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钱扇儿的那个早晨,应该是陆振宇有过的最痛苦的一个早晨。
钱扇儿红着眼睛,抽抽噎噎的,对他说道:“我希望,陆公子你不要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而怀疑我,认为是我做的。我不是那样……我也不会那样做。被公子拒绝了之后,我就已经看得开了。”
陆振宇的确怀疑过钱扇儿,怀疑是不是她狐疑做的。
她是这个地方的人,与这客栈的老板应该是十分相熟的。更何况她对自己有意思,一般来看,应该是她的嫌疑最大。
但现在听着钱扇儿这样说,陆振宇又不好出言责备她了。当真是他做的吗?
“陆公子,你快去找你的娘子吧,我觉得刚才那个公子应该是喜欢她的,”钱扇儿擦了一下眼睛,“要是你再不去的话,兴许你的娘子就会跟着那位公子走了。”
“我知道了。”陆振宇应了一声,起身下床穿戴。
钱扇儿红着眼睛,背对着陆振宇,不肯看他。
而陆振宇穿戴结束之后,对钱扇儿道:“放心吧,姑娘。我不是不负责任的男子,昨晚是在下的冒犯,虽说在下已经有了娘子,但是也不能亏待了姑娘。”
钱扇儿转过头去看向他。
“但是现在的我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做,所以,希望姑娘可以给我一些机会,”陆振宇诚恳地说道,“这一段时间,我不会离开这里,希望姑娘可以等我来找你。”
“好,”钱扇儿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我相信公子。”
陆振宇对着她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实际上,即便是陆振宇也都不相信自己。他真的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吗?他可以对钱扇儿负责吗?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子,但是实际上不是。
他出了房间,在门外思索了很久很久,他闭上眼睛,背靠着墙壁,不知道去找梅如晦之后应该说些什么。
齐林从房中走出来,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拳头。
陆振宇睁开眼睛看向他:“齐林,是你。”
“是我,”齐林微笑了一下,“昨天晚上里给你下了药的人是我,陷害了你的人也是我。我锁住了你们的房门,让你们没有办法走出来。”
陆振宇一怔,没想到齐林会这么坦白。
齐林看着他:“我以为你这样了,如晦就可以对你失望,然后好好地到我的身边来。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不仅仅是对你失望了,而且还对男人都失望了。”
陆振宇皱起眉头看向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林笑着说道:“很简单啊,她走了。知道你背叛了她,她恨透了你,不肯再跟你在一起,而至于我,她也不肯相信。她一个人走了。”
“可是她才刚生了孩子……”
怎么可以就这样一个人走了?要是在路上遇见了杀手,要是她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怎么办才好?他以后要去哪里找她?
齐林无奈道:“你和她做了这么久的夫妻,难道还不知道她的性子吗?她要是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这天底下哪里有人可以改变得了她的主意?”
陆振宇闭上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要是梅如晦要走,不管是谁也是拦不住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齐林问他。
“什么怎么办?”陆振宇看也没有看他。
齐林对着房间抬了抬下巴:“这里也有一个女人,是被你夺走了童贞的,而且她很喜欢你。而那边也有一个女人,是你的妻子,抱着你的儿子离开了这里,生死未卜,你会怎么选择?你怎么做?”
陆振宇闭着眼睛:“你问我,我却也是不知道……”
齐林看着他:“你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要是你呢?”陆振宇猛然睁开眼睛看向他,“要是你的妻子走了,而你因为被人陷害而玷污了一个无辜的女子,你怎么做?”
