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元记事

第93章


  这就是设计那一晚的目的吧,让太后失去我的信任,逼着她跳到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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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九,据说是皇家的吉日,太后,皇亲,大官小吏都要去城外的神坛一起祭拜祖先,那是大日子。
  我坐在大型的马车里,往城外的神坛而去。
  旁边的吴侬穿着出奇华丽的皇袍,而我只着着普通的宫女服饰,换成了别人的面孔,成了吴侬贴身侍女。
  那是太后的意思,因为古人多半是迷信的,世人可以不辩皇帝的真伪,但阴间的祖先们眼睛却是血亮,如果让一个非皇家血统的行祭拜之礼,那无非是大不敬,会遭祖先惩罚,所以才让我这个真皇帝赔在假皇帝的旁边。
  这颇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我心里不住冷笑,也不知是太后太迂,还是古人本就如此。
  祭拜之礼很是繁复,虽然太后以为我眼盲不让我有太多动作,却仍觉得这样的仪式无聊的很,总算,快到中午时,仪式进行到最后一个进程-问卜
  “卜”就是卦的意思,由太祖庙的巫师向天问卦,卦像即显示了当年的国运,听说非常灵验。
  我这才有了几分兴趣,看着那秃了头的巫师,着一身红衣,伸着鸡爪般的手冲着天空念念有词,手中是一个龟壳般的东西,听说上天会把预言放入其中。
  一众人包括太后都跪着,恭敬万分,我抬眼偷看那巫师装模作样的跳来跳去,心想,方才那龟壳内是空的,我到要看看上天怎么把预言放进去。
  约摸折腾了十几分钟,只听那巫师尖叫一声,整个人舞的更疯狂,要结束了吗?我猜想,而同时巫师的舞蹈忽然停住,咬破手指在龟壳上画了一个怪异的符号,又在上面重拍两下,直接跪倒在吴侬的面前,将那龟壳献到她面前。
  吴侬接过,将那龟壳托在左手心,右手放下似默念着什么,他的右侧是我,我只顾看她左手中的龟壳,忽觉有只手伸进我的袖中,同时手指一痛,我大惊,抬头看吴侬,她正伸出右手咬破自己的食指,也在龟壳上画了个相同的符号,血一触到龟壳,顿时一般香气飘出,那巫师凑近轻嗅,然后又是尖叫一声,伸手打开龟壳。
  该死,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偷梁换柱,分明是方才刺破了我手取的血,在众人看来却成了吴侬的血,而我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却见那巫师从玉制的龟壳中拿出一圈小纸条来。
  我愣住,方才龟壳里分明是没有东西的,难道本就藏在他手中?
  只见他打开纸圈,向吴侬行了行李,然后对着众人念上面的文字:得图坦宝藏者得天下。
  我一惊,图坦宝藏?这也太扯了吧,这明显是有人做了手脚,这样预言谁会相信,我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身后众人,众人表情严肃,分明是笃信非常。
  不是吧。
  我大吃一惊。
  我真的低估了古人的迷信与熙元朝人对这样一年一次的“问卜”的坚信,这在我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可是在此时众官员的眼中却是神旨。
  气氛顿时有些诡异,因为这次的“卜文”与丰收无关,与吉祥健康无关,却与天下有关,谁都有野心,谁不想得天下,这样的“卜文”明显是一颗炸弹,如果众人真的都相信这样的预言,那么局势就要乱了。
  先是逼太后与尚书对质,现在又让全朝众权利间因宝藏矛盾突显,是谁?是谁在计划着这样的事?
  “是不是很刺激,小昭?”忽然一个声音极轻的响在耳边,我一惊,正要回头。
  “别回头。”那声音又道,同时有一只伸进我的袖中将我的手握住,微凉的指尖正好按在我手指被刺破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里。”吴侬已上去行礼了,我才敢说话。
  “我哪里不能来,”小丁轻轻的笑,手指在我掌心画圈,“小昭,我好想你。”
  这个无赖,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说这种话,我想抽回手,却被他用力握住,便微怒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不行吗?”他干脆耍赖到底。
  我听他这般戏谑的口气,不知怎的脑中有了一个想法,眉微皱了皱,不确定的问道:“今天的事是你安排的?”
  “嗯,喜欢吗?”他居然承认。
  我眉头皱得更深:“那么识破太后和六王的事呢?”
  “太后和六王什么事?”他装蒜。
  “是不是?”
  “唉,”他叹气,“小昭,你总是聪明的。”
  我因他的回答,一阵失落,细长的指甲抓刺进小丁的肉里,冷笑道:“你对我除了利用还有什么?”
