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殖游戏

第2章 羡鸯


    一万年前的深夜,当原始人类聚在一块儿,在广袤的星空下吃着半生不熟的烤肉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会畅想未来,思索自己的后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啪嗒、啪嗒”
    我不再冒险抬头看,而是屏住呼吸,听着来者的脚步。
    我睁大眼睛,能清楚地看到土坑里的一个小洞,或许这就是被我杀死的那只蝎子的窝。
    虽是紧张,可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暗自担心,那只蝎子的家人可千万别在这当口出来添乱。
    “啪嗒、啪嗒”
    我祈祷那狂野的风声不要迷惑我的听力。
    我祈祷凹陷的土坑不要暴露我的位置。
    我祈祷虚弱的身体服从我的意志,来一场最后的、壮烈的搏杀。
    握紧刀,我保持蹲姿藏在坑里,蓄势待发。
    “啪嗒、啪嗒”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到,如天花板漏了水,一滴一滴地砸在耳边。
    这时,我才猛然跃起,看到陌生人距我仅剩几步之遥。
    这家伙皮肤白皙,却身穿黑衣。他要比我高出半头,却远不及我粗壮。
    右脚发力。我快步冲向他,突袭,就是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啊呀!”陌生人的喉咙里蹦出一个半是惊讶、半是愤怒的音调。
    这也符合我的预期——他越是显得手足无措,局面便对我越有利。
    我把他扑倒在地,左手如老鹰般居高临下地按住他的肩膀,右手则举起刀,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他扬起双手握住我的手腕。
    那劲头,就好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
    局面一时陷入僵持。
    我大声吼叫,试图通过爆发力把刀尖向前推送,他则闷哼着,全力抵挡。
    我把左手也放在刀柄上,使出吃奶的力气向下施压。
    无奈他利用双臂手肘的支撑,倒还形成了稳固的三角形,一时之间难以攻破。
    灵光一现,我突然将刀抬起,他原本就在拼命向上推我的刀子,这一抬之后,他彻底松开了我的手腕。
    紧接着,我再次向下猛刺,这一下对准了他的胸口。
    之所以不刺腹部,是因为肚子无法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我又没法立即抽身。
    说白了,如果他有武器或吃了痛发狠拼命,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还是我在上一场战斗里得到的惨痛教训。
    直取头部的好处是,如果他还想来抓我的手腕,就难以再形成三角形,坚持不了多久;如果他用手遮挡,最差结果也是将他的手刺穿,这样他也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我太草率、太轻敌了。
    这人竟然有相当不错的地面格斗技巧,上体向右一挪,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击。
    刀身完全没进沙土,他用右手抓起一把沙子,洒向我的眼睛,我急忙转头,但左眼仍感到一阵刺痛。
    卑鄙的家伙。
    紧接着,他突然用腰腹部发力,利用我身体失衡的瞬间,来了一个“起桥”。用身体把我抬起,我被迫双手撑地来维持平衡。
    这时,他朝着我的腋下挥出狠狠一拳,而这拳又碰巧牵动旧伤,痛彻心扉。
    为了避开他的下一步攻击,只好借力倒向一旁。他转身伸手,竟想去摸我的刀。
    顾不上疼痛,我迅速抬脚踢向他的手。他躲得及时,我正中刀柄,刀子旋转着远远飞了出去。
    本来是个极好的突袭优势,就这样浪费了,我暗骂自己太过轻敌。
    腋下的痛楚缓和了些,我们都站起身,紧张地对峙着。
    我也得以更加从容地观察我的对手。不得不说,在这里看到他这样的人,就好像在茫茫深海中瞅见一只鸡那般不协调。
    他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生了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眼神是清澈的,此刻却充满了恐惧。
    如果生在过去恋爱自由的年代,这种人应该不会缺少女人。
    我仍旧怒目而视,缓缓向他逼近。他随着我的方位调整脚步,始终保持面对我的状态,摆出应战姿势。我再次大吼一声,双拳迅猛地发起进攻,他勉力招架。
    我渐渐察觉,他的敏捷性有余,技巧也不错,胆量却小极了。
    有那么两三次空挡,他是可以还手的,却步步后退。
    莫非是诱敌深入?想要我再次轻敌,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他的空档在五分钟内终于出现。我做出右脚飞踢的假动作,明着是踢他肩膀,实际上中途暗含变向,真正目的是取其头部。这招算是我的杀手锏之一,在对手应接不暇时用出这招,是很少失手的。
    这次仍旧没有让我失望。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他的脑袋上,把他踢倒在地。趁着他一时被踢的有些懵,我来不及去取刀,直接骑在他身上,用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我要直接把他掐死。
    就在我双手加劲时,他喉咙里却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听我说……”他的眼睛,则流露出难以言状的哀求与痛苦。
    “听我说。”很久以前,有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当时我狠着心,没有去听。
    又或人生里总是有一个心特别狠的阶段。
    这次,我却有些好奇。或许,这也与我欣赏他的格斗技有关。
    “不准挣扎!”我嘶吼的声音似乎与帝江无异。
    他很听话地平摊手臂,腿也老老实实地不再乱蹬,身体摆出一个“大”字型姿势,仍是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放轻手上的劲道,警惕地等待他要说的话。
    “别……别杀我。”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一边艰难地说:“我们可以……可以联盟。”
    “联盟?”在参加繁殖战争前,我听过选手组成联盟的战术,少则二三人,多则十来人。
    不过曾有幸存者说,正规的比赛是残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这意味着如果最后剩下的名额比较少,盟友很可能趁你睡觉时割开你的喉咙。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问。
    “帝江。”他用眼神示意我观察左右的群山:“它们已经把这里包围了,夜晚必来进攻。一个人是活不成的,两个人还有突围的希望。”
    我问道:“你有办法?”
    “总可以搏一搏。必要的时候,我留下来拖住帝江,你走就是了。”
    看他清澈的眼睛,我动心了。
    我是说,如果你身处一片人类的尸体之中、如果你被一群可怕的怪物包围,那么总会更容易相信别人。
    “好。”说着,我松开了手,然后从他身上站起。
    “呐,刚才发生的事,你也别记我仇,迫不得已。”
    “不……不要紧。”他说话仍是气若游丝,风沙吹袭到他的脸上。
    他没有伸手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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