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无敌

    新的一天到来，李光磊早早起床，洗漱之后，准备出去锻炼。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这么早，会是谁？李光磊狐疑的拿过手机。看到上面号码，他更疑惑了，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摁下接听键，李光磊说了声：“王科长好！”
    “李局，打扰了，政府办小王，一起吃个早点吧。”手机里声音很是热情。
    吃早点？对方这个提法出乎意料，态度也有些反常。尽管不解，但李光磊还是接受了邀请：“好啊，我请王科长。在哪吃？”
    “从你单位往东，穿过十字路口，再往前三十米，路南的‘兴盛饭庄’。”对方报出了地点。
    结束通话，李光磊在脑子里消化着刚才的内容：王承䘵请吃早点？经过简短思考，他轻轻的点了点头：难道和那事有关？
    虽然现在这个判断和先前不同，但李光磊的不好预感反而更胜一筹。
    地点离着不远，李光磊从单位出来，步行向着目的地进发。
    “兴盛饭庄”很好找，过了红绿灯就到了。
    “李局，里边请。”政府办副主任王承䘵适时迎出门来。
    “王主任请。”李光磊急忙谦让着。
    寒暄了一下，二人一同进了饭庄，直接来在二楼一个小包间。
    坐在屋子里，点过吃食，王承䘵又开了腔：“早就想和李局坐坐，可是一直也不得空，不是你忙，就是我走不开，真应了那句‘为人不当差，当差不自在’。”
    “确实事不少，一天也不知忙什么。”李光磊含糊的应对着。
    “李局这就客气了。若是你都不知忙什么，那像我就更没做什么了。以前你在镇里那些成绩暂且不提，就说到环保以后吧，你带领全局……”王承䘵如数家珍般，摆起了李光磊的业绩。
    从打电话就奉承，现在更是拜年话不断，这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确实不怪李光磊好奇，这与王承䘵平时风格完全不符。自打第一次接触，李光磊就发现，这个人很难处，标准的“狗眼看人低”，后来的几次见面也很不舒服。之前的时候，李光磊一直把王承䘵的表现当做狐假虎威，可是两个月前听到的说法，又让他对王承䘵有了新的认识。
    据传，王承䘵竟然与王兴宗父亲同名，哪怕这就是传言，王兴宗也势必特别尴尬。就是这么别扭的情况下，王兴宗也没换秘书，自从做了副县长，就一直用的王承䘵，可见王承䘵多么有一套。
    服务员适时送来早点，打断了王承䘵的讲说。
    “光磊。”停了一下，王承䘵不无歉意的说，“李局不介意这么称呼吧？”
    既然你小子演戏，那咱们就都装吧。李光磊呵呵一笑：“求之不得呀，高攀王科长了。”
    “这是哪里话？咱们年岁差不多，私下我喊你‘光磊’，你也叫我‘承䘵’，这样才亲近嘛！来，偿偿这羊杂，看看味道正不正，这里的所有牛羊食材可都是产自纯正的大草原。加香菜吗？”说话间，王承䘵已经殷勤的拿起筷子，伸到了盛放香菜的器皿里。
    “自己来，自己来。”李光磊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坦然的享受了对方的殷勤。
    夹了一口羊杂，放在嘴里嚼着，李光磊点头赞叹：“不错，真的不错，跟我那次在大草原吃的一个样，好像更地道。”
    “是吗？那就多吃点。”王承䘵挑动着碗里羊杂，看似很随意的说，“其实吧，这个羊杂也好，猪牛下水也罢，毕竟是放那种东西的，即使洗的再干净，还是多少会有味的。可是同样这种东西，看你怎么吃，如果不稍加处理，那就会觉得恶心，甚至难以下咽。假如放上辣汁，再用这香菜一调，味道就不一样了，大多数人都爱吃。当然了，这事不能较真，你要总想着吃得是装那玩意的东西，就成心是恶心自个了，也可能恶心到别人，合群其实挺重要的。”
    我*，这家伙话里有话呀，说话还真是有水平，这是指点我呢。而且无论这话放到什么地方，也确实是在说吃的事，还根本留不下话柄。就冲这种说话方式，也得对这小子另眼相看了。尽管心中腹诽着，但李光磊还是憨厚的回应着：“就是，吃东西不能太较真，较真只会更心烦。比如就说去饭馆，看着菜端到桌上时，色香味俱全，餐盘也干干净净，其实是否刚让传菜生指头抹过，厨师方便完是否洗手，又有谁知道呢。听我一个大厨同学说，他们反正是不洗手的，当然也非故意，而是习惯成自然。”
    这家伙还真会顺杆爬呀，可你听出老子话中的意思了吗？王承䘵心中暗骂，但嘴上却说：“光磊说的还真是，好多厨子可能还真这样，不过这个饭庄里厨子方便完都洗手的。”
    就这么的，两人边吃边聊，显得气氛既热络又融洽。
    在这过程中，王承䘵又两次借物喻事，借事喻事，李光磊也及时回应。但对方的回应看似很贴切，却又并非自己想要的，不知这个李光磊真的没听懂，还是故意装傻呢。看似表面说说笑笑着，其实王承䘵已经不免着急了。
    “光磊呀，以前的时候还真没注意，可能是离着远的缘故。可自从你到了环保局后，这才半年时间，做的那些事真的让人佩服。全县年龄差不多的这些，我仔细的这么搂了搂，你是这个。”王承䘵说着，竖起了右手大拇指。
