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九苍

    司马光显然没有想到王安石的回答会如此平静，要知道王安石是出了名的执拗，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王安石必然要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更是有可能直接跑去找赵镝拼命。
    现在王安石如此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说会主动前去天微城和赵镝见面，这如何能够让司马光放心，他直接道：“我和你一起去。”
    没想到王安石直接点头微笑道：“好啊！”
    呃！
    这个回答让司马光有些傻眼，他实在想不到王安石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转念一想，司马光又道：“那我们现在就走？”显然他还是害怕王安石是在欺骗自己，等自己一走王安石可能就自己跑去天微城找赵镝去了。
    王安石微笑着拍了拍司马光的肩膀道：“君实，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傻，这一次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不少道理，朝堂之上一家独大不是什么好事，文人之间互相算计终究难成大事。”
    “你……”听到这话司马光一眼震惊的看着王安石，显然王安石这话让他明白了真意。
    王安石见这位老友明白过来，他直接点头承认道：“不错，我打算和咱们那位镝王联手。”
    这个结果说实话是司马光完全没有料到的，要知道这些年来王安石一直都是儒家的坚定支持者，而且他自己本身也是儒家嫡系出身，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这位老友在经历过此事之后竟然会对儒家中人生出如此强烈的仇恨。
    司马光虽然是史家代表，但是史家脱胎于儒家，一直也是儒家的坚定支持者，王安石这个突然而来的转折，司马光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
    王安石当然看出来了司马光心中的不适，他直接道：“君实，你难道没有发现大宋这十几年来的变化吗，现如今朝堂之上简直就是一潭死水，而且这种情况最近几年越发明显，前些年我制定的方略能在各地畅通无阻，而近两年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政令难以施行，多方掣肘令人烦不胜烦，就好像有一张大网结在了身上，每一道政令颁发下去总有这样或是那样的阻力在各个地方等着，如此下去以后大宋别说发展，恐怕会在这张大网下寸步难行，所以，这个时候只有借助外力才能够扫清这些阻碍，大宋这些年来越来越像一潭死水，缺乏了以前的活力啊！”
    显然王安石已经有了通观大局的考量，在心中起了杀机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之前一直不去思考的问题，也有了改变大宋现状的决心。
    司马光对于自己这位老朋友的眼光向来是十分佩服的，尤其是对于文彦博几位老一辈人这次做局暗算王安石的行为心中也有几分不满，不过他是一个老实人，也可以说是一个老好人，对于王安石调转枪头对准文彦博几人的行为还是有些不赞同，他道：“这事算是我们内部的矛盾，没有必要借外人之手来解决吧！”
    显然司马光虽然答应投诚赵镝，但是他却不愿意帮助赵镝对付自己之前的盟友，所以当初答应赵镝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办法，决定事后辞去司马家主和朝中职务，以个人名义向赵镝投诚，然后就准备在赵镝身边当一个混吃等死的隐形人。
    王安石对于司马光的脾性当然也是十分熟悉的，他当然能够想到司马光投诚赵镝会怎么做，他转头盯着司马光道：“君实，你是不是以为答应赵镝投诚可以以个人名义去做？你啊，还是太天真了。我这样说吧，今天他可以用我的性命来逼你就范，那么下次他就可以用司马家其他人的性命，又或者再次用我做局，他有的是各种手段逼你就范的，而且还能够做得令你不得不主动去求他，因为从你因为我答应投诚开始，他就已经把住了你的脉，你的弱点已经彻底暴露在了他的眼中，到了那个时候你又怎么选择？”
    司马光被王安石说得心惊肉跳，他这才明白自己的确太过天真了，自从自己说出为赵镝当牛做马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彻底绑上了赵镝的战车上了。
    王安石拍了拍司马光的肩膀道：“有些事唯有破而后立，所以，这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你这人太实诚了，真的不适合搅和进来，还是安安心心编纂你的史册去吧！”
    司马光见王安石心中已有决断，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毕竟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缺陷，不过他还是想要做一番努力，道：“那也没有必要非此即彼吧？毕竟这些年来他们也是对大宋有功的，如果没有他们支撑也许我们大宋早就在十年前就没了。”
    王安石哈哈一笑道：“君实啊君实，你真的是个好人。说实话，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最烦的就是你吗！因为你这人性子太好了，而好人做官是最容易坏事的。”
    呃！
    司马光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一心力保的这位老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司马光一脸迷惑之态，王安石微微摇头道：“为官者最忌讳迟疑不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尤其是身为上官你一旦迟疑，下面的人就难以对你产生信心，失去了信心他们就同样会迟疑不前，最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拖拖拉拉，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事无成。我既然知道了大宋病根在什么地方，那我就绝对不会手软，那怕是与狼为伍，我也必须要除掉他们，别说他们只以前的盟友，就算是亲生父母兄弟，我也绝对不会手软，敢阻拦大宋前行者吾必斩之。”
    见王安石如此决绝之态，司马光就明白这事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心中对于王安石的行事果决是又佩服又惊惧，尤其是王安石最后那句话令他感觉到一股癫狂之意。
    一时间司马光自己都迷茫了，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力保王安石的行为究竟是对还是错，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失魂落魄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