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

第四章  秋天真的来了


    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林雨生又失眠了。
    她睡觉习惯把窗帘拉得很严实,没有一点光线能透进来。
    睁着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可以看清房间内的一些灰白暗影。她的房间其实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张双层楼梯木床,一个衣柜和一张化妆桌。
    林雨生刚外出打工的时候住的是员工宿舍,睡的是上下铺的铁床,一个房间六个人。她上铺的姑娘交了男朋友就搬出去住了,江蒙的学校离的不远,时常在周末或者放假的时候,跑去她宿舍过夜。
    所以江蒙睡上铺,林雨生睡下铺。这样的事情次数多了,渐渐地都成了习惯。有个你信任的人就睡在你身边,是不是可以更安心的入眠。江蒙喜欢睡这样的床,林雨生没意见,只要江蒙喜欢。于是在租下这套公寓的第二个星期,她就把原来房间的大床换成了这个双层木床。
    林雨生翻了个身侧着躺,伸手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AM02:16。她手指向上轻轻一划,在解锁键盘上输入密码。百无聊赖地划动着屏幕,打开微信朋友圈刷了一圈,没意思,都是发广告的。她退出微信,目光无意中扫到屏幕最下方的绿色小图标,手指没经大脑反射弧反应的轻触点开。寥寥无几的几个通信人,只有那串号码最为醒目,因为它永远都只发几个字:节日快乐。
    林雨生心想:今天…是什么节日?不是我的生日,不是这个人的生日,也不是什么节假日,难道是哪个历史伟人的生日?爱迪生还是奥特曼?
    想到这儿她无语的笑了,这个人,节日可真多,好像天天都过节。
    林雨生最后还是睡着了,不知是因为实在太疲惫,还是因为心里暂时得到的慰藉使她精神放松。
    第二天一早林雨生提前半小时起床,出门买了早餐回家,一笼小笼包和两碗小米粥加两份小菜。
    平时她是不会这么早起床的,所谓质量不好,时间来凑,她都秉着能多睡一分钟就多60秒睡眠时间的宗旨,每天掐着时间匆匆出门,随便买个面包烧饼在路上吃。
    两人吃完各自去上班。
    经过一晚上的调整,林雨生已经恢复状态,充电完成,满血复活。仿佛前一天发生的事并不存在。办公室的其他人好像也忘记了那件事,或者他们还在私下里议论,总之没人问过她,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她就当不知道。
    事已至此,她不想追究原因,也不想挂在心里,别人议论是别人的事,与她无关,一切如常,相安无事。
    恢复如常的林雨生又开始了她忙碌的工作,每晚加班到9点,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连周末都跑到公司去加班到很晚,果然应了那句话,销售的周末和晚上也是工作时间。
    现在不比夏天,公交车已经不开空调了,车窗都是敞开的。因为是末班车,乘客不多,司机也赶着早点下班回家陪老婆孩子,于是把车开出了火箭的速度。秋天的夜总是伴着凉风,随着高速前行的车子,风也加倍速地从车窗外钻进车箱。身体好的人觉得吹着通体舒畅,像林雨生这种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体质差的人,一阵冷风吹过,就像过电一样全身毛发都竖起来向秋风致敬。她身子一抖擞,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用手指蹭了蹭鼻子,吸进一口凉气,喉咙被冷气刺激了有点点痒。
    哎,秋天真的来了。
    连续加班的第五天,某公认女汉子终于光荣病倒。
    林雨生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毛毯,鼻子微红,呼吸有些困难。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伴着高频率的震动。她因为工作原因,对手机的来电铃声会更加警觉,保不齐哪个客户临时找她有事,或者领导找她沟通工作问题。
    尽管手机被压在枕头底下,她还是听见了,她感觉眼皮好像有千斤的石头压着,怎么都睁不开。便伸手胡乱地在枕头底下摸索,好半天她才摸到那不安分的手机,凭着和这个手机长期使用产生的熟悉度她很快的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在听筒靠近耳朵之前她清了清嗓子,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像刚睡醒的低哑。
    “喂”
    “小生”
    “文姐?”
    林雨生努力的晃了下脑袋,抬手用力搓了搓眼睛,勉强睁开了眼。
    “今天周一,早会怎么没看到你?”
    林雨生眉头一皱,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完蛋!8点30,迟到半个小时……
    “文姐,我马上去公司!”
