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山人们得到了身体之后,就如同常人一样继续生活下去。只不过因为彼此境遇相同,他们自发的聚集在了一起。
因为都是从罗岩山里出来的,所以他们自认为罗岩山后裔。而所谓的罗岩山之神,也被伏羲直接镇压下来,当成了山人们的守护者和监督者。
一方面为了赎罪,守护这群被他祸害过的山人,一方面也是受伏羲所托,监督罗岩山后裔,不得违反当初的承诺。
时光冉冉,悠悠几千年很快就过去了。期间三皇五帝,洪荒兴衰,时不时的有人来找山人借命。山人们也遵守当初的承诺,若是有需要斩妖除魔的人,当场就毫不犹豫的抛头颅,洒热血,把自己的命借给他们。
后来到了大虞王朝时期,舜帝手下的紫衣神官们横扫八荒,创建了赫赫有名的驱魔人一脉。以舜帝的骄傲,自然不需要借山人之命来帮忙。而且他感念山人遵守承诺,就把山人当成盟友来对待,而不是一个随时可以借走性命的“仓库”。
后来大虞王朝覆灭,紫衣神官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就连山人都没人管束了。山人们也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个能借命的秘密,轻易不得泄露。
再后来,关于山人的事情就很少有驱魔人知道了,所以山人也一度建立起了自己的圈子。他们不属驱魔人一脉,却又因为驱魔人乃是舜帝的传承,对他们一直都另眼相看。
若是有困难之处,也有山人自愿借命,帮助驱魔人渡过难关。
只不过到了近代,物欲横流,人心浮躁,驱魔人们一个个的都为名利所困,大家你争我抢,各种龌龊事层出不穷。
也就是那个时候,山人才对驱魔人们彻底死心,并且回到五指山上,求一个清静。如同山主这类老一辈的山人,还能对驱魔人有一点好感,但是年轻一辈的山人,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把命借给这群家伙了。
尤其是以下一任山主,姜离厌最具有代表性。
我总算是明白了山人们到底是什么来历,原来竟然还牵扯到了洪荒时期。不过天下奇闻怪事还真是层出不穷,竟然还有专门给别人借命的一群人。
要借别人的命,这种事说起来还真的有点下不来手。
刘铁手低声说:“罗岩山后裔我也听说过,如果他们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命借给你,那也就罢了。但若不是心甘情愿,就必须要请山神了。你知道的,山神就是当初的罗岩山神,也就是那座上通天庭,下达地府的罗岩山。”
我说:“请山神有什么风险吗?”
刘铁手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风险大了去!你知道的,罗岩山神其实就是当初那座罗岩山,这座山其实跟我一样,已经成了一个精怪。只不过人家这个精怪比我这个精怪要强悍的多。”
“一个这般强悍的精怪,被人王伏羲给折腾成这玩意儿,心中定然是怨气满满。说白了,这家伙就是一个性格暴戾的变态。只要请他出来,双方都要出一顿杀威棒!”
我皱着眉头,已经有点明白为什么山主一说请山神,刘铁手和那群山人就这么大反应。合着人家也不愿意请这个变态来仲裁到底要不要借命给我。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也有点为难。若是普通东西,借走了也就借走了。事后还给人家也就罢了,了不起加点利息。
可一条命若是借走了,那这个山人就相当于是死人了。只要我借命成功,就意味着要死人。说真的,我还真下不来手。
就算当初伏羲救了一群孤魂野鬼,却也没必要为难他们的子孙后代吧?
刘铁手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悠悠的说:“是不是觉得不公平?但你想想,当初人王伏羲若是没有救那群孤魂野鬼,还会有这群后裔吗?这是因果关系,也是山人们必须要承担的命运。”
我低声说:“都是一群可怜的人。”
虽然可怜山民,但我还是决定要请山神来看看是否能借到这条命。一来我了解张三陵,他绝不是姜离厌所说的那种只知道利益的人。
其次张三陵和其他老人为了我正在跟死神镰刀拼命,我来替他们做一些事,也算是力所能及。
所以我向前走了一步,说:“那就请山神?”
刘铁手一听我真的答应了请山神,顿时急了,说:“老于!你是不是疯了?山神那个变态的杀威棒谁都扛不住,你若是输了,半条命丢在这都是轻的,搞不好交代在这了!”
