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的裙摆

第17章


 
  他看了看伊蓝,调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好像还在思考行或是不行。伊蓝笑笑,拉着他走到卫生间,替他把手洗了一下,又让妇女找来创口贴,替丁丁包扎上。丁丁出神地看着伊蓝做这一切,在她耳朵边上说悄悄话:“姐姐,你的手指真好看,我的手指就不行了,不能学琴的,可是我爸爸非要我学!” 
  说完,伸出十指胖胖的手指在伊蓝面前晃来晃去。 
  伊蓝点点他的小鼻子,他咯咯咯地乱笑。 
  中年妇女笑着走过来对伊蓝说:“我跟单先生打过电话了,他让你等一等,他马上赶回来。” 
  “好啊。”伊蓝说。 
  趁着等单立伟回来,伊蓝抓丁丁过来弹琴,想看看他的水平如何,以便为下次上课做好准备,丁丁已经会弹断断续续的曲子,看得出来,丁丁是个有灵气的孩子,而她以前教得也非常有耐心。从丁丁指间流出的是她以前最爱弹的一首歌谣,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只依稀记得两句歌词:多少的往事已随风而去,多少的恩怨已随风而逝,两个世界,几许痴迷…… 
  那个时候,伊蓝刚住到她家里,她常常弹这支曲子,有时会轻唱,像是怀念着什么。后来,她再也不弹不唱了,也不许伊蓝弹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没想到的是,她竟把这支曲子教给了一个六岁的孩子。 
  小男孩好动也怕热,虽然房间里开足了空调,但丁丁的脸上还是布满了汗珠。伊蓝拿了一张纸巾,细心地替丁丁把汗擦掉。丁丁却忽然停下来,问她说:“我弹得如何?” 
  “很好呀。”伊蓝说。 
  “可是,我不记得下面了。手指也痛哦,姐姐你弹下去好不好?” 
  “好。”伊蓝说。 
  一支曲子弹完,身后响起掌声。伊蓝回头,竟看到单立伟,不知何时,他已经回到了家中。 
  “老爸!”丁丁跳过去,整个人吊到他身上,不肯下来。又撒娇说:“手划破啦,是姐姐替我包起来的哦。” 
  “单先生。”伊蓝也站起身来。 
  “那还不谢谢姐姐?”他好不容易把猴在他身上的丁丁放下来,递过来一瓶饮料说,“罗姐忙着做饭,竟然不记得给你水喝。” 
  “谢谢你。”伊蓝确实也渴了,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她掏出一千元,放在茶几上,对他说:“她让我还给您,她说您给多了。” 
  “不必认真吧。”单立伟说,“我去医院看她,也没买什么东西,所以……” 
  “她很认真的。”伊蓝说,“请别让我为难。” 
  “那好吧。”单立伟无奈地说,“留下来吃饭,可好?” 
  “我得走了,她一个人在医院里,我不放心。” 
  “姐姐何时再来?”丁丁插嘴。 
  “周三。”伊蓝弯腰对他说,“以后我会常常来,教你弹琴,好不好呢?” 
  丁丁有些不信,转头看着爸爸。 
  “是的。”单立伟说,“以后姐姐会常来。” 
  “耶!”丁丁一蹦三丈高。 
  伊蓝摸摸她的头,跟他们父子告别。还没走出小区,却听见后面有按嗽叭的声音,转身一看,是单立伟,正做手势示意伊蓝上车。 
  “不用了。”伊蓝摆手说,“这里走出去公车站很快就到了。” 
  “来,上车。我送你。”他的语气温和,但是不容拒绝。 
  伊蓝想了想,拉开车门。听话地上了车。   
  忽尔今夏之三(4)   
  车子开动了,他问她:“你多大了?” 
  “就要十七了。”伊蓝说。 
  “舞跳得很好。”他说,“我昨天无意在电视上看到重播的节目,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伊蓝忽然脸红。 
  “丁丁很皮。”他说,“你妈妈很有耐心。” 
  “我也会的。”伊蓝说。 
  他忽然笑了:“你也不用有压力,我也不要求丁丁考级什么的,我让他练琴就是想让他能安静些。” 
  伊蓝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把她接回家,让她第一次坐在钢琴前时她说:“你太安静了,钢琴可以让你的内心变得更开放。”其实她说得对,现在回想起来,伊蓝应该好好谢谢她,是她让自己在音乐和舞蹈中得到足够的释放。那些成长时的酸与痛,苦与涩,才能在不知不觉中灰飞烟灭。 
  夏天的天是孩儿脸,没想到两人言语之中,雨已经扑天盖地下了下来,很大的雷雨,几乎看不见开车。他把车停到路边的一块空地说:“咱们等等再走。” 
  “谢谢你送我。”伊蓝由衷地说。要不是他,此时的伊蓝应该还没上公共汽车,而且肯定会这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个浑身湿透。 
  他看着伊蓝,笑了笑,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怜惜。 
  伊蓝别开头去看车窗的外的雨。 
  人生中有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突如其来。 
  第一名,一万块。讲台上充满阳光的微笑。她的病。咖啡馆里没有实现的邀约,第一束玫瑰以及这场来得莫名其妙的雨。 
  欢喜的那些,接受了。躲不过的那些,忘掉了。正在经历的,又该是如何呢?灾难到底会不会过去,灾难到底何时才是尽头,少女伊蓝坐在单立伟豪华的车内,看着窗外的滂沱大雨陷入了沉思。   
  绝烈的伪装(1)   
  “灯光师,你过来!” 
