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庶女

    史书记载，高祖帝顺应民意册封端木氏为皇后，端木氏谦逊不敢收受，高祖帝泪眼感慨，“朕之无德，方致爱妻生不愿与朕同寝，死不愿与朕同穴。”端木氏惶恐，高呼不敢，顺而受皇后之衔。若干年后，虞子琛翻看史书的手稿，对“泪眼”二字不甚满意，想要划去，身畔某人笑语，“当年我的确是被你那狐狸的眼泪蒙骗的。”
    可所谓的当年，他们并不是像现在一般，如此愉悦。那一日，清让谢恩之后，虞子琛俯身双手将她搀扶起，可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温情。他牵着她的手，重新回到那高高在上的龙椅，那之后清让虽一直坐在虞子琛身侧，可她感觉得到他身上那股子冰冷之气，没有怒火，是一种阴冷的疏远。
    退朝之后，她一路跟着他，他的步子不慌不急，可清让却总觉得跟不上，到了他寝宫门口，清让正犹豫是否要进去，虞子琛的步子没有停下，齐公公上前一步，“娘娘的寝殿如今还在修整，皇上说了，娘娘暂住西殿。”
    齐公公领路，清让提步跟着进了寝宫，齐公公边走边向清让解释：“皇上住在东殿，西殿一直空着，上次公主吵着要留宿，皇上都没有应允。”齐公公的话，意思很清楚，就是想暗示虞子琛是为她留了那间屋子。
    清让望着东殿，起步想要去虞子琛那里，齐公公快语出声：“娘娘，方才皇上吩咐，娘娘今日劳累了，还是先行休息为好。”
    清让瞧齐公公脸上一丝为难之色，心里明白原话定不是这样的，虞子琛不想见她，她浅笑，“皇上思虑周全。”
    宫女打开了西殿的门，清让一步步走进去，房间布置得十分简单，坐定之后，两排宫女上前请安，领头的两个像是特意安排得领事宫女，一个年长的名叫知秋，一个年纪稍小的名叫青青。
    清让的行李从朝凤阁搬来，宫女们忙着收拾，清让只取了一本书坐在一侧静静的看着，知秋抬眼一撇，她进进出出已经好几趟了，可她主子的书竟一页也没有翻过去，她来西殿之前就听齐公公说了，她要服侍的这位皇后不简单，竟敢在大殿上抗旨。
    屋外有熙熙攘攘的声音，清让抬头透过窗户望去，原来是意婵来了，但她神情焦急，步履慌乱，身边还有宫女拦阻着，定是出了事，清让起身出了门。
    “嫂子！”意婵见到清让就扑过来哭了，“皇帝哥哥要把我嫁去邻国！”
    “你且冷静下来，仔细与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意婵面露委屈，“我回去后母后就来找我了，说是邻国来提亲了，说要迎娶我为后，原来昨天我听错了，不是皇帝哥哥要娶他们的公主，而是要将我嫁过去！”还没有见过的人，她如何嫁。
    错了，意婵听错了，可她却真的以为虞子琛要娶凌绸，“你且不要这样吵闹，太后娘娘怎么说？”
    “母后不反对，可大嫂我不想这样嫁掉，听说那里野蛮的很……”
    清让不禁笑了，不知道为何意婵讲得那么严肃她却觉得是个孩子过家家的玩笑话，“你去我房里坐一会儿，我去问问皇上。”
    “皇帝哥哥最听你的，大嫂，你定要帮我求情！”
    清让走向东殿，对门口的太监说：“去禀报皇上，说我求见。”
    小太监领命进去之后，过了一会儿才出来，“皇后娘娘请。”虽是见她了，但清让知道他心里定也是犹豫过的。
    第一次进虞子琛的寝宫，屋里的布置与西殿差不多，齐公公在一旁伺候，见清让进来之后便悄悄退下了，而清让一直埋首看着奏折，只抬头看了一眼清让，便再也没有出声。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虞子琛没有说免礼，清让蹲着有些撑不住了也便自己起身了，她往前走了一步，“真的要将意婵嫁去邻国？”这一问，很是小心翼翼。
    “嗯。”虞子琛只给了这一声答复。
    “可意婵年纪尚小，而且她又从未去过邻国，与邻国国主也没有……”
    虞子琛合上手里的奏折，一把丢到一边，“若她不嫁去邻国，你是要朕娶凌绸？”他起身盯着清让的眼睛，“若是朕娶了凌绸，岂不是辜负了皇后的一片苦心，只是朕不明白，你既然要如此成全你大哥与凌绸，为何却要拒绝当这个皇后，是不是那一刻才想起，怕对不起你的七哥？”
    清让一怔，她在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中步步后退，“不是的……”
    “好了，不要再说了，如果你是来替意婵当说客的，那你回去告诉她，婚事朕已经应允了，没有回绝的余地。就像你必须做这个皇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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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当然好了！”清让想起那一日虞子琛对自己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就愤愤难平，他既然非要意婵嫁去邻国，那她就将意婵带走，看他找不到新娘如何向邻国交代。
