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新年的元旦,常麓市的节日气氛算不上浓烈。一周前开始的圣诞电影周即将在今天迎来结束,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晚上的闭幕式上。但是常麓市南山区刑警大队的刑警们却无心关注这桩娱乐圈的盛事,孙绮丽的案子一天不破,他们一天无法放松下来。
另一边,周惜裸死一案由于目击证的人指认结果不被采用,物证指向不明确,调查一度陷入了僵局。上级领导暂时延长了毕国锋破案的时间,但毕国锋心里清楚,上头已经对这个案子不报多大希望了。可令他感到蹊跷的是,周惜一案分明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无良媒体最喜爱的话题,这次却没有在常麓市里搅出多大的风浪,就连周惜的家属那边也没有刻意给警方施压。
表面上毕国锋虽然轻松了不少,但其实他所要担忧的事情却是有增无减。孙绮丽一案究竟与周惜一案有什么瓜葛,到现在仍然不清楚。假如两件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现在对孙绮丽一案的调查必须争分夺秒。可让毕国锋头疼的是,孔德拦在中间不断掣肘,他没有办法在孙绮丽一案的调查上介入太深。很多时候,局里的人情事故,比案件的侦破更加来得麻烦。
今天一大清早,毕国锋在父亲起床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家,驾驶着他的桑塔纳一路往三上原区的半山村开去。本来他准备叫上常志同行,但是鉴于周惜一案还有许多地方要他盯着,所以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他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孙绮丽的案件真的与周惜一案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否则他此行的工作最后就只能沦为孔德做的嫁衣了。
由于是法定节假日,路上的车辆比平时多了不少。好在离开市区以后,往高速路口的车流带走了一部分车辆,毕国锋才好不容易可以加快车速。
在进入三上原地界以后,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少,一片接着一片的树林闪过毕国锋的眼前。他不得不小心地辨认着道路旁的指示牌,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半山村。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毕国锋终于看到了半山村的村口,他一打方向盘拐了进去。
“嗡嗡嗡……”毕国锋的手机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毕国锋一阵奇怪,这个时间会是谁的电话呢?他伸手在自己的衣兜里摸索了一阵,意外地没有发现手机的踪影,于是又往自己的裤兜里摸去。就当毕国锋好不容易拿出手机的时候,车的正前方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毕国锋吓了一跳,赶紧踩下刹车。
安全带猛地收紧,拉住向前倾斜的毕国锋,狠狠地摔在了座椅上。毕国锋愣在驾驶室里直勾勾地看着前面,方才出现在挡风玻璃前的人竟然凭空消失了。毕国锋心中大喊不妙,难不成人已经被他碾到车底下去了?他赶紧熄火下车,心中不断祈祷: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毕国锋弯下腰,往车底下看去,四处寻找着被他撞到的那个人。可除了几道长长的刹车痕以外,车底下什么也没有。毕国锋赶紧又绕到了车的前方,这才看见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那男人身边放着一把铲子,这时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车子。毕国锋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没事吧?”
“你完了……”
“啊?你说什么?”毕国锋以为自己听错了,凑近了男人又问了一句。
“你完了,嘿嘿嘿……”
“不是,你有没有事啊?没伤到吧?”毕国锋心中大惊,以为对方这是要讹他。
“你完了!你敢得罪我这个娱乐圈巨擘,我认识的媒体可多了!你竟敢得罪我?瞧你开得这什么破车!”说着,那人拿起那把铲子就开始往车上掩土。
“喂,你干嘛!”毕国锋见状赶紧拉住了那人的手,可他却没有料到这个男人竟然力气比自己还要大,男人仅仅侧身一撞便把毕国锋摔倒在了地上。
毕国锋气上心头,赶紧从地上爬起从后面扑到男人的身上,并死死地抱住了他。接着又抓住了男人手中的那把铲子,试图勒向他的脖子,好以此让他屈服。
“喂,停手,快停手!”就在两人缠在一起的时候,进村的大路上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女声,男人一听到这个声音手中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毕国锋一愣,从男人的身上跳了下来,但是手里还抓着男人的双臂,生怕又发生什么变故。那个喊停手的女人很快便跑到近前,毕国锋定睛一看,竟然原来是之前见过的房东。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丈夫他神智有些不正常。”房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抱歉地说。
“我说怎么……对了你问问他有没有事,他刚刚忽然跳到我车前面,我还以为撞到他了。”毕国锋说。
“撞……阿钢你没事吧?哪里疼吗?”房东听毕国锋这么一说顿时吓了一跳。
男人见到房东后,一直乖巧地站在那里,房东问他话他也不回答,手中还一直抓着那把铲子。房东不愿多生事端,赶紧把男人手中的铲子藏在了自己的身后,接着拉着的他的手不住地和毕国锋道歉。也许是之前在毕国锋手里吃过亏,房东的眼睛总是躲躲闪闪不敢与毕国锋对视。
毕国锋摇了摇头,心想既然没有撞到人,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于是把车上的土掸了掸,重新坐回了车里。房东见毕国锋没有计较,于是拉着男人匆匆离开了。
就在毕国锋想要重新发动汽车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毕国锋掏出手机一看,来电的竟然是他的父亲。
“喂,我在工作呢。”
“就几句话,很快说完。你……晚上回来吗?”
