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眠

    现在把时间线推到一个月之前。
    七月初的天气说不热那绝对是骗人的。六月初收割完小麦，六月十几号便种上了玉米。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玉米苗儿的高度也长到了大约半米高。
    今年的天气很不正常。天气忽冷忽热。现在天气燥热的让玉米苗儿个个都打了蔫儿。老张看着那些小玉米苗儿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它们低着头，仿佛在告诉老张“水，水，我们快渴死啦，我们要喝水。”
    这些庄稼就是老张的命！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张天成即将要上大学需要的学费啥的都得靠它们。
    但是小麦的收成很不好。老张的心里非常焦虑。不过老张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他虽然是一个农民，但是他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喜怒形于色不过是莽夫的行为，没什么卵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会影响周围的人的情绪，一家人谁也不高兴，这日子过的就没劲了。收成不好来年补回来就是了，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大发脾气把家庭关系搞的僵硬了，那真的是得不偿失。
    老张和亲戚朋友借了二十万，这才凑够了买化肥农药的钱。其实本来也有一些钱可以用的，但是那是老张专门留给张天成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说什么自己都不能用那比钱。绝对不能断了孩子的前途！要是因为钱财的问题上不了大学，就算张天成不以为意，老张也会悔恨一辈子。
    干旱就得给玉米苗儿浇水。不然真的会旱死。等了半个月老是阴天就是不下一滴雨。老张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老张这边比较落后，仍旧采用的大水漫灌的方式给庄稼浇水。不过对比总是相对的。也许和别的更先进的地方比老张不如他们，但要是和村里其他的种地的比老张绝对能傲视群雄！他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前张庄种地大户这个称号实至名归。谁说种地就不能发财？照老张的话说，如果你给我一千亩地，我把它打整好了，只种小麦和玉米，一年挣一百万跟闹着玩儿一样！
    可惜，没人给他那一千亩地。
    凌晨四点，老张就起床了，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开着他那个今年刚买的新三轮车去了地里。他的地大多数都是包的别人的，这租金贵的让老张的嘴角直抽。
    七月中旬的凌晨四点也是冷的让人直打哆嗦。幸好老张媳妇是个细心的人，给两人分别带了两件厚衣服，这才没把老张给冻坏了。
    二老早就习惯了这种起早贪黑的生活。坐在冰冷的三轮车座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方圆十里只有他那新三轮车富有节奏的气缸撞击声。老张很享受这种声音，很踏实。
    现在要浇水的这块地紧挨着河边。河是著名的京杭大运河。不过流到他这儿感觉也没多宽。可能是一直没下雨的缘故吧，河里也没多少水了。
    老张是把潜水泵顺到了河里的，头几年的时候坡上有一口井，老张一直都用那口井来浇水，抽上来的水流实在是小得可怜。而且距离他那几块地还很远，可把老张愁的啊。后来老张在地里闲逛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有人把潜水泵顺到了河里来浇水，效果很好。老张想人家能这样做为什么他不能？说干就干！于是他很快的也添置了一套专用的设备。刚开始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效果并不怎么理想，但老张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吗？（买了人家不给退，只能硬着头皮上）所以在他的坚持不懈下，问题终于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并且收到了良好的成果！
    前面还有一个弯道，过了那个弯道，再向南走一段距离就到了老张那几块儿地了。
    老远就听到三轮车那富有节奏的嘣嘣声，三轮车上的那个橘黄色的灯光的照射范围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咦？前面好像有个人哎。”老张媳妇眼睛比较尖，快走到前面的那个弯道时，她猛的就看到一个黑影。顺着老张媳妇指的方向看去，老张也看到了那个人影。不知是男是女。老张点了点头，手上下意识的捏了捏方向盘。
    三轮车嘣嘣嘣的很快就走到了那个弯道。老两口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美的不像话的姑娘。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不过凌晨的天气也冷得不像话。她不停的跺着脚，哈着气，打着哆嗦。她的肩膀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包，小巧精致，就如老张媳妇面前的女人一样。
    “闺女，你是谁家的啊？干嘛在这里站着？这里这么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冻坏了怎么办？”老张媳妇没有看老张阴沉的脸色，直接就跳下了车，来到了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姑娘的面前，用方言问道。没办法，在这地方活了大半辈子，几乎就没有出去过，也没啥文化，普通话说的实在是不标准，说出来连自己都会嫌弃自己，倒不如用方言。
    老张没办法只好踩了刹车熄了火。一时间，只有丝丝的凉风刮过的声音。
    “我……在等人。”那姑娘看着老张媳妇，支支吾吾，回答了这么一句。很标准的普通话。很动听的声音。
    “哦，等人啊，这么冷的天儿，”老张媳妇说着就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了面前的姑娘的身上。那姑娘连连推脱了几次，见实在拗不过老张媳妇，也就乖乖的裹紧了外套。她的眼中竟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老张媳妇很诧异，她没想到面前这位美得不像话的姑娘竟然能够听懂自己说的话。这位姑娘的气质太特别了。一看就是城里人，不不。城里人老张媳妇又不是没见过，年轻的时候跟着老张在城里摆地摊城里人也是见过不少的。但眼前的这位美得不像话的姑娘实在是太特别了。
    大家闺秀！对，就是这个词。老张媳妇的脑中突然蹦出这个词。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养出这么水灵的姑娘。
    “穿这么薄，别冻坏了！”老张媳妇看着扑闪着大眼睛的姑娘，“俺们就在那边干活儿，有什么事儿就去那边找俺们，闺女。”
    美得不像话的姑娘呆呆的点了点头。
    “哎呀，多好人儿啊，这辈子头一次见。”老张媳妇就像捡到个宝一样，喋喋不休。老张媳妇看出了那姑娘的疑惑，遂解释道“好人儿是俺们这儿的方言，意思就是夸一个姑娘长得漂亮。”老张媳妇的眼睛都快眯成两道缝儿了。看这姑娘的岁数跟俺家天成差不多大，这要是能成为儿媳妇……
    那姑娘听老张媳妇这么说，双颊一下子起了一抹嫣红。
    “喂！这活不干了是吧？”老张也很疑惑，但是他可没有老张媳妇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提醒了他媳妇一句，然后就发动了三轮。
    老张媳妇讪讪地冲姑娘笑了笑，然后转过头一脸幽怨的看着老张。那意思就是没看到老娘在和未来的儿媳妇说话吗，怎么这么没眼色！
    老张仿佛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他铁青着脸，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了他媳妇的身上。
    老张媳妇看着身上的外套，无声的笑了笑，双手死死的抓着外套，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