  “摄影师,机子架到这边!” 
  “时间不多,动作要快些!” 
  “从做早饭开始拍,厨房要弄干净点,垃圾筒放远!” 
  …… 
  一大清早,伊蓝的家里就拥进来一大批人。导演是个女的,一看就很干练,声音尖尖地在吩咐每一个人。摄影师皱着眉头看着伊蓝说:“有破点的衣服没?” 
  “没。”伊蓝咬着下唇。 
  章阿姨在伊蓝的穿着上从不含糊,所以伊蓝的衣服虽然不多,但大都体面,买一件是一件。伊蓝实在有些不明白摄影师说的破衣服是什么意思。 
  “那就换上校报吧。”导演说。 
  伊蓝默默地进了里屋,林点儿也跟着进来了。把门带上,她压低声音对伊蓝说:“伊蓝姐,导演说就这两三天抓紧拍完抓紧播出。你可能要辛苦些哦。” 
  “到底行不行?”伊蓝不放心地问。 
  “行!”林点儿说,“省电视台是上卫星的,收视率倍儿高,只要这专题片一播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替你捐款呢。” 
  “这事儿绝不能让她知道。”伊蓝说。 
  “放心啦,在医院的所有镜头都是偷拍,你该干嘛干嘛,就当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伊蓝为难地说,“我怎么老觉得哪里不妥呢?” 
  话音未落,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在催,声音急切:“好了没有,快一点!” 
  林点儿冲伊蓝吐吐舌头。 
  伊蓝换好校服出去,导演看着她说:“挺好,就这样,接下来我们拍你做早饭,洗衣服和收拾房间的镜头,你别紧张,平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注意表演的痕迹不要太浓。” 
  伊蓝点点头。 
  林点儿多嘴多舌地说:“导演你放心啦,伊蓝拍过电影的,这只是小CASE啦。” 
  导演示意开始。伊蓝按照他们的要求默默地一一做来,每一个镜头都顺利而过,没有重拍,导演对伊蓝非常满意,拍拍她的肩说:“咱们现在去医院送饭,就像你刚才那样,表现很好,我们拍的记录片啊不仅要播出,而且还要在全国拿奖,到时候啊,让全国都知道你!你要成为全国少女的榜样!” 
  “在医院请把机子收起来。”伊蓝肯求说。 
  “放心。”导演说,“这个我们早就安排好了。” 
  夏之清晨毫无清晨的美,不过七点钟,闷热的空气就已经肆意涌动,像往常一样,伊蓝拎着饭盒出了门,但不同的是,今天身后还跟着“大帮人马”,这让伊蓝的脚步迈起来总是觉得艰涩。公车还是一样的拥挤,早起上班的人们带着新鲜的汗味开始一天的辛苦奔波。电视台的人跟着伊蓝上了车,有人见是拍电视,生怕拍到自己隐私什么的,很害怕地从后车门跳了下去,本来挤逼的车厢里立刻就滑稽地空出了一大块儿。留下来的人则一直盯着看,想要知道究竟在拍些什么。伊蓝的手抓着一只吊环,脸上的表情是隐忍的。她并不去看镜头,仿佛也丧失思考的能力。林点儿站得远远地,悄悄抛过来一个飞吻,结果被导演打了一巴掌,疼得她脸上的五官都拧到了一块儿,伊蓝把头别开去,装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车窗外是一样的风景,心里想的,是同一个人。 
  那张阳光般的笑脸,读英语时的语调,初次的心动,永远不可能的重逢。每次在摇晃的公车上,这种想念都会猝不及防地悄然来袭。心事就算早被抓到角落里,还是会如关不住的鸟一样执意地飞出来,扑腾扑腾想飞的翅膀。 
  终于下了车,一班人到了医院的门口,伊蓝意外地看到了单立伟。 
  单立伟和他的车。 
  他从车上跳下来,对她说:“也没有你的电话,我特意来跟你说一声,今天别再坐公车了,大热天转来转去的好麻烦,我下午四点四十来这里接你。” 
  “今天不行。”伊蓝低声说,“你跟丁丁说声对不起,我后天再去。” 
  电视台的摄像机跟了过来,单立伟盯着他们,警觉地问:“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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