一嚼舌头，还不准生出什么事来呢。
    要是让她发现里外屋都是假的，不知做何感想？想至此，李晓禾抬头看向那个仅留小圆印迹的屋顶。
    然后李晓禾离开座位，又里外屋搜寻起来，生怕有什么不当的遗漏。虽说自己屋里没有什么违禁品，这个屋子也应该会重新清扫，但他也怕出现诸如臭祙子这样的东西，要是有个小裤头之类的就更麻烦了。
    仔细的搜寻下来，没有发现不当的物品，李晓禾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转头看着屋里的一切，李晓禾忽然有了一丝不舍，好像有什么东西丢在了这里。
    ……
    交接完的当天晚上，在思源县政府宾馆“思源”大餐包，二十多人围坐在大餐桌旁，县委常委、县政府副县长们全都在场。
    “咳咳”，两声轻微干咳响起。
    刚才还窃窃私语的人们，全都静了下来，望向主位方向。
    冷若雪面带笑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环视众人一圈后，她朗声说道：“县委、政府的各位同仁，今天这个聚会很有意义，既是为荣升的老人儿们饯行，也是为新加入的同志们接风。在近两年的工作中，伏书记……”
    被县委书记分别表扬，伏胜阳等人都面露笑容，微微颔首致意。
    听到县委书记欢迎并提出期望，新晋职各位更是起身鞠躬。
    其他众人也全都笑容满面，但这笑容究竟是祝福，还是欢迎，亦或是强颜欢笑，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正因为如此，同样都是笑容，有的要自然的多，也要真诚的多，而有的却极不自然。其中，乔成的笑就比哭还难看。
    祝酒辞之后，冷若雪端起了酒杯：“第一杯酒，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