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44 第 四十四 章


    等了一会,林顺才去把门反锁了,到书房去打电话,顺妈在那边焦急的问:“林顺,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可把我们急死了,若不是杨凡给我打电话,我们差点就去报警了。”
    林顺听见母亲这熟悉的关怀,眼眶立马红了,哽咽着叫了一声:“妈妈……”直到听见母亲提及杨凡,才勉强止住想哭的念头,问:“妈,杨凡跟你说什么了?”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别担心你,再问其他的他也不肯说了,这孩子就是那性子。你知道吗,晓光让警察给抓走了,在你订婚的那天……”于是顺妈把订婚典礼上那场骚乱细细的说了一遍,她自从接了杨凡的电话也一直疑心,但是不好问,只是把事情全部讲清楚后才嗫嚅着说:“顺顺,如今吴万成正躺在医院里昏迷好几天了,晓光也不知道怎样了,听说今天公司重开董事会,如果情况不好的话,可能,可能……”
    吴晓光被警察带走,吴万成进了医院,这吴夫人身边没一个亲戚,又是个柔弱性子,反是顺妈帮衬着吴家主持了好些天,因此这内部的事情也略略闻得一二,董事会的事,提到周子寻吴夫人躲闪的目光。顺妈从杨凡的一番话里猜测出林顺应该是很程敬南在一起,但是再多的杨凡就再不肯透露,所以到最后顺妈才说:“顺顺,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你在这个关键时刻可不能扔下晓光,人晓光怎么待你,你可得心中有数。”
    林顺一直静静的听母亲说,心思早转了好几个念头,才强忍着安抚母亲:“好,我知道的,妈,我这几天可能暂时回不来,辛苦您了。”
    不知怎么的,听林顺这样一番话,顺妈心一酸:“你这个傻丫头!”
    林顺怕保姆回来,匆匆跟母亲再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好在顺妈知她大约有隐情,也没多加追究。
    晚上程敬南回来,林顺虽没给程敬南什么好脸色,但是倒是安静的吃了一碗饭,然后再早早的到房间里睡下。
    程敬南从书房探出头来,见林顺进了卧室,他转到餐厅检查了林顺晚上吃的饭菜,再低低的询问了林顺这一天的起居饮食,他才坐下来开始吃饭,吃了几口又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顿了一顿,轻轻推门进去。
    卧室只开着床头那盏壁灯,柔柔的光照下来,林顺和衣侧卧在床上,正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天空。程敬南知道林顺不会理他,他也无话可说,他原本是怕她才吃了饭就躺着胃会积了食,可他走进来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敢跟她说话,转了几圈,只好再到客厅抓起那只缝好了的兔子,轻轻放在她的床头便退出去。
    过了许久,林顺还是没睡着,她晚上吃饭时见程敬南回来便不欲在餐厅呆太久,匆匆吃完进了房间。可是心里憋着事胃里又不能消化,堵得极为不舒服,便想出去喝点水,可又不愿意看见他,这样再三思量,尖了耳朵听着外边好似没了动静,这才起身。轻轻打开房门,不见程敬南在客厅,书房里也只看见那打开的电脑,她狐疑的望了望阳台,家里只有保姆一人。
    保姆正收拾完,看见站在卧室门口一脸疑惑的林顺,她忙笑脸相迎:“林小姐,程先生出去帮你买泡菜去了,他方才还问我你现在想吃点什么呢,我说你可能喜欢吃泡菜,他就急急忙忙披了衣服出去帮你买,这样大晚上的,程先生对你可真好。”保姆不知道这一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说出来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林顺也没多余的表情,略微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这里先别收拾了,有声音我睡不着。”
    “噢,好好,我马上就好。”说着保姆把手上的东西连忙送到厨房,擦了手,再弄了几分钟,走出来,林顺还在客厅,林顺对她点头说:“你先去睡吧,我坐一会。”
    保姆看她神色憔悴,也不说什么,当真轻手轻脚转身进了房间,再也不敢弄出任何响动。
    过了一会,林顺蹑手蹑脚走到客房门口,贴着耳朵听了听,保姆似乎已睡得十分安详,她才放下心来,又恐程敬南怕要回来了,忙轻轻走到书房去。
    程敬南的手提电脑赫然摆在书桌上,他今天见林顺肯吃饭了,终于放下心来,保姆又说她这个时候大概会喜欢吃点酸的泡菜,他怕明天上班来不及,因此大晚上的匆匆披了衣服出去买,电脑也摆在书桌上忘了关。林顺还记得以前胡疏偶有到家里来找他议事,他在浴室洗澡,她便请胡疏到书房略等一等,他的手提电脑也是这样打开在书桌上,然每每胡疏却是远远避开,他解释说程总的电脑从不让人动。
    林顺扶着墙一步一步走进书房,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她控制不住背心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幽幽的光芒,荧荧的映照在她脸上,说不出的诡异,电脑风扇呼呼的旋转着,细细密密仿佛人的的呼吸声。林顺握着鼠标的手心一层滑腻的薄汗,她几个盘里翻来翻去寻找万成的资料,怎奈文件浩如烟海,林顺又不知如何辨别,急得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可她却顾不上去擦,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冷,连鼠标都快要握不住。
    找寻了一番,她干脆点了文件搜索,胡乱输入几个关键词——“万成集团”“吴晓光”。她本没想过这样做,方才见电脑摆放在书桌上,记起妈妈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事来,才灵机一动,想是翻出点什么来总是有帮助的。
    电脑咔咔的运行,忽然跳出一个文件,却是一个照片文件夹,里头都是她和吴晓光的婚纱照,一张一张,她穿着露肩的婚纱,白衣胜雪,身旁是衣冠楚楚的吴晓光,交握着的双手上戴着卡地□□侣钻戒,她愣了愣。就这一秒钟的光景,她仿佛被泥塑了一般,因为身后那一丝沉重的呼吸,几乎让她尖叫起来,可她背心冰凉一片,一动不敢动。她才恍然记起方才她太过慌乱竟忘了把门反锁上。
    程敬南站在林顺身后没作声,林顺却能闻见他那一丝沉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显然是极力压抑自持的怒意,终于他冷笑:“你怎么不翻了?”
