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如此年轻

第44章


于是,蜷曲在21层高楼房间的一角,痛哭流涕。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没有给予自己喜欢的女人以幸福,反而靠在自己喜欢的女人的肩膀上,这是多么的羞耻。除了等下去,还能做什么呢?那就是只肯为你勇敢! 
  曲宁拿出一支宝珠笔,在一片纸上不停地画着什么。间隙,又不停地去盥洗间。他拧开水龙头,朝自己的头上浇水,企望能够保持长久的清醒。有时,他干脆把自己关在盥洗间,在里呆上很长的时间,甚至会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背靠白色的瓷砖,昏昏睡去。他醒来,总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太害怕果果看到他此时此刻的模样了。 
  果果决定和别人临时换班。这天0点,本该在正点时间坐在播音室的果果,突然打开了水蓝郡的房门。她在盥洗间发现了昏睡中的曲宁。他的身边留有一小张锡箔纸,上面沾有白色结晶状粉末。 
  果果呆住了几秒钟,她拿起锡箔纸,凑近眼前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海洛因!她终于明白了,曲宁为什么会出现身体的异常,刘加又为什么会找她要去了10万元钱!在演艺圈中,有很多同行吸食这种毒品。在别人眼里,她果果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女孩了,但她从来都没有去碰过这类东西。人类的情趣是靠自生自长的,是那种来自于原始的快乐,而不是来自于外部的干预。这么多年了,自己什么都尝试过,唯独毒品没有!一个老实本分的男孩子,怎么可能会沾上毒品呢? 
  她用力摇晃曲宁的肩膀,他才开始有气无力地“哼哼”了几声。果果气急败坏地朝他的脸上狠狠甩去两个巴掌,大声叫骂:“我操你妈!” 
  骂声终于将曲宁彻底唤醒了。他见着果果,就像是一个正在犯下错误的小孩子,猛然间撞见了自己的母亲,那么手足无措,胆战心惊。他蜷曲一团,身体瑟瑟发抖。 
  是果果满脸的愠色把他吓着了,他瘫坐在盥洗间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我没有,真的!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 
  果果蹲下来,“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 
  从什么时间开始的?这是曲宁最不情愿、最怕触及的问题。他对自己都隐瞒很久了,以为隐瞒下去的结果就是记忆的空白。现在,面对果果的穷追不舍,曲宁不得不把那个隐隐藏藏的碎片,和盘托出,给她,也给自己一个结局。 
  曲宁哭了起来。她在他的哭诉声中,听见他说,那是他去广州寻找她的期间,在白马服装市场附近的IC公用电话亭,他遇见了刘加。那天晚上,刘加把他带进北京路一间酒吧,在聊天的兴头上,刘加掏出了一包锡箔纸,将粉末状的结晶体夹带在香烟中吸食。 
  曲宁就这样知道了海洛因。那时,他寻找果果几乎到了绝望的地步,他要过刘加的香烟吸了几口。几分钟后,口干、头晕、恶心。酒吧不提供冰镇的白开水,他就不停地喝啤酒,酒力发作,使他有了一种梦幻。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可以看到果果。 
  刘加在广州停留了几天,他们每天进出酒吧。曲宁身上的钱不多了,刘加才返回武汉。后来,曲宁为了节省开支,一连好几天,都泡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网吧里。在那里,他认识了5个不同口音、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他们缠着曲宁不分白天黑夜地上网,买来方便面给曲宁吃,就是为了学会一种名叫“新石器”的网络游戏。玩厌了“新石器”之后,那帮孩子闲来无事,夜间就频繁出没在广州市的居民小区。 
  有一天半夜,他们带曲宁来到一个巷口,要他放风。曲宁掉头跑了,几个孩子追上来,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为首的那个大孩子喝住了同伙的拳脚,让曲宁返回了网吧。第2天凌晨,那个大孩子找到曲宁,给了他一笔不多不少的钱,让他乘车返回武汉。曲宁不愿意离开广州,继续在网吧上网。因为那时他找过了几家广告公司,但没有哪一家公司可以向他提供果果的信息。他知道果果第一次来到武汉,就是在网上找到她的朋友的,他同样可以在广州、在网上,找到果果。很快,这笔钱快用完了,他连住一宿小旅社的钱都不够。那天深夜,也是唯一的一夜,曲宁在广州火车站地下通道睡觉,在凌晨2点左右,他被广州市民政局收容所收容。   
  我的天空,缀满你彩石的补丁(2)   
