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飞升

    看见姜慕白慌不择路地奔走，柳圣源乐得哈哈直笑。
    “你临阵突破冲开第九窍的时候比他还狼狈，怎么笑得出来。”
    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柳圣源收起笑脸，回头看向奇异点。
    王钦珩仍站在合金承重台边缘，牛一般的大眼睛半睁着，嘴唇紧闭。
    “珩哥？”
    柳圣源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接着那声音又一次出现。
    “你先去静修室候着，我一会儿过去。”
    柳圣源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揉了揉耳垂，以他蝠听之能，竟听不出声音传来的方向。
    或许，珩哥压根没有发出声音，他心想，如果不是以空气作为介质传入耳道的声波，自然无从分辨方位。
    “茹姐。”柳圣源弯下腰，对身旁矮了四十多公分的柳茹低声说道，“我有点事儿，一会儿你先回吧？”
    “行。”柳茹的神智已被眼前美色迷乱，完全不在意堂弟。
    见堂姐正盯着林初槿吞口水，柳圣源苦笑摇头，转身快步走向王钦珩专用的静修室。
    静修室建于地下，整体成球形，由混凝土、玻璃纤维隔音棉、双层绝缘钢墙构成，室内共刻有一百零八个消音法阵，全方位封锁声波传播途径。
    通道关闭后，即是堪比太空的寂静。
    地心引力仍然存在，因此密闭空间内仍有上下之分，但在声音消失后前后左右的方位不再明朗，因为声音是保持行动和知觉平衡的重要线索。
    寂静幽闭的环境中，柳圣源卸下剑匣，盘腿坐到蒲团上，静静聆听自身体内传出的声音。
    此时，他持续运转的机体便是唯一声源，心脏跳动、肠胃蠕动、心肺起伏、关节移动……平时不易察觉和不能听清的声音在静修室内清晰可辨，他甚至可以听到血液在静脉中流淌的声音。
    在这里，时间的尺度仿佛被某种伟力拉长。
    十二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的吐纳循环过后，进入静修室的通道再次打开，外面探进来一颗大脑袋。
    那脑袋里咕噜噜地响，像有千万个小人挤在里边争吵。
    柳圣源站起身子，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珩哥。”
    “嗯。”王钦珩微微点头，蜗行牛步迈到柳圣源身前，抬起手臂笑道，“又长高了。”
    柳圣源极其配合地弯腰，好让王钦珩无需费力就能把手拍到自己的肩膀上，他带着些许骄傲和些许苦恼答应道：“是啊，比去年长了五寸半，说是骨骼还没有完全定型，搞不好还要再长两年呢。”
    “挺好，用现在的尺寸算，也是七尺男儿了。”王钦珩拍拍他的右肩，“好了，说正事。”
    “好！”柳圣源重重点头，接着打开剑匣，从匣中暗格内取出一台轻薄的平板电脑。
    他在触控屏上点了几下，屏幕中一个小窗口迅速放大。
    画面中，一位像是青年又像是中年的男人正襟危坐，身上衬衫熨烫整齐，蓝白二色的大衣上看不见一丝褶皱。
    男人平视前方，眼神平静且自信，仿佛他的目光能够洞悉世间万物。
    “你好。”
    “我是万年炎帝号首席科研官，曹耕晨。”
    听到视频中的男子自报身份，王钦珩垂眉颔首，低声道：“久仰。”
    柳圣源张了张嘴，但没说话，他想起珩哥对电子器械远比他更熟悉，无需提醒也知道这是事先录制的视频。
    “首先，我谨代表万年炎帝号全体将士，向贵方表示由衷感谢。”
    “然后，王先生，我对你的感谢，不，感激，都是真心实意，所以，我就不跟你讲套话废话了。”
    曹耕晨说着，杨起手中纸稿，撕成两半。
    紧接着他站了起来，露出衬衫下的沙滩裤。
    “多亏有你的帮助，这几年来内骨骼改造项目的进展突飞猛进，这是我们最新研究成果，请看。”
    镜头开始晃动，浓密腿毛和人字拖一闪而过，随后是一副投映在宽大屏幕上的电子图案。
    无数个点与线条勾勒出类似人体的外形，但藏在表面之下的是与正常人类截然不同的内骨骼系统。
    图案右上角，几个加粗加大的阿拉伯数字引人注目。
    1260.
    “一千二百六十，比我猜想的还要多一些。”王钦珩眯着眼睛，低声自语。
    “如你所见，图中标注出的内骨骼系统，一共包含一千二百六十块骨骼，数目超过正常人体六倍。复杂精密的内骨骼构造将会给予人体更加强大的适应能力和战斗能力，以支撑核心区域的骨骼架构为例……”
    曹耕晨手持激光笔，对着图案进行讲解，王钦珩连连点头，柳圣源却一头雾水。
    长达四十分钟的讲解过后，曹耕晨收起激光笔，提了下松松垮垮的沙滩裤，神情严肃地说道：“目前万年炎帝号华靑大学602研究所正在探索机械义肢与新内骨骼系统的结合应用，针对第三境武修的研究已经有了许多意义深远的收获。下一步，我们的目标是武修第四境，洗髓。”
    “噢？”王钦珩扬起双眉，十分意外。
    想要研究超凡之始的第三境已是万分不易，即使他脑袋比曹耕晨大了这么多，也很难容得下研究洗髓境武修的想法。
    “在开辟内天地之前，武修一切修炼方式都可以看作是将灵气能量转化为生物能，而肉身则是转化并运用灵气能量的工具。抛开人体秘藏、气机感应等异能，以灵气改造肉身的目的主要有三点，一是扩大容量，二是提高利用效率，三是提升使用极限，开窍、淬体、锻骨都是如此，洗髓也不例外。”
    “经过多次实验，我想我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洗髓境与锻骨境的根本区别，细胞层面的区别。假如能在这一方向有所突破，那么将来某一天，我们或许有能力研发出吸收灵气能量并将之转化为生物能的半自主细胞器。”
    说到这里，曹梗晨直视镜头，目光好像快要穿透屏幕。
    他用确凿坚定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届时，我们将迎来真正的新人类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