    刚起身她就感觉头晕目眩,四肢发软,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又倒回了床上。
    “不用了,我帮你请假吧。我听说你连续加班四五天了,听你这声音应该是感冒了,赶紧去医院看一下吧,工作是得拼命,但也不能太拼把身体熬垮了。”
    “嗯,知道了,谢谢文姐。”
    林雨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从小性格内向,不擅交际,若不是生活压力所迫,她可能就不会从企划部转到销售部。到销售部后文敏芳帮了她很多,尽管自己始终不能学会职场精英那样八面玲珑,可她一直都很努力的逼迫自己做出改变,哪怕是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由于先天性格的不足,她必需比别人多付出几倍的努力,文敏芳告诉她既然情商不够,那就勤快来补。她的女汉子之名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因为她够拼。
    她本来还计划今天去公司把之前跟进的客户资料再理一遍,有几个客户其实是有意向合作的,只是心理有些顾虑,她想更跟进一下看能不能再拿下两个单子。做业务讲究时机和效率,你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别人给截了胡。她很想做出点业绩给文敏芳争点气,毕竟文敏芳被提前下调,可能是有心之人拿她突然突飞猛进的业绩做了文章。她不知道文敏芳是怎么压下这些事的,但她猜想应该是文敏芳做出了妥协。
    文敏芳不想说,她也不问,各自心知肚明,多说无益。
    林雨生顶着千斤重的头跟文敏芳又聊了几句才挂了,主要都是文敏芳对她是叮嘱,让她出门多穿衣服,生病吃点清粥小菜,少吃快餐方便面之类的。
    挂了电话林雨生用双手用力敲打自己的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气性,这破身体关键时刻还真能掉链子,可破身体也是自己的,都是自己作的。
    这些年,她从未好好善待过这具身体,加班、熬夜、应酬喝酒、高强度的工作,为了节省时间和金钱,吃的都是简单快捷的食物,没什么营养可言,年轻身体那点底子差不多都给透支完了。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今年开始她的身体的耐造程度可大不如前,精力和体力也都和前几年比不了。
    林雨生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刚才的眩晕也缓过了劲。她双手肘撑着床垫,慢慢地支撑自己起来,拖着软绵的脚步找出医药箱,拿出温度计甩了两下放进自己的腋窝底下,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十分钟后她拿出温度计,自己已经烧到38.5度,这个温度说高烧也不算,自己只是头晕四肢无力,家里还有点药,先吃点看看吧,说不定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实在没必要去医院那么麻烦。
    下午一点多,林雨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头痛欲裂,四肢酸痛。她勉强起身去厨房烧了壶热水,又躺回沙发上,拿温度计重新测了一下体温,38.7度,显然,吃的药没起作用,反而更严重了。
    她倒了杯开水喝了几口,嘴里得到水的滋润,总算没那么难受。
    活着可真难,除了应对生活上的各种压力,还要保护好这个皮囊不要损坏,一刻也不能放松,否则损失惨重。
    就这么一病,一天工资没了,这个月全勤奖没了,可能某个客户被人挖走了,还要花钱看病,身体还遭了罪。
    看来是要去医院了,再拖下去更严重,说不定明天都不能去上班,权衡利弊,还是去医院划算。
    林雨生在心里暗骂‘妈的’,放下水杯回房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一下楼她浑身一抖,双手下意识地拢紧了外套,嘴里长‘嘶’一声。
    长时间在室内呆着,竟不知道外面起了挺大的风,而且温度也低了许多。她实在觉得难受,多站两分钟感觉双腿骨头被抽掉,马上会瘫倒在地上。放在平时她应该走五分钟路程到公交站等车,可是今天……还是算了吧,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别的地方多省点也是一样的。
    她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才打了辆车直接奔去了医院。
    每逢换季,都是流感病毒横行的时期,医院的门诊挤满了人,整个输液大厅座无虚席,很多人没地方坐只能被安排在走廊边上,靠着诊室的墙壁坐了一排,护士们走路都已经练出了凌波微步。
    林雨生被安排在了护士站对面的一排位子上输液,这是新加出来的位子,旁边只有一个小女孩被她妈妈抱着坐在腿上输液,还有个油腻的中年大叔仰着头时时盯着头顶的输液瓶。
    可能是发烧的原故,才挂了半瓶药液,林雨生感觉口干舌燥,喉咙痒的忍不住跟其他病友一起咳了起来。本就苍白的唇瓣也被烧的干燥脱皮。她左右环顾了一下,没有找到茶水间。她独身一人,没有陪同的家属,护士们都太忙了,她又不好意思让人家停下手头的工作为她倒杯水,只能巴巴地盯着人家护士站台面上的水杯咽口水。
    林雨生快把那个水杯望穿了,缺水的连心也跟着烦燥起来。她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起身去接点水喝的时候,一个纸杯出现在她面前,杯子里还冒着氤氲的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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