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引

第5章


但这又是什么人呢?这些人又都是何许人物?这间庄院建筑在这种隐秘的地方,主人必定是非常人物,这主人又是谁呢?是否亦是那些尸身其中之一,这些人是否受了这主人的邀请,习‘同时而来?十七碗茶,却只有十五具尸身,那两人跑到哪里去了?劳我能找到这两人,那么,此事或许能够水落石出,只是我此刻却连这两人是谁都不知道,所有在场之人,都死得干干净净,这白袍书生又变成如此模样,唉——难道此事永将无法揭开,这些人永将冤沉地底吗?”
他翻来复去地想着这些问题,越想越觉紊乱,越想越觉无法解释——抬起头来,白袍文士早已将士坑掘好,冷冷地望着他。
他又自长叹着,将囊儿的尸身埋好。于是他点起一把火,让这些诗句都化为飞灰,飘落在囊儿的尸身上。他突然对囊中那些曾无比珍惜的诗句,变得十分轻蔑。在解下他身畔的彩囊的刹那,管宁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跪在微微凸起的土丘前,他悲哀地默视了半晌,暗中发誓,要将杀害这无辜幼童的凶手杀死,为他复仇。
虽然他自知自己的武功,万万不是那身穿彩袍的诡异的老人的敌手,但是他的决心,却是无比伪坚定而强烈的。当人们有了这种坚定而强烈的决心的时候,任何事都将变得极为容易了。
白袍文士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面上竟也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悲哀之意,直到管宁站起身来,他才‘低声问道:“现在要到哪里去呢T”管宁沉重地移动着脚步,走出这悲凉的树丛,他知道这中年文士向他问这句话的意义,已无异是愿意随着自己一起寻求这些疑问的解答,但此刻究竟该到哪里去呢?他却也茫然没有丝毫头绪。
步出树丛,他才发现东方已露出曙光了,这熹微的曙光,穿透浓厚的夜色,使得这幽暗凄清的庭院,像最有了些许光亮,但清晨的风吹到他身上,寒意却更重了。
更何况在那条婉蜒而去的碎石小径上所例卧的尸身,又替晨风加了几许寒意。
他默默地位立了一会儿,让混掩的胸海稍微清醒,回过头道:
“这些尸身,不知是否阁下素识。”
他话声微顿,只见那白袍文士茫然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记不得了。”
管宁长叹一声,道:“无论如何,你也不能任凭他们的尸身,暴露于风雨之中。唉!这些人的妻子儿女若知道此一凶耗,不知要如何悲伤了。只可惜我连他们的姓名都不知道,否则我定要将他们的死讯,告诉他们的家人,也好让他们来收尸。”
说到后来,他话声也变得极其悲抢。
白袍文士呆了一呆,突地垂下头自语道:我的家奇$%^書*(网!&*$收集整理人是谁?唉——我连我究竟有没有家都不知道。”
两人无言相对,默然良久,各自心中,惧是悲思难遣,不能自大地由黑暗而微明,此刻阳光已从东方的云层中照射出来。
管宁默默地抬起这些尸身,将他们怀中的遗物,都仔细包在从他们衣襟上撕下的一块布里,因为这些东西纵然十分轻贱;然而在他们家人的眼中,其价值却是无比贵重。管宁暗中希望有一无能将这些东西交到他们家人的手里。因为他深切地了解,这对那些悲哀的人,将是一种多大的安慰。
那白袍文士虽然功力绝世,但等到他们将这些尸身全部埋好在这深深的庭院中时,从东方升起的太阳早巳偏西了。
在他们掩埋这些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尸身的时候,他们的心中,却有如在掩埋最亲近的朋友一样的悲哀。
于是,在这相同的悲哀里,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彼此之间,却都觉得亲近了许多。这在他们互相交换的一瞥里,他们也都了解到了。
但这可是一种多么奇妙的友谊的开始呀!
踏着小径的血迹,走进曲折回廊,走人大厅去——管宁目光一扫,神色突地大变,但觉一阵寒意,自心头升起,一时之间,竟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白袍文士茫然随着他的目光在厅中扫视一遍,只见桌椅井然,壁画罗列,厅门半开,窗纸昏黄,却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心中不禁大奇,不知道管宁惊骇着什么?
因为他的记忆力已完全丧失了,若他还能记得以前的事,那么他也一定会惊诧,甚至惊诧得比管宁还要厉害。
原来大厅的桌几之上此刻已空无一物,先前放在桌上的十七只茶碗,此刻竟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瞬息之间,管宁心中,又被疑云布满,呆立在地上,暗自思忖道:“那些茶碗,被谁拿走了?他为什么要将这些茶碗拿走,难道这些茶碗之中,隐藏着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吗?”
