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圭惑

前传:第十四章 林澄之惑


    此时,皇城外。
    一辆马车在一座府邸的不远处停下,车中的人用金盘纹丝云瑶镜再次照了照,将脸仔细检查一番,觉得并无不妥方才下车。
    此人仆役装饰,头戴蓝色方帽,身上是粗麻制成的褐色短衣,一张蜡黄色略有些发黑的脸再是普通不过了。
    她提上一旁木制竹盒放在马车旁的走到牌匾上写着云家两个大字的门口站定,叩了叩门。
    “谁啊——”灰衣打扮的家仆将大门开了一个缝,向外望去。
    “小人奉诺安王之命,带了些薄礼给林神医,麻烦通传一声。”
    “我家主人早出门去了。”家仆话露拒绝之意。
    “可是……”
    那家仆有些不耐烦,欲将门关上。
    “且慢——”
    一双手阻止了家仆关门的动作,将门重新拉开。
    “姑娘恭候多时了,家仆们不懂事,请多担待。”瓜子脸杏仁眼的婢女朝仆役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可是主人——”
    “就你多嘴,难不成要得罪姑娘,若有什么事,我家姑娘自会担待,怪不到你头上去,做好你自己的事。”
    “是是——”那家仆忙点头,嘴里一个劲地说:“杜鹃姐姐说的是。”
    杜鹃也不理他,只想着完成姑娘交给自己的任务,将仆役带到姑娘的闺阁中。
    “殿下只派了你一人来么?”杜鹃探头看了看她的身后,见只有一辆马车,也无人下来,问了一句。
    “是的,奴婢奉殿下之命,给神医和姑娘带了些东西。”说完又掂了掂手中的竹盒。
    “这是什么?”杜鹃将眉毛一挑,自家主人从不收权贵的厚礼,她相信诺安王应该嘱托过,不会犯这样的禁忌了。
    “您看,是百味斋的云吞,给神医和姑娘尝尝鲜。”
    仆役觍着脸,揭开了竹盒,里面的云吞薄馅皮嫩,配上薄薄的一层葱花,光瞧着,就觉得香甜美味。
    “快进去吧!”杜鹃强迫自己回了头,冷冷道。
    仆役笑了笑,推开了房门。
    只见一位长衫少女正背对着她,用梳子轻轻梳着头发,听见推门声,转过头来。
    灵动美丽的眼睛镶嵌在白瓷般的小脸上,玫红的嘴唇轻抿着,头上只插了一个珠玉发钗,额角的金凤似乎翩翩起舞,整个人显得高贵艳丽却又不失属于这个年龄的纯真可爱。
    她很清楚,上一次见到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的时候,她还带着一个金色的面具,没想到,她竟然是这副模样。
    “林姑娘,这是诺安王吩咐小人带来的。”说完,再次揭开了竹盒。
    “不错不错,”林姑娘拍了拍手,见着那云吞,也不顾外人,取了篮中的调羹,自己大快朵颐,等吃完了,擦了嘴,才注意到仆役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诺安王真是不错,”她转头笑吟吟地看向仆役的脸:“你说,是吧。”
    “是是。”那仆役将头埋得更深,答道。
    “这诺安王哄人开心时一流的,知道我喜欢美食。只是,也讨人厌。”林姑娘说这话时皱了皱眉,厌恶地看着仆役。
    仆役不知所措。
    “诺安王,这就没意思啦,你看我今儿把面具摘了,和你正经地说话,你却还带着这薄薄的面具,真是没有诚意。”林姑娘撅了噘嘴,她早看出眼前这个仆役便是诺安王本人了。
    “这——”甘辛夷自知装不下去了,无奈地摘下面具。
    “不知道诺安王这次找我又有何事?”
    “您是知道的。”
    “真是有意思,上次帮你不过是怜悯你,这次——”林姑娘话说一半,冷笑了一声,星国的皇权之争关她何事,上次替她出主意毁了太女的脸已是管得够多的了,现在......呵呵。
    甘辛夷早就不满自家姐姐很久了,连自己的亲生父君都宠着她,简直是没有天理了,她早就想杀杀甘舜华的锐气了,上次拜访有名的林神医时,竟遇到这个小姑娘,她讲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后,获得了她的大把同情,她设计让甘舜华毁了容,让母皇开始厌恶她,逐渐看到她的不足,她实在是太高兴了,她睡不着觉,她有了更大的野心,这是从前敢想不敢做的,但是她相信,眼前这个少女帮助她的话,她一定能将甘舜华从太女之位上拉下来,取代她,让她尝尝自己所受的苦。
    “您要什么都行,求您了,我一定要打败她。”甘辛夷能屈能伸,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朝着林姑娘直磕头,声音里充满的痛苦和乞求。
    “就是半壁江山也可?”她知道甘辛夷的野心是星国的女皇之位,她不过是用对太女的不满掩饰着,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是的,只要您能助我成就大业。”甘辛夷毫不犹豫,一口应道。
    林姑娘心里腹诽着,她才不信这鬼话,等她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她真的甘心让吗?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我对这些没有兴趣。”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诺安王这么快来找我,是不是找到人了。”她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她与哥哥失散了,寻了有一段日子了,都没有结果,帮助甘辛夷除了同情她,还希望利用她的权势,找到哥哥。
    “这——”甘辛夷的确托人找了,但仅凭一幅画像,别说天下,就是星国,也如大海捞针。
    “哼!”林姑娘一瞧她这副模样就知道人没找着。
    “林姑娘莫恼,”甘辛夷小心翼翼:“再给我一段时间吧。”
    “行了行了。”林姑娘十分烦躁,她摆摆手:“别叫我什么林姑娘了,叫我名字总归好听些。我叫林澄。”
    “是。”
    “这次来到底是什么事?”