    李光磊赶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做了些本职工作而已，也是边学边做，需要学习的地方很多很多。其实我觉得，你王科长才厉害，每天上上上下应对那么多人和事，却还安排的井井有条，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说句对县领导不尊敬的话，在台前的往往是领导，其实幕后全靠王科长撑着的。”
    就等着你小子递话呢。心里这样想着，王承䘵笑着说：“光磊你就别逗了，我不过就是领导的一个跟班而已，充其量就是给领导写写稿子，提示一下事项罢了。领导才是最不容易的，每天都要处理那么多大事，而且还要处理的圆圆满满，方方面面都得兼顾到。不过要说起来，每件事都做到十全十美的话，根本不可能，这不是态度或能力的问题，而是好多事物本身就互有牵扯，是一种矛盾的统一。因此在做任何事的时候，主要还是看大局，领导要看，下属更必须得看。
    小至一个单位，大至全县，都必须看大局，尤其一些重要部门更是如此。就拿你们环保局来说吧，既要按照相关规定、条例执行，可又必须考虑全局，必须站到全县大局去看。倡诚县现在要的是什么，那就是稳定，稳定压倒一切，其实其它县何偿不是如此，市里照样也是。这再有两三个月，双节就到了，每年这时候稳定更重要，这就是大局。尤其一些群体性的事项，更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不让发生就不发生。做为我们这些下属和具体经办者来说，那就是全力以赴保稳定，尤其不能随意挑拨事端。”
    “对，对，明白，王科长说的是。”李光磊连连点头。
    王承䘵立即打起了哈哈：“哎呀，扯远了，扯远了，我就是顺嘴一说，你要觉得对就参照一下，要是认为不妥，就全当我没说。当然了，说对说错，你肯定不会和老哥较真的，老哥也是为你好嘛！”
    “对对，是，是为我好，我知道怎么做。”李光磊微笑回应。
    王承䘵也笑容灿烂：“光磊，刚才只顾说了，也不知你吃得合适不合适。”
    “吃得很好很好，物质食粮和精神食粮都有了，谢谢王科长。对了，一会儿有个文件要报，我还得回去赶一赶。”李光磊说着，站起身来。
    稍一迟疑，王承䘵也马上起身，伸出手去：“既然光磊老弟有事要忙，就不多耽搁了，来日方长，多联系，互相关照。”
    “来日方长，多联系。”与对方告辞，李光磊离开了饭庄。
    看着那个昂首离去的身影，王承䘵脸上笑容慢慢敛去，继而变得很是凝重：他到底明白了吗，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李光磊当然明白，完全明白了王承䘵请早餐的意图，可是他却仍然疑惑：王承䘵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
    直到回了单位，直到坐在办公室里，李光磊还是思考着这些问题，也在思考着与之相关的事情。
    还没把事情想清楚，手机却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光磊按下接听键：“卜局，您好！”
    “李局呀，忙不忙？有些事提醒一下。”手机里声音很和蔼。
    李光磊道：“卜局，您说，我在办公室。”
    对方“哦”了一声：“是这么回事，这不是把工业区划过来了吗，县里各部门都需要尽快融入，城建系统需要衔接的事更不少。据我所知，那里的环保形势很不乐观，你们环保局也要尽快介入。离着年底越来越近，今年整个环保工作做的不错，可不要因为那里影响了全局。”
    “卜局说的是，我们也做了相关安排，近期就会介入的。”李光磊给出肯定回应。
    “那就好。都赶一块了，无形中增加了很大工作量，可也没办法，这是上级决定，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只能看整体呀。”停了一下，对方又说，“对了，前几天你们递那个增编报告，我个人原则上是支持的，就看会上能不能通过吧。二级部门要都人呀，还得做一番工作了。”
    李光磊马上道：“还请卜局多多支持，我们确实缺人。”
    “难呀，不过事在人为嘛，咱们共同努力，人们应该都会讲大局的。”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放下手机，李光磊轻轻摇头，心中暗道：这么一会儿，两个人专门提到了讲大局，可咱们理解的大局一样吗？如此看来，葛主任的提醒的确没有夸大成分。
    “笃笃”，崔雪影敲门而入。
    来在桌前，崔雪影严肃的问：“局长，马上就到时间呀，我们立即去检测。再次检测该怎么检呀？”
    看来崔雪影也遇到类似问题了。这样想着，李光磊微微一笑：“崔股长，你是这方面专家，应该比我清楚吧？”
    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崔雪影重重点头：“好的，局长，我知道怎么做。”说完，走出了局长室。
    看着屋门方向，李光磊神情凝重，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