    林顺知自己是再也逃不过,将眼一闭,干脆转过身来面对他,也不说话,直瞪瞪的看着他,她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打算拿她怎么办?
    这样的神情却挑衅起程敬南所有的怒气,他死死的盯住她,冷哼一声,仿佛是自嘲其中的苦涩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你以为偷了我的文件,你就能救得了吴晓光?”
    林顺依旧不说话,瞪着他,这样的目光惹得程敬南火气腾的冒上来,这目光是让他如此的无力,他恨不得撕碎她那束无惧无畏的目光,程敬南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喉咙,盯牢她,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穿透,恶狠狠的逼问:“说,你是不是想救她?”
    林顺被他掐得呼吸不畅,嗓子火辣辣的疼,可她依旧倔强的盯着他看,也不求饶也不吱声,那样一丝泠然的恨意,看得程敬南怒火攻心,哪里还管得了掌握力道,林顺憋得满脸通红,眼泪哗啦涌上,林顺性子原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程敬南越是强迫她她越是不服软。两人僵持着,直到看她脸色渐渐由通红转为乌青,呼吸逐渐变的短促沉闷,程敬南才咬着牙放了手。他一松手,林顺顿时连连趔趄了好几步,才抵住书桌的边沿站定,抚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肩膀也剧烈的发着抖,仿佛被狂风吹得乱舞的树叶。她这个样子又让程敬南微微懊悔,可是林顺还未止住咳嗽又将额角扬起,静静的望着他。
    程敬南咬牙启齿的挤出几个字来:“林顺,你说,你是不是想救他?你是不是想偷我的文件救他?”
    林顺望着他,抚着胸口大声回答:“是!”
    她是如此的倔,迎着程敬南烧红的眸子,没有半分惧意,亦没有半分退缩,既然不能爱,那就恨吧,只要他放了她。程敬南气得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身侧的手掌,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他强压抑着排山倒海的怒气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林顺咬着牙嘶哑着声音再回:“是。”
    程敬南狠狠的扬起手,他从来不打女人,哪怕是不知好歹的沈倩他也能耐心到底,可是他忍了忍,忍了忍气得呼吸加重起来手终于扬起来,这一耳光却迟迟打不下去,半空中那手掌终究还是绝望的转变成一个拳头,缓慢无力的放下来。
    他绕过她,抓起桌上的电脑,走到门边才狠狠扔下一句:“你想要和吴晓光在结婚是吧,我偏不让你和他在一起,你想救他,我偏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说着狠狠地摔门而去,窗棂被震得嗡嗡作响,那声音回荡在屋子里,林顺缓缓扶着书桌脚,滑座在地,双手环抱着自己,这一场对峙仿佛耗尽她全身心力。
    保姆被程敬南关门的巨响惊醒,走出来,正对着书房看见跌坐在地的林顺,她脸色苍白得可怕。保姆上前扶起她:“林小姐,你怎么能这样作贱自己的身体呢,快起来,快起来,程先生这样的心待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呢?唉,你这样跟他闹,你受得住,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啊!”保姆扶着她劝慰着,她只当是小两口闹矛盾,把林顺扶起来的时候才隐约看见林顺睡衣领口透出来脖子上的一整块淤青,触目惊心,保姆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
    把林顺扶进房间,保姆开始在房间里找药箱,林顺嘶着嗓子问:“阿姨,你要找什么?”
    “我找药箱,你的脖子……”
    “阿姨,不用了,我没事,你先去休息吧,麻烦你了。”
    “可是……”
    “阿姨,我想休息了,你先出去吧。”保姆摸不准她的性子,只好讷讷的离去。
    程敬南这一气还能去哪儿,开着车盲目的在灯火霓虹的城市里转着,心里却是郁悒难解,他自从独立以来,还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委屈愁苦,不知不觉车子的酒吧门口停下来。也是慌不择路,他进的这间恰好是N市闻名的同志酒吧,他这样俊朗的面容一出现在门口,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酒吧里暗潮汹涌,渐渐不少的人围过来,有人搭讪,也有人给他倒酒,他却混若不觉这些别有用心,别人给他倒什么,他喝什么,来者不拒,毫无章法的乱喝一气,看起来倒是存心买醉。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他头有点晕扶着墙想找洗手间,他没注意到身后尾随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程敬南沿着原木装饰的走廊走了一段,忽然身后一股大力将他往走廊旁边阴暗的角落捺。程敬南头晕脑胀,回头一看,那人已经把他抵在墙上开始上下其手,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火气熊熊燃烧起来,狠狠的一拳挥上去,正打中他身后那人的鼻梁。那人不备程敬南突然发难,随着力道狠狠跌出去老远,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程敬南也没多加追究,扶着走廊转过身去,那人坐在地上,流着鼻血,也不敢再站起来,呆呆的看着他离去。
    经过这一仗,程敬南再也不想在这酒吧呆下去,醉晕晕的坐进车内,发动,一踩油门到底,没开出多远,呼呼的便飚上高架桥。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在衣兜里掏啊掏的,可惜面前的东西仿佛都是摇晃的,他头痛得厉害,不仅掏不出任何东西,连眼前的景象仿佛都随之摇晃起来,继而“砰”地一声,胸口一阵剧痛,他终于彻底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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