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如此年轻

第46章


 
  祝秘书讨好地一笑,接着催促道:“首长您还是回机关吧,明天党委有个会哩。” 
  曲副司令生气地说:“那明天让车来,你就不用来了!” 
  晚上,祝秘书把曲副司令的情况告诉了曲夫人。他试探地问:“曲副司令明年是真要退了?” 
  曲夫人说:“他在位时我都没有享过他的福,他退不退和我有什么关系?” 
  祝秘书急了。“他退了,那我怎么办?” 
  曲夫人一时语塞。过了半晌,她才慢吞吞地说:“你提职的事,我以前也对他说过……” 
  祝秘书火燎火急地问:“那他怎么说?” 
  曲夫人回答:“他说,跑官要官的,一个也不能提!” 
  随后,两人相视无语,一直僵坐在那里。这时,夜已经很深了。 
  凌晨1点前,来“非常假日”的客人,破天荒地提前退场。安安难得有这样的闲时,他关了店门,独自溜到街上,又坐上了一辆TAXI。他在武汉街头漫无目的地悠转,其实,在深更半夜,乘坐一辆TAXI去找一个行踪不定的人,根本不太可能。可安安习惯了,靠在后座上,音箱里传出一阵舒缓的轻音乐,把他带入了一个温暖而又宁静的世界。慢慢地,他快要睡着了。 
  “这里是楚天音乐台‘午夜广场’节目。很高兴又和朋友们见面了。我们今天的话题是,走近爱尔兰。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拨打我们直播室的电话:85763339和85763340。” 
  他从后座上跳起来,突然伸手抓住了前方的哥的肩膀。“停车,靠路边停车!” 
  的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把车开到路边停住。他冲着的哥大声叫喊:“快把音响开大,再开大!” 
  “我们是从声音里感受爱尔兰的。U2的,恩雅的,奥康纳的,反正那些听起来很别致的声音,你尽管大胆去猜,是来自爱尔兰的,一般都错不了。甚至还有叶芝的诗……” 
  这是果果啊,果果的声音!安安扔了一张纸钞给的哥。跳出TAXI,他在路边掏出手机,不停地拨打果果报出的那两个电话号码。忙音,还是忙音。大约半小时后,他终于拨通了直播室那部该死的电话,导播却告诉他,“午夜广场”已经结束了!   
  我的天空,缀满你彩石的补丁(5)   
  这之后的一连几天,安安都在深夜收听楚天音乐台的节目,可是,果果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肯为你勇敢(1)   
  果果辞去了电台的兼职,因为曲宁进入她规定的戒毒期第2周以后,焦躁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有时还伴有头痛失眠,肌肉强直、震颤。于是,果果守在家里,专门照看曲宁,一刻也不敢放松。她鼓励他说:“坚持!坚持!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曲宁痛苦地抱住果果的身体。“我骨头里全是蚂蚁,它们在啃我的骨头。” 
  他拼命地撕咬果果,果果就紧闭着眼睛,希望自己的疼痛能够代替他的疼痛。在撕咬过后,他看见她手上的伤痕血印,就用拳头擂打自己的头。“我真该死!真该死!” 
  果果护住他头。“挺过第2周就好了!” 
  他震颤得厉害,连牙齿都在哆嗦。“求你,把我、绑起来……” 
  果果找来绳索,将曲宁绑在床头架上,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一阵由强到弱的呻吟声中,昏沉地睡去。她不敢合眼,坐在他的旁边,确信他睡沉了,才轻轻地解掉绳索,并把它们狠命地扔进厕所。这些绳索,不仅捆住了曲宁的手脚,还捆住了果果的心,使她的心一阵比一阵紧,一天比一天疼。 
  当曲宁醒来时,桌上的台历已撕过3页。他说:“我又死过一回。” 
  她捧着他的脸,双手一拍。“你丫不会死的!” 
