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斗士曼德拉

第58章


  “只有自由的人才能进行谈判。囚犯不能签订合同……
  “在我和你们——人民——尚未获得自由的时候,我不能,也不会作出任何承诺。你们的自由和我的自由不可分割。我会回来的。”
  人们屏住呼吸听完了这一声明。它犹如一声炸雷,震响了万马齐暗的南非;它犹如战斗号角,吹响了最后决战的号令;它犹如一曲恋歌,唤醒了南非黑人对自己领袖的深深怀念。南非总统博塔考虑的是释放曼德拉,尽快摆脱自己的政治困境;而政治囚犯曼德拉考虑的是解放南非人民,使他们从种族隔离的桎梏下摆脱出来。多么鲜明的对照!
  这时的南非正处在剧烈的动荡之中。自1984年以来,南非黑人从劳工运动、群众运动和武装斗争三条战线对种族隔离制度进行攻击。工人罢工、学生罢课、民族之矛的攻击使白人政权穷于招架。1985年7月13日,南非政府决定实施紧急状态法。这时,政府承认在全国范围内,黑人抵抗运动已形成燎原之势。从正984年9月骚动以来,在瓦尔三角区共有35万非洲城镇居民未付房租;有155个城镇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反抗或骚动;在反抗运动中,至少300名市镇委员会委员和非洲人警察的房屋被毁坏;12名市镇委员会委员被杀,240名辞职;过去一年里约有25万到65万名学生参与罢课;在此之前共逮捕了3000名非洲人,在实施紧急状态法期间逮捕了至少8000人,约2000多非洲人遭杀害。
  紧急状态法宣布后的第三个星期,政府又发布了另一个禁令,禁止举行大规模的葬礼。这是因为在带有政治性的葬礼上,数以万计的参加者唱着自由歌曲,挥舞着非洲人国民大会的旗帜,使南非当局大为恼火。禁令规定:葬礼必须在户内举行;每次只能为一个死者送葬;葬礼必须由一位不参与政治的有神职任命的牧师主持。参加葬礼的人必须乘车来乘车去,步行者违法;葬礼上不能展示旗帜和横幅。图图大主教对这些无理的规定气愤已极,他警告说:“我认为当局真是在玩火,他们是在对已被残暴恶毒的法律所折磨的人民挑衅,试图寻求新的对抗和磨擦。我担心正在发生的这一切,有一天爆发出来,我们会控制不了。”
  8月初,图图大主教不顾禁令,率领一队群众向一个坟场走去,这是为两位在戴维敦镇上冲突中丧生的女青年举行的葬礼。当警察试图阻挡示威群众时,图图大主教没有像政府预计的那样进行公开冲突,而是采取了另一策略——请求怜悯。他说:“请容许我们庄严地埋葬我们的死者。我们已经受了伤害,我们已经倒下,不要蹂躏我们。我们是人,不是牲畜。如果有人死去,我们也和你们一样哭泣。”他的这番话是如此动情,武装军警也不能不受感动。他们叫来了公共汽车将哀悼者运往现场。事过之后,图图大主教对那位负责的上校说:“为了遵守没有道理的法律,今天您的行为很有道理而且举止得当,我想向您表达谢意。”上校很尊敬地向图图大主教举手敬礼。
  从1984年9月以来,冲突几乎天天发生。正是在这种强烈的种族对抗的大氛围中,博塔总统发表了他的讲话。博塔1985年1月31日的议会讲话也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即以他为代表的国民党不得不接受南非的政治现实:不可能在政治上排斥占人口绝大多数的非洲人,也不可能排斥非洲人国民大会而搞政治解决。为了打破政治僵局,以司法部长科特西为首的4名政府部长从1986年开始与波尔斯摩尔监狱里的曼德拉进行“严肃的对话”,以摸清情况。他们发现,曼德拉及非洲人国民大会的立场明确而坚定:在任何情况下绝不放弃一人一票、武装斗争和群众运动的基本原则。
  从1986年政府与曼德拉的秘密会谈起,曼德拉的监狱条件得到改善。在格列高里的陪同下,他们可以开车出去兜风散心了。为了避免外界的注意和新闻界的追踪,监狱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一辆装有茶色玻璃窗的奔驰车。有时候两个人和另一个武装警卫一起开车到偏僻的山区或海边的沙滩。曼德拉又一次领略到南非大自然的美丽。他是多么渴望到广大农村去看望他的人民,去爬越那里的崇山峻岭,去呼吸那里的新鲜空气,去聆听老人们的沉思细语。当他站在沙滩上眺望大海时,他想起了家乡的凯河和流经自己村庄的姆巴谢河。“总有一天,我要回到那里去。”他暗自思忖。每当这时,格列高里就静静地站在他身旁。这位在他身边呆了整整20年的白人狱警,已对他十分了解。曼德拉不仅在政治上使他成熟起来,同时还是他儿子的教父。格列高里自觉地把看守的职守变成了保护的责任。他身上带有枪,并非担心曼德拉逃跑,他十分清楚:“曼德拉是不会逃跑的,那会有损他的事业。”他带枪完全是为了保护这位黑人领袖的安全。