我转头说道:“既然答应了,就要努力去做到。别忘了,那些帮助我我们的老人,现在正在跟死神镰刀拼命!”
一提到那些老头,刘铁手顿时语塞。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能做些什么?”
我笑道:“我先来借,若是不成,你再上!”
我俩在这谈笑风生,姜离厌却在那冷眼旁观。他见我俩知道了请山神的危险还义无反顾的答应,顿时对我俩刮目相看。
他说:“好汉子!只要请过山神,我就能确定你们是不是那种只知道利益的驱魔人!若并非是,我这条命借你也罢!”
姜离厌一挥手,说:“两位,请!”
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走,在他身后,支持他的山人们也纷纷对我俩抱拳行礼。不管我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敢答应请山神,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山主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俩一眼,说:“请山神之事,最是凶险不过。却也最是简单不过。山神能看到你心中所想,能知道你是何种之人。只不过需要付出的代价……唉!”
他说完这句话后,身后的两个女孩就推着他转身离开。我看到他落寞的背影,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山人的命运叹气还是为自己即将面临的考验而叹气。
姜离厌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穿过黑瓦白墙的村落之后,我就看到了一片平摊的沃野。仔细看去,竟然发现这是一片庄稼地。
地里种着玉米,大豆,还有花生红薯之类,一些身穿背心的男子正在田中劳作。
我注意到,他们用的水源乃是从后山上流淌下来的一汪清水,清水先是汇聚到一个水潭里面,再用引水渠引到需要灌溉的地方。
看到这种场景,我心中已经隐隐明白过来。抛开山人的身份,他们也只是一群向往安定生活的普通人而已。
穿过这片田地,姜离厌就带着我们顺着引水渠一直往前。引水渠里清水流淌,给人带来一种很清凉的感觉。顺着引水渠往前看,就看到高处的那个水潭。
水潭周围有很明显的人工痕迹,那是用水泥和条石砌成的。可能因为年代挺长的,条石上已经有了绿色的苔藓。
姜离厌走到水潭旁边后,就对身后的山人们挥挥手,那些山人们很识趣的停了下来。只有山主在两个女孩推着轮椅,慢慢的走了上来。
山主看这片水潭的时候眼神很复杂,他淡淡的说:“这是五指山上唯一的水源,不管是灌溉,饮用,都离不开这里。”
姜离厌补充道;“这也是山神藏身的地方。”
他对山主恭敬的鞠躬;“山主,麻烦您了。”
在五指山上,只有山主才有权利唤醒山神,除此之外,不管是谁来请山神,都只能吃一个闭门羹。所以在这个水潭周围,出了山主之外,就只有我姜离厌这个请山神的人才有资格站在其中。
我很好奇山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精怪,是不是跟刘铁手这个大铁块精很相似?同样,我也很好奇山主到底是用什么手段从这个水潭里把山神唤醒。
山主愁眉苦脸的看了我俩一眼,说:“山神一言定成败,咱们丑话放在前面,在满足了山神的代价之后,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要按照山神的吩咐去做。否则惹怒了山神,谁也别想安全的离开这个水潭!”
姜离厌毕恭毕敬的说:“一切谨遵山神吩咐!”
我淡淡的说:“既然答应了,自然会按照规矩来,这一点山主尽可放心!”
山主听到我俩各自承诺之后,这才慢慢索索的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来。他手持匕首,颤颤巍巍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我惊讶的看着老山主,还以为他坐在轮椅上是个瘸子呢,谁成想竟然还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来有些事情不经过求证还真不能就这样妄下结论。
山主从轮椅上站起来,背后两个推轮椅的女孩也不敢向前一步。然后我看见山主慢慢的走到水潭边上,挥刀就割断了自己的满头白发。
俗话说的好,头发是灵魂的一种外在表现,高明一点的驱魔人会通过头发来断定一个人的强弱,东南亚那边的蛊术和降头术,也经常需要头发来用。
山主割掉了自己的头发,其实就是把自己的灵魂扔进了水中。
那些银丝一样的头发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漂浮在水面上,而是飞快的沉入了水底。紧接着老山主大声吼道:“有请山神前来主持公道!”
别看他颤颤巍巍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偏偏这一句话却中气十足,响彻整个五指山。
然后我立刻发现,原本平静的水潭竟然荡漾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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