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拾遗

    天气越来越冷，道士湾的风，也越来越大。
    以前，我跟随师傅在这里修行，从来没有感觉到，道士湾的山风，是如此的冰冷刺骨。
    白天，我将师傅以前收集的草药，都搬到稻场上晒，防止它们生虫，虽然其中很多草药，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使用，但是我依旧如过去一样，或许有一天，我还能用的到它们，或许，我只是舍不得丢弃它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师傅说过，东西的意义，就在于被使用，拥有价值。
    这些草药，还是曾经的草药，是否还有被使用的价值吗？如同我们祖师爷的道义一般。
    曾经我是那么笃信祖师爷，可是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局。
    当在张家宗祠时，我以为杜鹃鸟的意义，在于引导我们出去，如今看来，不过是个信使，如同它另一个名字一般：布谷！
    播种的季节已经开始，而我，就是那枚种子。
    我站在稻场上，看着远处的山顶，那里云雾环绕，但是依稀能够看见几个土包，那是道士湾羽化道士的坟，有师傅的，有太师傅的。
    而位置最高，最大的那一座，就是我的祖师爷，一个曾经拥有天眼，撒下种子的人。
    他，可能依旧在那里，未入轮回。
    那里，便是朱雀区，最后的隐玄地！
    我再次用点睛笔，画出布谷鸟，飞向山顶之巅，祖师爷的坟处。
    不知道，此刻的他，是否也站在山顶，俯视着道士湾。
    当我出了洞窟，在青山镇露面之后，很快消息，便传到了艮组织和道门那里，而他们派来的探子，被我幻术送回。
    自此以后，双方都对我有所忌惮，每晚，我都能听到道士湾附进，有奇怪的鸟叫，甚至野兽的声音，但是，我在道士湾附进设置了猫头鹰岗哨，如同界限，艮组织和道门的人，都在周边观察，却从来不敢踏入界限内，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现在的我，到底有多强大。
    当然，艮组织和道门的人，也不会就此罢休，他们道士无法踏入，但是青山镇的人却可以，他们在镇上散布谣言，说天佑吉祥，将有仙人降临。
    传言直指仙人可能降临在道士湾附进，而道士湾守护青山镇这么多年，当地人自然深信不疑，就连我父母，都经常来道士湾祭拜。
    原本闲云的日子，很快被打破，而且我知道，祭拜中的人，可能有被艮组织收买的当地人。
    谣言传的很快，青潭镇的人，都来祭拜，大家又都好奇我，这么独自从山里出来了。我只好谎言，自己年纪小，走散了，好在神灵庇佑，走出了大山。
    原本的谎言，仿佛变得更加真实。
    快过年时，艮组织剩余的人，也就是苏玄克和道姑她们，再次出现在青山镇，我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甚至在很多天前。
    他们已经修整的很好，基本看不出有什么伤势，而且也没有散布什么对我不利的话。
    但是我知道，现在所有的矛头，应该全部对准了我这边。
    那位主上，也该来了。
    表面风平浪静，暗下却波涛汹涌。
    整个青山镇，已经充斥着各种道士，有艮组织和道门的人，还有各种挂单的道士，大家都是听信谣言，以为天降祥瑞，来一堵仙人的风采。
    道士湾每天过来拜访的人，不计其数，我让大师伯带着大师兄他们来照应，我自己则去了山里，每天都会去埋葬祖师爷的那座山下，但是我始终没有勇气上去。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多么恐怖。
    过年那天晚上，我在宋湾吃完了年夜饭，就再次回到了道士湾，当我刚进屋，外围预警的猫头鹰，便发出的叫声。
    我迅速使用离魂之法，来到猫头鹰处，只见一只乌鸦，落在猫头鹰对面。
    我化作人形，对乌鸦说道：“进来吧。”
    旋即回到了道士湾的大厅里。
    那乌鸦也跟着飞了进来，化作道姑，看着我，说道：“你为何要暴露自己？”
    语气有些责备。
    但是我早已不是她的傀儡，也不在乎什么双子星计划。
    我只是反问道：“你为什么来？”
    “我来救你。”道姑说道。
    我轻蔑一笑，说道：“又要骗我，你不过是在利用我，进行什么双子星计划罢了。”
    道姑摇摇头，说道：“双子星计划，本来就不是我设计的，我只是受人之托，我也无心害你，只是你被选中之后，我不得不想办法让你成长，让你有能力保护自己。可是现在，你自己的彻底暴露，让我之前的所有事，全部百忙，主上已经知道你的存在，并且已经在前往青山镇的路上。”
    “那不是很好，我正想看看他呢。”
    “你还是太年轻，你不知道主上究竟有多强大。在他面前，你不过是蝼蚁。”道姑表情凝重，煞有其事。
    但是现在的我，谁都不再相信，只相信自己。
    “以前你不是要我改变整个局面吗？现在我成了整个事件的关键点。”我笑着看着她，继续说道：“现在的我，也是做局之人。”
    道姑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现在道行究竟有多强，但是你必须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我明白，但是我也知道，如果不想成为蝼蚁，那就主动改变局面，任人摆布，最终只会成为牺牲品而已。”说着，我看着祖师爷的像，在他心里，我们是不是都是蝼蚁。
    道姑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也劝不回头你。有个人想见你，我想你最好能够同他联合，或许才有跟主上的一战之力。”
    “谁？”
    “苏玄克。”
    怕是又在诓我，还想继续双子星计划，让我和苏玄克联合呢。
    “他既然想见我，为何不主动来，反而让你来？”
    “因为他来不了。”
    “为什么？”
    “因为他身上有着禁制符文，所有的行动，都会被主上知道。”
    看来苏玄克他们出来之后，一定被主上召回过，并且读取了思想，所以才会被施于禁制符文控制，那么说来，在洞窟中发生的一切，主上全部都知道了。
    “既然有禁制符文，我去见他，不一样会被发现？”
    “有一个办法，不会被发现。”道姑看着我。
    我还没有明白，道姑也没有接着解释，而是说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们，知道我们的双子星计划，不过是利用你，而且你也因为逆天改命，背负了诅咒。但是你也得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摧毁艮组织，只是没想到，事情完全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走，现在虽然计划失败了，但是我们依旧想着摧毁艮组织。”
    “可是你们，又跟艮组织有什么不同，甚至更残忍。”
    道姑苦笑道：“如果我们不这样做，艮组织会越来越强大，最后根本没有力量可以与之对抗，所以，我们即使被万人唾弃，也要同艮组织同归于尽，你不要跟我们说什么道德，你可知道，不管是我，还是苏玄克，还是玄机，我们都是当做工具在培养，自小就被割除感情。我们都是孤儿，虽想着能够相互扶持，却被艮组织强行要求，不准有感情。”
    道姑说到这里，泪水流了出来，说道：“我们身穿一身道袍，又何尝不想顺应天道，可是，任何善良，都会被剔除。只有你处在我们这个位置，才会明白，我们所追寻的，不过是自由二字。”
    我冷笑道：“这不过是你们的托辞。”
    道姑苦笑：“或许吧，只是我们知道，我们无法改变过去，唯一能够改变的，就是终结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