  他任我的指甲刺破他的皮肤,半晌不说话,好一会儿,听到前方锣鼓响起时,他才说道:“我喜欢你小昭,但我不是舒沐雪。”
  “别该死的拿舒沐雪作比较,你不配。”我怒极,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太后与六王其实与我本身的这个人,这个穿越过来的魂毫无关系,太后不知,舒沐雪不知,小丁也不知,所以在他们眼里,太后与六王就是我的父母,他却要残忍的让我亲自揭开他们之间的丑恶关系,这样做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有粘腻的液体润在我和他的手之间,我知道那是他的血,我指甲直接刺进他的肉里,一定很痛,我知道,所以终于猛的松开手,有点无法承受的吸了口气。
  他的手留恋着不肯离开的我衣袖,我挣扎一下,他才抽回手,我看到他手上的血迹斑斑,想起上次他喂我喝他的血,忽然觉得喘不过气。
  鼓乐声止,礼毕,吴侬退回座位,我已平静下来,身后小丁一直没再说话,隔了很久我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官员,我认得那是前次与我一起亲征的将军,我又看了他一眼。
  不是小丁,他竟然不动声色间又消失不见了。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来,称不上恨,而是浓重的失落,小丁确实不是舒沐雪,舒沐雪像山,我走再远,他都在那里,对他是笃定的,有安全感的,而小丁像风,不经意的拂过我心,一转身却又无情的伤害我,我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抓不住,掌握不了。
  我舍了山,奢望着去抓住风,一切是我自找的,我惨笑。
  所有祭祀结束已是正午,一大队的人往皇宫方向走,太后及各官员的表情凝重,显然在想今天的“卜文”,而我心里却是想着小丁的事,心情郁闷。
  车行半晌,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回过神时,一柄冰冷的剑已顶在我的喉间,我抬眼一看竟是这马车内一直站在吴侬身后的贴身侍卫,而同时,没等我开口,那侍卫已点住我的哑穴。
  “你是谁?”吴侬也是一脸惊讶盯着她。
  “你别害怕,我只是想见你一面,”竟是舒沐雪的声音,他看着吴侬,苦笑道,“看来你还是喜欢当皇帝。”
  我整个人愣住,看来他是把吴侬当作我了,这样是不是太乌龙了点,而吴侬显然也反应过来,我分明在她眼中看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心里不由大叫:不好,但人被点住,口中又不能发声音,我只能死瞪着扮成侍卫的舒沐雪。
  “你这样前来是不是太危险。”吴侬假装害怕靠近他,“还不快走。”
  我没忘记眼前的吴侬也并非吴侬,若是吴侬我大可放心,但此人呢?
  “怕危险我便不来了,这是暻城之外,不是皇城,区区几队人马又耐我何,婉昭,你是不是当定了这个皇帝?”舒沐雪扶住吴侬的肩,不知怎的正好瞥见吴侬身后已急得掉泪的我,眼神闪了闪。
  说是迟那时快,他忽然反手一扭,已一把握住吴侬不知何时刺出的匕首,另一只手急速的连点吴侬的好几处穴道,吴侬顿时动弹不得,而他握住匕首的手已被划开了血口,鲜血直流,他并不关心这些,只是忽然失神般的怔怔看住我。
  我又掉下泪来,看着他手在滴血,却动弹不得,他为什么不动,他想干什么?
  “我竟然错认了你,”他好久才回过神,未受伤的手擦我的泪,“要知方才我若点不住你,便会一剑杀了你的。”他的手忽然颤抖起来。
  “我差点杀了你,婉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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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差点杀了你,婉昭。
  舒沐雪眼中的恐惧让我动容,直到他解开我的穴时,手仍是微颤的。
  舒沐雪,舒沐雪,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对我?我心里反来越来越难过,只到听到他说:“婉昭,我带你走。”
  我微怔,看他拉着我的手。
  “这里这么多人,你如何带我走?”
  “我已做了布置,现在是最好的机会,等你入了宫,要救你出去便更难。”他说话同时,外面已有骚动,我一惊,伸手掀来车帘往外看,人马慌乱,场面失控。
  “怎么回事?”
  “是迷烟,”他拉我出去,“走,趁现在。”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抱起我跳出马车。
  心中一团乱,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随他回去?
  “沐雪。”我唤他,而他已在指挥随他一起前来的几个人,开道离去,哪还听得我的声音,我心想,也罢,此时危急万分,我也不与他添麻烦,且等安全了再说。
  一行人仗着迷烟掩护,走进路旁的小树林,不知怎地,我隐隐觉得不安,似太容易了些,人被舒沐雪抱着,我眼睛看向四周,忽听一声长啸,只觉得舒沐雪的身形猛的一顿,我同时被放下。
  两个人,一人一身金色长衣,双手负在身后,站在我们面前,他身后一人则是方才被舒沐雪点中穴道的吴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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