  “我想出去走走,关了很久了。”曲宁现在不想理会什么警察,如果真有警察他也不怕,还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呢?他知道,这必须在警察到来之前才有可能。 
  他们下楼,叫车,在武汉外环线观赏城乡结合部的冬天景色。 
  “那是杨柳村。”曲宁指着一片正在拆迁的民房说。 
  这里曾是艾米和先旗的租住地,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因为艾米和先旗的包容,他们在这里有过狂热的激情。果果心想,这个时候,曲宁带她来,是要缅怀什么,还是要瞻望什么呢?她“啊”了一声。 
  “我们应该下去看看。”曲宁说。 
  风雨的洗礼,在原址上不留痕迹,先旗和艾米租住的那座楼已经被人彻底拆除。一个正在施工的小伙子对他们说,政府将在这里修建一座公园,你们明年春天来,这里会有成片的鲜花、草地和人工森林。 
  曲宁看见果果的眼睑,有两滴泪珠,她慌忙擦掉了。闭上眼睛,果果双手合拢,口里默默祈祷:愿春天与你们同在。 
  回转的路上,他们乘坐的TAXI在通过雄楚大街的街心转盘时,被交警突然拦住了。交警很有礼貌地朝车内敬礼。曲宁紧拽着果果的手,果果的手比曲宁的手抖动得更加厉害,掌心有汗水渗出。 
  交警朝车内看了看,目光停留在了司机的脸上。曲宁使劲捏住果果的手,把她的手都捏疼了。 
  那个交警对司机说:“你车子的后胎快没气了。” 
  司机下车查看,果然后胎没气了。他把车开到路边的一家修理站,小心地问果果:“需不需要等一会儿?就一会儿。” 
  曲宁拉着果果说:“我们还是走吧。” 
  回到水蓝郡住所,曲宁又开始闷闷不乐。他不知道春天什么时候可以重来?鲜花,草地,森林,那一切似乎已经和他非常遥远了。 
  间歇性的生理反应,把曲宁折磨得不成样子,也把果果弄得精疲力竭。每次的激动不安,失眠头痛,继而畏光寒冷,抽搐惊厥过后,就预示着那个隐藏在骨子的魔鬼将要出现。它们从他的骨头缝中钻出来,沿着全身的血管和神经进入大脑。这时,曲宁的头就像是要爆裂了一样,恰恰,果果又总是力不从心。 
  做过电台节目主持人后,果果学会了怎样去洞悉别人的内心,也学会了怎样去关心别人的伤痛。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除自己之外,全世界所有的人都与己无关痛痒。有一次,一个打进直播室电话的女孩告诉她说,她一个人在家,正在收听果果主持的节目,身边就是打开的煤气。果果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她生气地问,你开什么玩笑?那个女孩听过她的话,伤心地哭了起来。她这才觉得问题真的有些严重。她对她说,你不妨关掉煤气,把收音机音量开到最大,我有话对你说。后来,她一边和那个女孩周旋,一边把线路切换到导播,让导播调出那个女孩的电话号码,通知了“110”。但从那以后,女孩再也没有打进电话了,她的生死,竟成了果果悬在心头很久的一块石头。 
  现在,曲宁也是她心头的一块石头。 
  果果去武昌首义路的省图书馆,她希望从文献资料中,找出与曲宁有关的蛛丝马迹。有一本教科书上说,海洛因的成瘾作用很强,每天1次,连用1至2周,病人就可以成瘾。应用过量的海洛因,可以导致急性中毒。主要症状为昏迷、呼吸深度抑制、瞳孔极度缩小、血压下降、紫绀、尿少、体温下降、皮湿冷,肌无力,最后死于呼吸麻痹。 
  她联想到曲宁每次发作所表现出来的症状,觉得教科书上这些似是而非的表述,离曲宁有了一些距离。据他说只吸食过几次,而且涉毒的时间也不长,更不连贯,不可能这么快就成瘾。可是,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症状,又是她亲眼所见的,虽然和书上的描述不太确切一致,但肯定不是无病呻吟。她开始怀疑自己最初对曲宁的判断,更怀疑曲宁当前的心理状况。 
  果果找到武汉一家最大的戒毒所,仔细地询问了戒毒医生。她以电台记者采访的身份和医生交谈,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正在作案的间谍。电台发给她的临时工作证早就上交了,她用谎言欺骗医生,却没有欺骗自己的良心,如果那个医生执意要查看她的记者证或者工作证什么的,她就只好实话实说。还好,那个医生友好地接待了她,使他们之间的交谈得以非常顺利地进行。   
  只肯为你勇敢(2)   
  医生在听完果果的陈述之后,沉思了片刻。他说:“初次吸毒人员会产生难以抗拒的紧张情绪,甚至会出现严重的心理暗示,就像一个生病的人感觉自己病入膏肓一样。从你讲述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个非常自闭的男孩,他有明显的心理缺陷。与其说他是对毒品的依赖,不如说他是对情感的依赖。他有可能由于家庭关系的紧张,导致情感欠缺,因而他需要在社会上寻求补偿。一旦得到时,他特别害怕失去。长期紧张、焦虑的情绪,加上外部突然的剌激,我指的是毒品的乘虚而入——”医生顿一顿,继续说道,“他出现了强迫性妄想症。由此,他派生出许多类似疾病的症状。其实,他的体征正常,那些症状只不过是他向外界求救的一种情感信号。这时,对于一个心理疾病患者,情感干预比药物干预更为重要。当然,他要去医院,或者来戒毒所作全面的身体检查,如果没有身体方面的问题的话,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果果注意到医生在谈话中,始终使用了“吸毒人员”这个词,而不是书上所说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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