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人

    白衣人道：“不……求你们给我一个面子。给我这个可怜人一个面子吧。”
    雷震子道：“你身上弥漫着死人的气息，你已经死了，还需要什么面子呢。你如果顾虑这一切的话，就不应该成为鬼母的忠诚奴仆。”
    雷震子伸手撕下了白衣人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怪异的脸，左边已经毁掉，有很多道刀疤，右边倒是原来的样子，只看右边的话，像个文弱书生，很年轻，至少死的时候，年龄并不大。可看左脸的话，又是个江洋大盗。
    白衣人样貌露出来，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也没有知道他的名字。
    白衣人道：“我自知自己存活在世上违背了天道。我的责任已经完成，你们要彻底毁掉我就毁掉我。我无话可说。”
    我道：“白衣人，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之前见过你吗？你可有来历呢？毁掉你轻而易举，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害怕自己的样貌被人发现。你左脸的刀疤是怎么来的？”
    萧风走上前，摇头说道：“这不是刀疤，萧康，而是虫子咬过的痕迹。只不过他不愿意被人看出自己被虫子撕咬过，就用匕首在脸上划出刀疤，好掩盖自己脸上的咬痕……”
    萧风这么一说，我仔细看了过去。果然，刀疤上边上果然有虫子撕咬的痕迹。萧风走上前，抓起白衣人的衣袖，整条手臂上，都是虫子撕咬的痕迹。
    我不由地一惊，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撕咬的虫印子呢？”
    那白衣人笑了一声，道：“我为什么有这么多咬痕，跟你没有关系……我现在落到你们的手上，你们想怎么处理就处理吧。”
    雷震子叫道：“小子，你有点骨气啊。”
    萧风伸手抓住雷震子的手，道：“雷先生，放过他吧。他和我还有萧康一样，都是可怜人。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我想，他本性不坏，即便是放了他，他也不会去害人的。而且，他还有父亲没有见呢！”
    那白衣少年身子不由地颤抖，叫道：“你在说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我也是很不解，忙看着萧风，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风，你不要卖关子，直接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萧风说道：“当年在黑花寨，有个孩子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个孩子其实没有变成白骨。那个孩子的魂魄也一直没有找到，你记不记得呢？”
    我道：“当然记得，叫做小骨……全名是什么，我不清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还有一个拨浪鼓。”
    萧风指着白衣少年说道：“他就是那个小骨！所以我才说，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可怜之人。身体已经彻底毁掉，魂魄都不自由。他的父亲应该还在寻找到的魂魄……让他走吧。”
    我上前拉起白衣少年的双手，在他右手上发现了一块胎记，心中更是一惊，这证明萧风的猜想。当日我见到来黑花寨寻找儿子的斗笠人，他就拉开我的手臂，结果发现我手上没有胎记。
    而他的儿子，手上是有胎记，现在一检验，果然如此。
    那白衣少年叫道：“不，我不能回去了。我回不去了，为了活下去。我做了很多坏事情，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我改变不了自己所犯下的罪业。”
    萧风看着那白衣少年，道：“好了，你不用难过了。在那种情况下，你为了活命，做一些错事。我不会怪你，没有人会怪你。”
    萧风顿了一下，说道：“而且你已经死了，就算做了错事，人死了也该赎罪了。你父亲还在等你，你回去吧。你应该知道自己家乡在哪里……”
    我忽然明白过来，眼前的白衣少年，就是小骨。我在黑花寨那里得到的拨浪鼓，应该就是小骨留下来的。难怪他会如此年轻，难怪他在我们进入瘴气森林之前，会出言警告我们。
    白衣少年问道：“死了就可以赎罪吗？我……”
    萧风道：“我和你一样，也在坛子里面呆过。小骨哥，你应该比我大，可能是罗三或者罗四。我被罗大金叫做罗七，萧康被叫做罗九。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回家去吧，和你阿爸见一面。”
    白衣少年低下了头，道：“我是罗二，我知道你们有过和我一样的遭遇……我已经死了，过去的罪业可以赎罪。那我就离开这里……我这一生还没有开始，就毁掉，只求来生能够有个好结局，好人生。”
    我忽然想起这小骨的父亲，为了寻找小骨，成为一只僵尸，他们父子再见面的时候，怕是令人心碎的场景。
