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仙途

    玉慈正色道:“护法僧所为，代表着佛门意志，一举一动，皆有深意。一入佛门，四大皆空；戒贪、痴、嗔；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心，舍我救助世人。因此，护法僧绝不会因私人恩怨杀人。护法僧将永宁寺改为庇护生灵的山庄，必有内情。”
    “可是，因为护法僧之故，我们选择不救叶公子，会不会招来叶家报复？”
    “丁香，南玉，你们记住，永远不要跟护法僧作对！至于叶家，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就算招来报复，所付代价也有限，而坏佛门事，惹怒护法僧，却是满门灭绝！”玉慈眼中微微闪着恐惧。
    “不至于吧？他只是一个人，实力低微。”那名叫丁香的女修有些不甘道。
    “哼！幼稚。”玉慈冷哼道，看到三位弟子依然满脸的不以为然。
    玉慈轻叹，缓缓道：“据传，佛门曾有大劫降临，诸天万界万千大陆各国各地均灭佛，夏王朝不例外。前朝夏王下灭佛令毁寺杀僧尼，寺院片瓦不许留，僧尼必赶尽杀绝。夏王朝内，一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玉慈面色微青，声音微微颤抖，道：“彼时，一名护法僧，率数十万僧众，奋起抗争，一路向王都行进，夏王征召沿途各城各个世家豪族全力阻挡。”
    玉慈直直地看着远方，回忆着这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这数十万僧人，不惜身死，一路前行。遇到阻击，修为低的一命换一命，修为高的自爆，一路打残无数城主世家，最后抵达王都并围住皇宫，致使夏王朝正统嫡传血脉灭绝。旁系血脉的夏王登基后，不敢再死命灭佛，这才换得天下僧尼一线生机！”
    “这条无数僧尼血肉铺成的路，史称‘护法僧之路’。不过，这段历史已经被抹去，也难怪你们不知道。”
    “数十万僧众就能打到王都？”南玉不敢置信道，“夏王朝可是有无数军队！”
    “数十万一心求死之人，谁能抵挡？谁又愿意抵挡？”
    玉慈痛惜道：“这些僧众，无惧无畏，一心求死。当时，无论谁挡在前面，护法僧只有一个命令，以一命换一命，甚至以十命、百命换一命，不惜一切代价，赶尽杀绝！”
    “曾经的海城城主，手下有数十万军队，还有一支精锐之师：‘赤焰铁骑’，人人骑赤焰魔狼、配重甲，都是筑基高阶以上修士，只有五百人，战力冠绝天下，曾一战杀伤僧众万余。”
    玉慈怅然道：“护法僧令二十名舍利僧人自爆，灭绝赤焰铁骑五百人！又令一百名舍利僧人自爆，屠城百万，灭绝城主家族！”
    舍利僧人相当于金丹修士，百万普通人中，也难以出一名金丹修士，而一万名筑基修士，常常也难有一名能结丹。
    金丹修士自爆，毁天灭地，百名自爆，无疑是一场劫难，听罢，三位女修不由色变。
    不过，二十名金丹修士自爆，只是为了灭杀五百名筑基以上高阶修士，同时，用一百二十名金丹修士自爆，也只为了毁灭一城，这笔帐，无论如何都不划算。
    沉默片刻，孟月霜问，“十万僧众，有多少舍利僧人？”
    “七百五十名！”
    闻言，三名女修都愣住了。
    只有七百名舍利僧人，一战就自爆一百二十名？
    这也太疯狂了吧？
    “王都一路关卡重重，这么自爆，他们怎么可能能打到王都？”南玉忍不住问道。
    玉慈看了她一眼，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是难以理解那时候的疯狂的。
    “所有僧众，本就一心求死，所以人人悍不畏死。一路之上，遇到阻挡，能敌就杀，不能敌，就以命换命。如果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哪怕以命换伤也在所不惜！不能敌，我拼死也要咬你一口，只为了让同伴下一口咬死你，你怕不怕？”玉慈似是自问，又似对三人说。
    “僧人没有受过军阵训练，空有武力，自然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对手。但是，凡遇到军阵、陷阱、城池，实在不能敌，舍利僧人就自爆。总之，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扫清一切阻挡的敌人！”玉慈面色凝重道。
    “即使这样，也难以突破重重阻挡吧？”
    “一路之上，百人以上舍利僧人自爆，总计有五次，抹平了五座城池，灭绝无数世家城主。试问，谁还会死命抵挡？”玉慈缓缓道。
    “这也太疯狂了？”丁香惊叹道，“他是谁？”
    “他？你问谁？”
    “护法僧啊，那一位护法僧叫什么名字？”
    “他不过是一位手持护法戒的普通僧人，并不出名；除了当时的一些佛门高僧外，无人知道他的名字！”
    玉慈叹道，“正是因为他的疯狂，才使得无数势力不敢对灭佛时的僧尼赶尽杀绝，才换来我们一线生机逃生，这才有如今的寒极门。”
    “他们到达王都后的结局呢？”孟月霜好奇的问道。
    丁香和南玉也忍不住竖起耳朵。