这些问题在他心中交相冲击。他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走出大厅,因为他知道他纵然竭尽心力,却也无法寻出答案。
院中仍有十数具尸身,管宁回头望了望白袍文士一眼,两人各自苦笑一声,又将这些尸身,都堆在大厅旁边的☆间空房里。
管宁心中突地一动,低语道:“不知道这座庄院中的其他房间里,还有没有人在。”
话犹未了,白袍文士已摇首道:“我方才已看了一遍这庄院中除了你外,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了。”
于是管宁心中的最后一缕希望,使又落空。
走出那扇黑漆大门,四面群山,历历在目。那片方自插下秧苗的水田,也像往昔一样没有变动,只是插秧的人却已无法等待自己种下的秧苗的长成了。
蓦地——一阵清脆的铃声,从晨风中传来,两人面色各自一变,抢步走上石级。定睛一望,只见隔涧对岸独木桥头,竟悄然住立着一个翠装少女。左手拿着一个拳大金铃,不住地摇晃。右手抬起,缓缓抚弄着鬃边的乱发。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这石砌小屋顶上,正自满脸惊奇地自语道:“真奇怪,怎么这些人竞将一支已经烧得七零八落的灯笼,还高举在这里,难道这四明山庄里的奴才下人都死光了吗?”
日光之下,只见这翠装少女,云发如雾,娇艳如花。纤腰一握,临风如柳。说话的声音,更是如荤如燕,极为悦耳。
管宁目光动处,不禁为之一愕。他这一夜之间,身经这连串而来的诡异、残酷悲哀之事,此刻陡然见着这种绝美少女,在这种荒山之间出现,心中亦不知是惊,是奇?
那白袍书生面目之上,却木然无动于衷。这巨震之后,记忆全失之人,此刻情感的变化,全然不依常规,自然也不是别人能够揣测到的。
管宁微一定神,快步走上那独木桥,想过去问问这少女究竟是何来路。
哪知他方自走到一半,翠装少女秋波流转,亦自走上桥来。莲步轻移,已到了管宁面前,手中金铃一晃,冷冷道:“让开些。”
这道小桥宽才尺许,下临绝涧,势必不能容得两人并肩而立。
管宁微微一怔,付道:“这少女怎地如此蛮横,明明是我先上此桥,她本应等我走过才是,怎地却叫我让开,难道这少女亦是此间主人不成?”
他心念尚未转完,却见那少女黛眉轻颦,竞又冷冷说道:“叫你让开些,你听到没有。”
管宁剑眉微轩,气往上冲,不禁亦自大声道:“你要叫我让到哪里去?”
那翠装少女冷哼一声,轻轻伸出一双纤纤玉指,向对岸一指,道:“你难道不会先退回去,哼——亏你长的这么大,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管宁不禁又为之一楞。心想这少女看来娇柔,哪知说起话来,却如此蛮横无理,心中不觉更是恼怒,方待反唇,目光动处,却见这少女的一双有如春葱般的手指,已堪堪指到自己面前。
他本是世家之人,平生之中,除了自己家中之人外,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此刻与这少女面面相对,香泽微闻,心中虽然气愤,但一转念便想:“我又何苦与女子一般见识。”
缓缓转回身,走了回去,目光瞥处,只见那白袍文士正自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已。
这翠装少女微微一笑,眼光之中,像是极为得意。一手摇着金铃,袅娜走过桥来。眼波四下一转,便又自语着道:这里的人耳朵难道全都聋了不成,听到金铃之声,竟还不出来迎接神剑娘娘的法,驾?”
管宁心中一动,暗中寻思道:“这‘神剑娘娘’又是什么人,难道亦是此间主人请来的武林名人,却因来得迟了,因之幸免于此次惨劫?”
心念一转,又付道:“那么她对此间主人为什么要请这些武林豪士前来的原因,总该知道了,至少她也该认得这白袍文士到底是什么人。我从她身上,也许能将此事探出一些头绪亦末可知。”—念至此,他忍不住回转身去,向这翠装少女朗声问道:“神剑娘娘在哪里?可否为——”语犹未了,这翠装少女便冷冷一笑,道:“神剑娘娘是谁?你都不知道吧?哼——”她又伸出玉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接道:“告诉你,神剑娘娘就站在你的面前,姑娘我就是神剑娘娘。”
管宁一怔,若不是心中仍然满腹心事,此刻怕不早就“噗哧”笑出声来。
这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天真未抿,稚态未消的少女,却自称“神剑”!自称“娘娘”,简直是有些岂有此理。
但这翠装少女,面上神情,却是一本正经,生像这根本是天经成文之事,不停地摇着手中金铃。秋波在那负手而立的白袍文士身上三转,使又毫中停留地望到管宁面上道:“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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