  1986年可以说是博塔在国际事务中焦头烂额的一年。2月中旬,英联邦的“名人小组”(EPG)发起和平解决南非争端的运动,以期避免采取经济制裁的手法。然而,在5月18日,当名人小组在博茨瓦纳与非洲人国民大会的流亡领导人会晤返回后,南非政府军从空中和陆地上同时袭击了与它相邻的3个英联邦国家:博茨瓦纳、赞比亚和津巴布韦。尽管南非政府声称这一袭击是为了摧毁位于哈博罗内、卢萨卡和哈拉雷的非洲人国民大会基地,但死难者中无一是非国大成员。这3个国家对南非的野蛮侵略行径进行了强烈的谴责。同时国际社会也群起而攻之。一场对南非的经济制裁开始。
  6月12日,英联邦名人小组公布了6个月来协调南非种族冲突的报告书。名人小组强烈呼吁国际社会对南非实施全面制裁,认为这是避免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可能出现的最严重流血事件的催一途径。名人小组的领导人前澳大利亚总理弗雷泽和前尼日利亚国家元首奥巴桑卓等人警告,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南非将有可能出现一个亲苏联的黑人政权。他们要求立即停止进口南非的农产品和煤,这是南非的主要出口商品,同时还要求中断与南非的空中联系。名人小组警告英国,不要再采取措施干扰对南非的经济制裁,否则将自食其果。英国在南非投资的规模极其庞大。80年代初,其直接投资为50亿英镑,约占南非外国直接投资的50%。据英国一南非贸易协会的出版物透露,到1982年初,英国在南非的直接和间接投资总额达110亿英镑。这些资本主要集中在矿业开采(黄金、钻石和铬矿)、制造业和金融业。英国的巴克莱和标准银行拥有南非商业银行总资产的2/3。这些足以说明为何英国极力反对对南非实施经济制裁。但名人小组表示,如果英国一意孤行,它将面临英联邦分裂的危险。
  9月16日,欧洲共同体宣布对南非实行经济制裁。在名人小组的调停失败后,英国外交大臣杰弗里·豪还去南非作了一次最后努力,以避免经济制裁,但仍然无效。欧共体的制裁措施包括禁止从南非进口钢铁和金币,并禁止在南非进行新的投资。这种被非洲领导人称为“温和的举动”对南非可谓九牛丽拔一毛,这主要是因为英国和德国反对实施更严厉的措施。制裁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希望影响南非对欧洲大量出口的5%。南非黑人运动领导人坚决要求外国公司撤走。温妮·曼德拉明确表示:“对我们来说,这个国家里的多国公司都是政治罪犯。如果没有这些外国公司,我们在政治上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们现在只对制裁感兴趣”。
  10月2日,美国参议院最后以78对21票赞成对南非实行经济制裁。美国对南非的投资仅次于英国,占第二。虽然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其在南非的投资尚不足1亿美元,但到80年代初其直接投资已达26亿美元,300多家公司在南非设有分公司。到1983年,美国在南非的直接和间接投资已达150亿美元。里根政府时期,美国一直把南非作为南部非洲的依靠力量。这不仅因为南非拥有重要的矿产资源且战略地位十分突出,而且其经济和军事实力在此地区占绝对优势。里根上台后,一反卡特政府向南非施压的做法,提倡“建设性交往”战略。在联合国多次对南非实施惩罚性措施的投票时,美国总是力图袒护南非,鼓吹在南非内部实行“和平变革”。1985年7月南非宣布对36个黑人城镇实行紧急状态法以后,联合国大会要求西方国家制裁南非。里根为了缓解国会的压力,签署了一项有限地制裁南非的命令,其中包括禁止进口南非金币,禁止向南非出售核技术等。
  1986年6月,南非进而在全国实行紧急状态法,引起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响。美国众议院于9月29日以313票对83票通过了较为严厉的制裁法案,却遭里根的否决。10月2日,参议院以超过2/3的多数票推翻了里根总统的否决,该项法案正式生效。这项制裁法案禁止从南非进口农产品和钢铁,同时禁止对南非实施新的贷款和投资。据估计,这一制裁导致南非每年向美国的出口将削减3.5亿美元。这是南非迄今为止遭受的最严重的经济制裁。另外,美欧各大银行纷纷停止向南非提供新贷款,并退还到期债务,从1985到1988年,资本外流共达200亿兰特(约合91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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