    我长叹一口气，不知为何，泪水流了下来。世上有太多可怜的事情，人生也永远写满了痛苦。
    但一切总要怀有希望。
    我道：“小骨哥，你那个拨浪鼓，已经回到你父亲手里。他曾经来找过你。我希望你可以原谅你父亲，他把你弄丢了，他很自责，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之中。你不要怪他……”
    白衣少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多谢你们。多谢你们解开我的心结。”
    萧风道：“我也有过心结，我也被人带到黑花鬼母门下，咱们都是一类人。你走吧……快点离开这里。”
    雷震子道：“没想到这孩子竟是罗大金那帮人养出来的蛊人。本座虽然不喜欢你说话口气，但你终究是个可怜的人。放你离去，你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早日与你父亲团聚。”
    白衣少年小骨顺着台阶后退了几步，毕恭毕敬地鞠躬，道：“多谢你们。在你们进去之前，你们一定要慎重。”
    白衣少年小骨离开了，消失在地宫之中，不知道他能不能和他父亲相遇。
    等他走远，我问道：“萧康，你是如何发掘他的身份的，还有他到底做了什么恶事呢？”
    萧风道：“他身上的气息太独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种气味就是罗大金地下室的气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为了从罗大金手上逃出来，伤害过一些无辜之人……好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他能重新获得自由。我们应该替他感到高兴……”
    我陷入沉思之中，当时斗笠人也就是小骨父亲是从四川找来的，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小骨的魂魄，我们杀死罗大金之后，到了罗大金家中，烧起了大火，地下室也烧了起来。
    等到大火退去的时候，小骨父亲找到坛子里，准备把尸骸埋葬了。其实小骨不在那里，早就逃了出来。那坛子里的孩子会是谁呢，已经无从查证了。
    这可能就是小骨所说的过错吧。
    我又问道：“那么他又是怎么来到这里来的呢？”
    萧风道：“或许他没有逃过命运，又被人抓到这里。又被洗脑被人控制……事情已过去，咱们就没有必要再去查证。”
    萧风转过身来，指着那台阶上的石门，道：“古小红跑进去那么久，还没有出来，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传来。小骨临走之前的劝告，应该是发自内心，真情实感的流露。”
    我们顺着台阶往上走，我大声喊道：“古小红，见到你的主子了吗？你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吗？”
    里面没有声音传来，寂静如水，好像古小红已经彻底消失了。我后背直冒冷汗。
    我道：“是有蹊跷！咱们刚才激战一场，我双手都有些发麻，体力消耗也大，咱们在这里吃点东西，休息半个小时，再进去。”
    雷震子看着那石门，道：“好，这是最后一处隐秘藏身之地，咱们守在出口，料定他们也是逃不了的。你们五人赶紧休息一下，争取多吃点东西。”
    我、花雪、玲珑、麻雀和陈野，五人吃了些干粮，又喝了点清水。我喂了一些给白狗和黑猫，我深吸一口气，连着一天一夜没有睡觉，坐下来之后，身子的确是有些疲乏，盘腿打坐，以最快的速度走一遍大罗神仙道，争取早些恢复过来。
    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材，就在我眼前飞来飞去，令人十分难受。我惊呼一声，睁开眼睛，额头上都是汗水。
    花雪问道：“怎么，做噩梦了吗？”
    我笑道：“没事！我休息了多久了？”
    花雪道：“才睡过去十五分钟，你是不是压力太大，睡不着了？”
    我道：“有那么一点，不过我很快就会调整过来。即便几天几夜不休息，我也是可以战斗下去的。你放心吧，我不会掉链子的。”
    花雪道：“你再睡十五分钟，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再闭上眼，不要畏惧噩梦。”
    我点点头，又盘腿打坐，这会倒好了很多，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身子疲乏感已经弱了很多。
    雷震子道：“果然是缩头乌龟。咱们进去吧。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可怕恐怖的东西，以至于所有人都劝我们三思而后行！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难得住我雷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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