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黑帮

第42章


海洛因和此后兴起的冰毒就属于烈性毒品,一旦吸食,很容易成瘾。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很难戒断,往往从戒毒所出来很快会复吸。
周老八运毒的路线和忠哥不一样,他走的是北方的路线。具体说来,就是从中国北方的一个邻国运进来,那个邻国经济很落后,是一个长期军事对峙的半岛国家。运毒的团伙和邻国的官员关系很好,往往花很小的代价就能运毒进来。这些毒品是这个邻国内部团伙自己生产的,纯度很高。每公斤的海洛因可以掺上四公斤的底子往外卖,而且这样的货照样抢手。
后来中国政府加大禁毒力度,从南方运毒的风险越来越大。货源越来越少,供货不足造成了价格飞涨。从一九九五年到二零零五年,B市的毒品价格如果按照单位纯度不变,不掺底子的重量折算,单价飞涨了近七倍。这一方面说明了中国政府禁毒的力度,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毒品问题是一个社会问题。
而毒品贸易也成为仅次于房地产、教育、医疗的高利润行业。高额利润吸引了更多的人铤而走险。
周老八的货运到B市之后很快卖得火起来,当时其他几个团伙基本上以一比四的比例掺底子,但周老八的货按照一比三的比例掺的,毒品纯度比别人的高。这批货受到了烟民的欢迎。
但忠哥不露声色,他在等待机会。
九六年春天,周老八团伙已经高速壮大了,他们四处出击,抢了李麻子和钱抗美这两个团伙不少生意。双方大小规模械斗不断。周老八团伙不惜使用暴力,在道上很快打出了一片天地来。
也就在周老八团伙最如日中天的时候,被离奇地一夜之间打掉了。
事情还得从王峰逃狱说起,九五年底,王峰从狱中潜逃回B市。很快啸聚起一帮人马。原来张四宝团伙的一帮小贼跟着飞机投靠了王峰。王峰团伙很快和周老八起了冲突。周老八的打手倾巢出动,把王峰的人马打得鸡飞狗跳的。一连数日,王峰被不停追杀,天天东躲西藏。
得手后的周老八心高志满,他感觉自己的春天到了。
九六年五一劳动节的晚上,周老八在绿宫饭店宴请手下的几个骨干。这段时间毒品出货量飞涨,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长时间,周老八就能成为B市最有势力的大哥之一。
但就是那天出了意外。
酒席吃到了一半,包间的门被一脚踹开。两个蒙面人端着五连发冲了进来,这两人是王峰和周疯子。里面的人被暴打了一顿,其中三人中枪。周老八逃了一条命,当时他正好去洗手间,听见枪声后就溜了。他感觉到了危险。
绿宫饭店的停车场分为前后两大块,周老八的车停在后面,他飞跑到车上,发动了丰田车就要开走。这时边上的一辆依维克客车突然倒车把路截住了,车门一开,车里坐着一个人,手端一支七九式冲锋枪。周老八认识这个人,这是辫子。
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一个人,络腮胡子,上手掂着一支自制双管火药枪,拉开了丰田车的车门。周老八心都沉底了,来的人是陈宇,他很清楚,自己这次掉进了张伟的局里。
本来这次张伟早就知道周老八聚餐的事情,他们花巨款买通了周老八的一个骨干。但这次张伟不想动手,因为案子一旦大了,大家都会受到牵连。所以张伟透过道上其他人把消息通知了王峰。
辫子这次过来本来打算在王峰杀掉周老八之后,跟踪过去格杀王峰,造成周老八和王峰两个团伙火并假象。但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周老八逃脱了。辫子当机立断,先擒住周老八再说。
依维克押着周老八驶离绿宫饭店,高速开往郊区。路上辫子给张伟打了电话。
“张哥,周哥请到了。”
“我知道了,你把车开到北郊陵园东边的小路上等我。”
张伟放下电话,拉开了抽屉,孙勇曾经用过的那支五四式手枪赫然放在里面。张伟取出手枪,退掉弹匣,从边上的油纸包里取出子弹装填上。
这支枪在孙勇死后被李明亮一直很好地保养了,李明亮和孙勇一样,擦枪的时候油放得很少,几乎是干擦出来的。张伟抚摩着冰凉的枪身,如同抚摩自己过去的岁月一般。
当天午夜,北郊的一处荒野中,四个男人在夜色中沉默着。其中三个人站着,一个人跪着。
“张哥,我认了,你饶了我这次,我今天就走,以后再不回来。”
“周大哥,你也是道上成名的人物,我这次饶了你,你下次会放了我?”
“张哥,我玩不过你,你饶了我这次,我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
张伟没有说话,哗啦一下拉开枪栓,枪口指住周老八。
“周哥,我杀你一方面是私仇,大勇哥就是死在上次的事情里面。另外一方面,不杀你,我就没位置。这是做生意,你应该能明白。”
周老八哭了,他从出来混的第一天就知道迟早难逃今天的下场。但最终结果到来的时候,他感到了生命的可贵。
“张伟,那我说最后一件事,你能答应我,我下辈子感激你。”
“你说,我如果能办的,尽量办。”
“你找到轻型汽车厂,四车间有个退休老工人,叫周泉根,他是我父亲,我的小孩也在他那里。我车上有三包货,都是没掺底子的,至少能卖七八万,你卖了之后,把钱给我父亲送过去。”
“没问题,这个我照办,另外我还送点钱给你的小孩。至少够他以后上学的。”
“谢谢,张哥。”
“不客气。”
啪,一声枪响,周老八在B市道上成为了历史。
那天晚上,一辆奥迪A6和一辆依维克前后一起在高速路上疾驶。奥迪车窗大开,从车上的录音机里传开悲凉的音乐声,是那首《谁伴我闯荡》。开车的那人看上去风霜和书卷气混在一起,年轻的脸上过早地写上了沧桑和落寞。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反复倒带听着这首《谁伴我闯荡》,外面的路上车灯摇曳,他的脸上泪流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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