    “可是我们这样被皇帝哥哥抓回去，一定会很惨的！”意婵想起她哥哥的脸，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哼，我岂会那么容易让他抓到！”
    清让这话一说，马车外面正在赶车的惑就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觉得夫人就算被主子抓到也不会怎样的，倒霉的就是他了，准确的说是他们。
    “可是嫂子，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邻国。”
    “什么！”意婵惊呼，清让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我们还要从南湘去邻国。”
    意婵略带怀疑望向她的大嫂，确定她还是不是当初那个睿智的大嫂。
    “不要这样看着我，你只要相信我不会让你被抓回去就可以了。”
    “嫂子，是我想逃还是你想逃啊？”意婵突然觉得自己起初也没想着逃婚，只是觉得皇帝哥哥太武断，没有商量就决定了她的婚事，可后来听清让一忽悠便跟着一起出来，如今她觉得自己更像是她逃亡的一个伴，“我听说你曾经抗旨不愿意做皇后，你是不是要逃离我哥哥啊？”
    “胡说什么！”
    “岂是胡说，皇帝哥哥登基之时就有不少人推荐皇后的人选，可他都没有采纳，我娘说他是将那个位置留给你呢，但你却躲去了临苏，去临苏回来后也一直住在朝凤阁，从不进宫，你就那么不愿做皇后，那可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都不可得的。”
    “我也是个普通女子，也想过皇后之位，起初之时我是害怕，害怕你哥哥娶了别人做皇后，而我在那个后宫之中拥有一个名分，然后再与许多女子一样等着你大哥垂帘，容颜慢慢老去后看他宠幸新人，真是害怕那样的日子。”
    “我皇帝哥哥绝不是那样的人，他对你不一样！”意婵替哥哥打着包票，“谁不知道，大哥唯有对你，才会两眼闪闪发亮。”
    清让噗嗤一笑，“你倒是会形容，什么叫做闪闪发亮？”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大哥与你在一起时，和与我们在一起时不一样，我娘也说，他这辈子就算治理的了天下怕也是会栽在你手里。”
    清让轻笑却又皱起了眉头，“其实我害怕的正是他栽在我手里。”
    “嫂子你胡说什么呢，大家都知道，你是哥哥的福星，”意婵不以为意，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生气，因为那个崔承欢，其实我那之后打听过了，那一晚皇帝哥哥出宫去了，那个崔承欢根本就不是去侍寝的，不过我母后那一日让她去给皇帝哥哥送东西的。”
    “我知道。”那一日清让看到崔承欢从虞子琛寝宫里走出来是的确一惊，但不是怀疑她侍寝，而是突然惊觉，原来子琛虽登上了皇位，可依旧还是要应付许多事，包括这些不能一时除去的旧朝老臣。
    “你如何知道？”
    “你哥哥虽花名在外，但胃口也挑剔得很，那崔承欢绝不是他喜欢的。”
    “玄音姐姐也是这么说的，”意婵挑着眼望清让，“可我瞧着嫂子，也没觉得哥哥眼光是有多高呀？”
    清让知道这意婵是在打趣她呢，“你倒是小心我一个生气将你丢在这荒郊野外。”
    “那若是这样，我定去找哥哥，将你抓回去！”意婵也毫不示弱。
    殊不知此时坐在仪合殿的虞子琛双眉紧蹙，容不下一根针。
    “皇上，需要派人将皇后与公主带回来吗？”黑衣人在一侧等待答复，而虞子琛思虑许久之后摇摇头。“不要惊动她们，就暗中保护着。”黑衣人领命下去了。
    屋子的一面墙有吱嘎的声音，虞子琛回头望去，心情不悦，“方士杰，我让你挖个地道，你这动静是要昭告天下嘛？”
    方士杰伸出脑袋，不甘心的回嘴，“你媳妇丢了别冲我发火啊，我媳妇还在家里等我呢，要是知道我为你做事，定要与我冷战三天的。”
    “我欠她方牧易什么了，如此仇视我？”
    “你不知道牧易她跟在华硕身边久了，已经是七哥党了，觉得清让若是跟着华硕定比跟着你好千百倍。”
    华硕，又是这个名字。
    “我赢了他那么多次，可这一次却是真的输给他了！”
    方士杰不禁也开始崇拜华硕了，毕竟他一次也没有赢过虞子琛这只狐狸，但他却用自己的死讯好好的报复了虞子琛，算起来从答应帮虞子琛夺江山开始，已经开始了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