“我……”齐林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被他的眼神吓着了。
陆振宇冷冷一笑:“你陷害了我,现在倒是要来和我谈心?齐林,你可真是……”
他摇了摇头,走进了房间之中。
“你留在这里吧,”齐林在他的背后说话,“你照顾好这位钱姑娘。我会去找到如晦。我用我齐林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绝对不会让她出任何的意外。我会让她安安全全的,这辈子都不会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陆振宇头也不回,关上了房门。
**
“所以……后来你再也没有回去找过我母后和我?”陆司观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陆振宇。
“我找过,我一边躲避追杀一边寻找你们,我见过一次齐林,他说你的母后把你送到了一个大户人家,而她一个人周游天下,不晓得去了哪里。”陆振宇说道。
陆司观把目光转到了酒壶上。
“但是这不是因为你的母后不要你了,也不是我不要你了,而是因为……你母后认为,你一个人待在大户人家,比起待在她的身边要幸福多了。跟着她的话,你只会吃苦,你只会遭受很多的苦难。”陆振宇说道。
陆司观依旧不说话,手掌捏着酒壶,不知道怎么说。
陆振宇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很轻地拍了拍:“实际上不瞒你说,我和你的母后都是孤儿。所以,可能你母后认为这样的成长对你来说会更好一些。毕竟,我和你母后都活得挺好。”
说完,陆振宇收回了手掌,道:“自从你母后离开我身边之后,我就没有想过,我竟然还有遇见你和你母后的这一天。”
陆司观没好气地冷哼:“可我母后不是还没有原谅你吗?”
“那你呢?”陆振宇看向他。
“我?”
“是啊,你,”陆振宇笑了一下,“你原谅我了吗?”
陆司观也跟着笑了一下:“你没有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恨你做什么?你被人陷害而背叛了我母后的那件事情发生时,我的年纪还很小,更何况……后面的我一个人,像是一个孤儿一样长大,的确还算不错。我可能的确学到了很多。”
陆振宇笑道:“所以,你这才真的是我老陆家的后代。”
陆司观扭开脸:“我还奇怪呢,为何我是姓着陆,而姑娘却是姓钱。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入赘了他们钱家?”
“倒也不是这么说,”陆振宇叹了一口气,“是我觉得,要是用了陆这个姓,以后姑娘会承担太多了。我的对手太多了,他们很多人都在四处寻找我,找到了我之后就会杀我,找到了我的后代就会杀了我的后代。”
“所以你让姑娘跟着她的娘亲姓?”陆司观看向他。
“是啊,我的考虑还是很周到的。”陆振宇笑道。
陆司观跟着笑了笑。两个人十分默契地端起酒壶,碰了一下,继而各喝了一口酒。沉默了片刻,陆司观再度开口问道:“那么钱扇儿呢?她去了哪里?”
陆振宇看向他:“实际上,你看,像是姑娘喊了你母后一声梅姑姑,而你呢,也应该喊扇儿一声钱姑姑。这个是规矩,也是礼貌。”
“哦,那就问你,钱姑姑去了哪里?为何不在你和姑娘的身边?”
“你钱姑姑啊,”陆振宇又喝了一大口酒,“她出家了。”
“出家了?”陆司观有些惊讶。
“是啊,出家了,她一个人去的,走的时候是个很平静的早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了。她很贴心地给我们留下了早点,就走了。”陆振宇说的很平静。
平静得像是在谈论着什么天气如何,而不是在说自己的妻子离开了自己身边出家这样的大事。
“你不会觉得舍不得,或者难过吗?”陆司观问。
“有一点吧,但是出家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情。”陆振宇道。
顿了顿,陆振宇苦笑了一下:“她很喜欢我,从头到尾都是在为了我着想。而她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若非是因为齐林的陷害,就绝对不会有可能。”
“她一直都活在纠结之中,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尤其是在如晦救了她一命之后,她内心的愧疚快要让她崩溃了。”
“但这并不是她的错。”陆司观淡淡道。
陆振宇点头:“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她也知道。但是她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她觉得快要崩溃了。”
说着,陆振宇又喝了一口酒。
“她不会回来了吗?”陆司观问。
“也许会回来,也许又不会回来,谁知道呢?”陆振宇耸了耸肩膀,“这也没有什么关系。扇儿以前经常说,就算是分开了,但是只要还活着,思念着,那么就像是一直在一起。”
陆司观忍不住道:“这话说得挺矫情的。”
陆振宇给了他肩上一拳头:“你这小子,瞎说什么?你钱姑姑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陆司观笑了笑:“对,一点也没有错。钱姑姑说的对。”
停顿了一下,道:“过些日子,将你立为太上皇,再将姑娘立为公主吧?怎么样?”
陆振宇看向,笑眼摇头:“我觉得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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