    玉慈叹道：“所有普通僧众围攻皇宫，战死至最后一人，然后，剩下的所有舍利僧人冲入王宫自爆，灭绝夏王朝正统嫡传血脉！”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
    “都已经打到王宫，完全可以谈判，为什么还要这么疯狂？除了同归于尽外，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吗？玉慈苦笑，自己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沉默片刻，孟月霜似有所悟，“自然是有意义，这绝对不是因为什么疯狂报复！”
    看着玉慈，孟月霜沉声道：“这不仅仅是对夏王朝灭佛的警告，而是给诸天万界所有灭佛者一个信号。”
    “护法僧为佛门弟子，四大皆空，不为恩怨杀人，自然也不是因为夏王下令灭佛而报复。之所以杀绝夏王朝正统嫡系血脉，用意在于，用同归于尽并灭绝夏王朝正统嫡传血脉，来发出一个信号：灭绝佛门者，佛门也灭绝之！”孟月霜缓缓道。
    “一路之上的自爆，其实也是为了发出一个信号：无论谁要灭佛，佛门必不惜一切代价必灭之！”孟月霜面色凝重道，“换句话说，为了除魔，佛不惜一切代价！”
    玉慈赞许的点点头：“所以，阻那位护法僧杀叶勇，意味着，就要承受他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或者除魔，而一切代价，意味着将要寒极门拖入深渊！”
    “所以，您宁愿舍一手臂，也不得罪这位雷公子？”
    玉慈瑶瑶头，“倒不是全然为了不得罪雷公子！一入佛门，四大皆空，仅仅得罪护法僧本人，他绝不会因为泄愤报复，因此也就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后果。但是，阻护法僧除魔，坏佛门大事，后果绝对难以承受！”
    玉慈正色道：“寒极门虽然是世俗门派，但源自佛门，绝不能坏佛门之事。否则，轻者，门规处置，重者，直接驱逐！你们切记！”
    雷少轩不知道，所谓护法僧的身份，竟然能有如此的威慑力，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
    无论如何，雷少轩依然不会刻意地为佛门做些什么，因为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佛门中人。
    当然，他也并非忘恩负义之辈，受佛门恩惠，如有可能，他自然也会为佛门出手。
    雷少轩不知道，其实这一切，正符合佛门要义：一切随缘！
    此时，雷少轩端坐石上，空中飘着碎星枪。
    拿到周林的《周氏秘剑经》秘籍，雷少轩一直没有机会学习，如今正好有一个时辰的等待时间，他便拿出《周氏秘剑经》。
    周林实力远在叶勇等人之上，靠的便是《周氏秘剑经》，这本讲述飞剑的秘籍，在栖霞大陆也是顶尖的。
    飞剑原理，人人皆知，太一宗上，雷少轩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博览群书，自然也懂。
    飞剑，无非是用灵力注入灵剑，用心神控制飞剑对敌或者御剑飞行。
    飞剑相比握剑，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飞剑线路诡异飘忽，难以察觉，同时出剑角度随心所欲，几乎不受任何限制，能做到全方位攻击；而受身体手臂握剑的限制，握剑出剑的角度有限，比如，你总不能攻击敌人的后背或者脚下吧？
    更遑论御剑飞行！
    早在天海秘境之行时，雷少轩就会简单的御剑飞行，然而，当时他发现自己所谓的御剑飞行，却极为吃力，根本不能持久停留在空中，以至于他极其羡慕那些潇洒飘逸的御剑飞行的修士，并引为遗憾。
    当然，相比握剑，飞剑也有着一些极为明显的缺点。
    精巧有余而力不足！
    这不难理解，握剑横剑一劈，发挥出来的可是全身之力，包括肉身和灵力，飞剑却只可能用灵力和神念。
    飞剑速度也不够快，容易受干扰。
    这也不难理解，飞剑需要距离，握剑为短兵相接，自然更快；用神念控制，自然也容易被人干扰，握剑却几乎不受外界干扰。
    完整地研读《周氏秘剑经》，雷少轩发现，御剑其实是一种独特的用剑体系，因此，《周氏秘剑经》记载有独特的剑道理念，却也有完整的剑道总纲。
    雷少轩心里一动，心砰砰直跳，剑道总纲正是自己当前最急需的。
    他虽然创出必中一枪，但是因为缺乏完整的枪道理论指导，必中一枪极为生涩，被迫通过实战不停地进行磨合调整，细微处难以完美。
    而《周氏秘剑经》有着多种完整的剑技，更有完整的剑道总纲。其实，无论是剑道或枪道，道理都是一样的，因此总纲都是相通的。
    对雷少轩这种悟性奇高的妖孽来说，剑道总纲其实和枪道总纲区别不大，无非是剑和枪两个不同的字而已。
    不过，要学高深的东西，最好先从简单处着手，最简单的飞剑技巧，便是御剑而飞。
    随着雷少轩心念一动，碎星枪如蝴蝶上下翻飞，悟到兴奋处，他忍不住闪身而上，踏在空中的碎星枪上。
    砰！
    一声沉闷的坠地声，雷少轩直直坠落地上，摔了个仰面朝天。
    噗嗤！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