  在收容所,曲宁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曲副司令的儿子,宁可忍受人格的侮辱和非人的待遇,也要去保全一个父亲的光荣,他隐瞒了自己能够隐瞒的一切。曲宁知道自己已经让父亲伤心了,失望了,他不能让父亲再伤心,再失望。那个时候,他认为父亲的失望并不能代表他自己的失望。如果不是遇到果果,他可能会把大学读完,但决不会留在武汉,留在父母的身边。父母婚姻的失败,使他对爱情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果果的出现,又使他对未来有了一种全新的憧憬。在天安酒店和果果意外分手后,父亲的横蛮无理和后来的残暴驱逐,又一下子把他的憧憬击得粉碎。于是,他赌气逃出家门,开始了梦想的追逐。几个回合后,他的梦碎了,那些碎裂的记忆,零散而丑陋。幸好后来有了那张《羊城晚报》,曲宁又可以重拾旧梦。 
  他现在平静下来,头抵着果果的头。“佛说,前世的500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如果真是,我愿用1万次去换与你的相遇。” 
  果果抱住曲宁,就那么轻轻一抱。 
  曲宁哽咽地小声说:“对不起了,果果,我拿走了你的银行卡和身份证。” 
  那张银行卡存有果果那时候的大部分积蓄,曲宁拿着这张卡,在广州,又一次找回了海洛因曾经给他带来的那种快乐。准确地说,这是第2次。第一次是因为偶然,第2次是因为利诱,至于以后的第3次、第4次,那全是因为逼迫。当刘加利诱他第2次去广州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在贩毒。后来,他想要回那2万元。刘加说:“等出手了,咱哥们五五分成。” 
  “所以,你就相信了他?”果果生气地问曲宁:“你是不是欠下了他很多钱?” 
  “没有!是他欠我2万块!”曲宁强硬地说。 
  “你哪来的2万块?” 
  “是我找我妈骗来的。我以前也骗了你!” 
  “那你以后还会和他在一起,还会沾染这个妖魔吗?” 
  “不会了!我以后要和你好好在一起。知道吗?我看到流星,就想起人生。一颗星也许存在了几十亿年、几百亿年,它就那么稍纵即逝了。而一个人只有几十年,要好好珍惜。” 
  果果相信了他的话,知道曲宁亏欠刘加10万元钱,也纯属子虚乌有。她大叫了一声:“老子要去告发刘加!” 
  曲宁抱紧果果,不停地阻止她说:“不要!抓了刘加,也一定会抓了我。那样,我也完了,我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果果愤恨地将曲宁推开,曲宁又上前抱住了她。他依恋在她的怀里,使她不忍心开口,告诉他刘加曾经布下过的一个陷阱。 
  “果果,你要帮我。等我恢复了,我就回家,我要说服我的父亲接受你。我还要读书,只剩下一年了。等我毕业,我们一起离开武汉。” 
  果果沉思了片刻。她说:“你先去戒毒!不然,你父亲恨死我了。你看看,一个很坏很坏的女孩子,教你逃学,教你抽烟,教你同居,教你吸毒……” 
  “不是这样的……”曲宁扒在果果的肩上又一次哭了起来。他一边哭着,一边用手指去拨弄她的头发,他想知道这个他深爱的女孩到底长了多少根头发,她的每一根头发都与自己息息相关,丝丝相连。 
  “别傻了,怎么可能数得清呢?”果果轻轻地拿下他的手。心想,他没有因为父亲,而秉承一个军人的坚强意志,相反,他的情感是这样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是因为他和他的父辈所处的时代不同,开放的社会迎合着他的脾胃,和他一起脆弱,这就是曾被称作时代骄傲的军人子弟,所得到的关怀。 
  “不要动!”曲宁停止哭声,一把按住了果果的肩膀,“这里有一根乌黑乌黑的头发。” 
  “晕!黑头发也值得你奇怪吗?”果果把头扭向背后,面迎着曲宁。“你丫真好玩!” 
  “不是哦,你满头都是漂染过的栗色,像是坏坏的麦当娜,而这独此一根的黑发,像是……”曲宁一时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表达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话语堵塞了。 
  果果故意生气地说:“像什么?不会像一个凶神恶煞的女巫吧?” 
  “不是女巫,是女娲。就像传说中的中国古代女娲,我的天空,缀满了你彩石的补丁。”曲宁灵机一闪,话锋一转。“让我想想,我的天空还有哪些缺憾……” 
  果果抓住了他的手,仿佛自己就站在呼啸而过的沙尘风暴中。沙尘渐渐散去,她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恐惧,也读出了期待,但它们又微乎其微。“说吧,你在想什么?” 
  “我,我想和你结婚!我还想,生一群我们的孩子!”曲宁期期艾艾地说。 
  结婚?生孩子?这就是你需要的补缺?果果哑然了。其实我们自己都还处在青涩年华,都还是一个孩子,每天都在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发生的新奇,不止是纯真,还有残酷。就像她和曲宁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圆满一样!如果非要把结婚和生孩子看着是一种圆满的话,那么好吧,我还欠你一个完美的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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