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处处都是坑

第一章 掘人坟害死人(一)


    刚下过两日雪,素来诡秘脏乱的乱葬岗覆上雪被后看着竟也与寻常地方无异。但到底是不同的,这方圆不到一里的土地可比其他地方肥沃的多,却没哪个农人会稀罕这块地方。
    会来这儿的有三类人,其一,奉命来埋尸的倒霉官差;其二,家里有人走失后心灰意冷来认尸的可怜人;其三,脑子不清胆大包天的掘坟之人。
    今日来到乱葬岗的就是这第三类人,来得还不少,八个壮汉,各个拿着铁锹锄头,嘿咻嘿咻喊着号子掘坟。雪被刨开了,土被挖开了,露出底下裹着腐尸的草席。“是他吗?”不时有壮汉发问。
    “脑子被酒泡了?”儒软的声音刻薄地回应,“我要的是一副棺材,可不是这些破草席!”皮靴踩在雪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身着红色披风,脚穿黑靴的人嫌恶地看着草席和壮汉。
    满月月辉下,壮汉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一名粉雕玉琢约莫七八岁的男童出现在他眼前。
    男童说着刻薄话,胆大包天地指挥着胆大包天的人行着胆大包天的事,眼里无一丝畏惧。
    “邵府的少爷就是不一样,细皮嫩肉的,”壮汉“呸”地吐出一口唾沫,心想,“可惜没教养,心比墨黑!”
    被他唾弃为没教养的男童正是邵府现今唯一的少爷,邵倾音。
    说是少爷也不对,因为他只是邵太师的外甥,只因邵太师至今未有子嗣,他才被尊称为一声“少爷”。
    说到邵倾音,这皇城里的人能说个三天三夜。
    得先从他的出生说起,真真切切的邵太师亲妹妹所出。
    这可没什么可羡慕的,因为这邵小姐可是皇城里臭名远扬的人物。嚣张跋扈,生前桩桩件件都是恶事,而且还与男人私通怀了这邵倾音,卷走大半家产,生生气死了邵老太爷。
    邵倾音的体内流着从母亲身上传承下来的大逆不道的血,招人嫌恶得紧。
    许真应了一脉相承,邵倾音小小年纪就张扬跋扈。赌坊青楼、歌姬舞女……乌烟瘴气的东西他沾了个全。还有他闯的那些祸,打架斗殴,当街抢东西都是有的,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与六皇子祁乐的纠缠不休。邵倾音和六皇子年差两岁,邵倾音今年十岁,六皇子十二岁。
    六皇子一向宽厚仁义,在百姓心中颇受拥戴。但不知怎的就被邵倾音缠上了,变着法的被他找麻烦。偏生这冤家还是恩师的外甥,六皇子不好罚他。几年下来,两人的恩怨能数上三天三夜。
    壮汉挖出的尸体越来越多,有些不知轻重地直接一锄头挖碎了血肉。重见天日的腐尸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恶臭,饿急了的野狗眼冒绿光在四周徘徊。
    倾音手里拎着一盏白灯笼,对周围的野狗咆哮、烂尸恶臭通通无视,眼睛盯着乱葬岗,笑得愈加烂漫。
    壮汉干活干得热血朝天,却浑身发抖。寻常孩子胆子再大,看见一地碎尸腐肉都不会笑的,究竟是冷血到什么地步才能在这血腥的一幕里笑得天真烂漫?
    “嘭!”在壮汉兀自惊惧的时候,手中锄头挖到了一个硬物。
    “找到了找到了!”他身边的同伴惊喜道,倾音眼前一亮。
    壮汉们合力挖出这副找了许久的棺材,抬到地面上。“开棺。”倾音走上前命令道。
    有胆子挖坟的壮汉自然不怕开棺,一阵捣鼓后棺材钉终于被拔了出来。
    掀开棺材板,倾音就着灯笼看清了里头的尸体,面色平静。
    那是一具男人的尸体,骨瘦如柴,已经开始腐烂,辨不清真容,但倾音确定要找的尸就是他。
    她心中唾弃着杀人埋尸的人,杀了人扔乱葬岗里就算了,还用棺材埋人,这算慈悲还是仁义?呸,假正经!
    “盖棺,四人抬着棺材跟我走,剩下的人留下把坟填回去。”起风了,倾音戴上披风自带的帽子。宽大的帽子掩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看不见神色。
    今日仁清城里炸了锅,众人纷纷奔走相告,邵府的小少爷又搞事了!
    四名壮汉抬着一副棺材稳稳地走在路上,另有八个老弱妇孺哭哭啼啼,抛撒纸钱。
    而倾音盘腿坐在棺材上,一身红衣,笑容烂漫,与这悲惨的送别场面格格不入。
    大不敬,对死者的大不敬!众人夹道看着眼前一幕,指指点点。
    对周围人的指责置若罔闻,倾音泰然自若地对抬棺和哭丧的几人说:“将棺材放到香留客门口,记住,到了门口就给我用最大力气放声哭,谁哭的最大声,小爷我另有赏钱。”
    话音一落,身边几人的哭丧声愈发高涨起来,尤其是抬棺的四个壮汉,声如擂鼓。
    不远处最大的酒楼香留客里的跑堂伙计原本是出来看个热闹,却眼瞅着热闹到了自家门口。
    香留客掌柜看着面前的黑棺材和哭丧的几人,脸部抽搐。
    他想骂娘也想打人,但是给他找晦气的人他惹不起。
    “去,给我把六皇子叫出来!”倾音指着掌柜的鼻子。
    掌柜的手微微颤抖,脸上堆笑:“邵少爷,这……”祖宗啊,这小魔王怎么知道今天皇子在这儿?
    “敢不听我话?”倾音眼睛微眯,“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
    知道,你舅舅是这城中最倒霉的人!在场众人心里回应。
    掌柜握了握手,正想赔礼道歉,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邵倾音,你想做什么?”
    香留客里走出来一名少年,约莫十一二岁,一身白色银丝华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用玉冠束起,耳垂处有颗红痣,面容白皙俊朗却满脸怒气。
    倾音看着来人,嘴角勾笑,眉眼一弯,竟然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倾音拜见六皇子哥哥。”
    “草民拜见六皇子!”如恍然大悟,围观众人异口同声地行礼。
    祁乐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道:“免礼!”
    “多谢六皇子哥哥。”倾音挺直了原本就很直的腰板。
    “你究竟想干什么?”祁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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