    “这次太女代替我在灵王那里查案,我想请您陪我走一趟,让她这次——”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让我陪你去灵王府?”林澄觉得真是好笑。
    “我打探过了,令师这回去了叶山,暂时是不会回来的。”甘辛夷知道林神医性情古板呢,不让她唯一的徒儿林澄参和皇家之事。所以,今天,她一定要趁此机会将林澄说服,不然,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不去。”林澄不想违抗师命,但也热衷于冒险,只要有丰厚的报酬。
    “姑娘若对这些都没有兴趣,那奇珍异宝呢?”
    “是比这个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还要大的珠宝么?”林澄忽然掏出一个白珠,她们都心知肚明,这是甘辛夷放在那云吞中的。只不过她也喜欢,也偷偷地藏起来,现在想来,也没有多大意思,她又不是没见过夜明珠。
    “灵王的女儿,是陛下中意的下一位继承爵位的人。而他的儿子宁诺烨,陛下则指给了我,让他做我的正夫,”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曾经好奇他,去见过他一面,除了长得美以外,他手中有不少稀奇玩意。”
    “是什么我没见过的稀奇玩意?”林澄略带嘲讽。
    “这也说不清, 画给你看,我觉得您应该会有兴趣的。”说完,甘辛夷遂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轻轻画着,她的画技并不算好,但是林澄看清楚了。
    “这——”林澄心里说不出的复杂,甘辛夷画的,分明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注射器。而这种东西,她想,除了自己和哥哥以外,应该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东西了。
    “如何?”甘辛夷心里是紧张额,她只是猜测,有才之士一般都喜欢这种新奇东西,她在赌,因为这是她今天来求她的最后一张底牌。
    “我去,”林澄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好不容易有了哥哥的线索,她不想放过:“事成之后,那件东西——”她说了一半,等着甘辛夷应诺。
    “自然是您的。”甘辛夷心中窃喜,有了这个人,就算这回整不死甘舜华,也得让她掉层皮。
    “也不等明日了,今日便启程吧!”临城心急如焚,对甘辛夷道。
    “是,早备好了马车,请——”甘辛夷也想早到,见林澄开口请求,心里更开心了,弯下腰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澄不管甘辛夷怎么想的,她现在只恨古代交通太落后,没有火车汽车飞机,要是有,她一定想飞过去,将宁诺幽问个清楚。
    “这是怎么回事?”甘舜华坐在堂外,那个仵作她认识,是礼部尚书的小儿子张九,从小就喜欢学医,只是因为是个男子,不得从医。礼部尚书疼他,向母皇求了恩惠,让他去做了常人不喜的仵作。他也尽忠职守,破了不少案子,母皇常常称赞他是个不错的人才。
    “临行前,陛下吩咐的。”萧国公坐在甘舜华的下座,回道。
    “各位——”
    帘子突地被掀开,张九走到众人面前。
    “怎么样?父王他——”宁诺幽心急如焚,上前问道。
    张九首先让过众人,朝甘舜华行了礼,才道:“喉部发黑,中毒已深。这种毒我从未见过,可能是西域那边的毒。”
    “也难怪大夫在灵王死时查不出原因,”张九喃喃自语:“真是奇怪。”
    “身体表面,发现除了针扎过的痕迹外,并无任何外伤。针扎的也不深,并不是什么关键穴位,后来,当我将灵王的喉部和肚子剖开,发现有黑色的东西,取出检查。应该是西域那边的毒,我曾经听师父说过,有一种毒无色无味无寻,服下后便死去,连大夫都看不出任何症状。中毒后会神志不清,痛苦挣扎而死,看灵王这副模样,应该就是此毒吧!”
    “这我倒是奇怪,既然这毒无色无味无寻,你怎么判定灵王身体中那发黑的毒便是你口中那种奇特的西域之毒呢?”喻之一眼便看出关键所在。
    “当年我和师妹九九拜一位世外高人为师,他有一本古书,里面虽有不全,但也有记载关于西域的奇毒。”
    “那本书现在在何处?”
    “师父传女不传男,这书,自然是在师妹手中”
    “原来如此,”喻之陷入了沉思,便不再开口询问。
    “当日,灵王可喝过什么东西,接触过什么?”萧国公重新坐下来,扫视了一圈,问宁家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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