“晚上说不准要加班呢,有什么事吗?”毕国锋奇怪地问。
“今晚可是圣诞电影周的闭幕式大奖预测,你难道不准备回来看吗?”毕卫国的声音里隐约透露着不满,“有些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做就好了,哪有事事亲力亲为的。还有啊……”
“爸,现在我手里的案子正麻烦着呢,您就别给我添乱了吧。”毕国锋不耐烦地说。
“那……那就这样吧,我就和你说一声,能回来呢最好,我看别人家都回来看闭幕式,所以我就是知会你一声,没别的意思。”
“好,没别的事的话,我先挂了。”
毕国锋在挂了电话后,皱紧了眉头。眼前的两桩案子横在他的面前无一不是棘手得紧,他心想:父亲以前也同样是刑警,为什么连这都不理解他呢?
毕国锋将车停在村口不远的地方,接着步行走向了孙绮丽家所在的居民楼。今天虽然是元旦,但是半山村的村民却没有选择外出旅行,居民楼的楼下到处都是小孩子追逐打闹的身影。孙绮丽的死,竟然丝毫没有影响这里和睦的氛围。
毕国锋第一个敲开的,是孙绮丽家隔壁的大门,来开门的是一个鼻子塌陷的老头。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有几个问题要问下你。”毕国锋向对方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诶?怎么又要问,我都说了多少次了,那天我不在家里,你在我这里打听不到什么东西的。”老头撇撇嘴。
毕国锋抱歉地一笑:“我问的事情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我能进去吗?”
老头不耐烦地说:“那你快点,我还有节目要看呢。”说完,老头便把毕国锋让进了屋内。
毕国锋跟着老头来到了客厅,他环顾一圈周围,除了客厅中摆了一台特别大的新型电视机外,没有什么特别的陈设,就连沙发也没有。老头拉来一张折叠凳放在地上,算是给毕国锋看座了。
“大爷,你们家就你一人吗?你的子女呢?”
“我儿子啊,他住在单位的宿舍,很少到我这里。我老伴过世以后,这件屋子就一直这么冷清。”大爷说着,把电视机的声音关小了些。
“那这台电视是你儿子给你买的吗?看着要花不少钱啊。”毕国锋讨好似地说。
“那可不是,我平时就指望着电视节目消遣呢。所以啊,我儿子给我买了台好的,据说这台电视支持什么16K、在线游戏、还可以录像。”老头的语气里隐约透露着骄傲。
“是吗……”毕国锋点了点头,“对了,您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我啊,是5年前搬进来的”老头想了想后说,“我记得那个时候是《幸运之人》刚刚开播不久吧,第一期上的是那个有名的歌手刘力清。”
毕国锋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个老头真的是个电视迷,但是好在他的记性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仍然能记得。那自己接下去要问的问题,多半也不会难倒他。
“大爷,您知不知道这里的那个房东的丈夫,是什么时候疯的?”毕国锋拿出口袋中的本子和笔问道。
“你说阿钢?”老头想了一下说,“我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那样了,我听说是二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以后才变成那副德行的,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听说那个时候,他还是这个村的村长哩。半山村这个地方,本来好不容易熬到开发了,却遇上那档子事。”说着,老头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毕国锋匆匆记下老头说的话,“那你知不知道他平时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比如说攻击人、砸东西或者说……”
“没有没有。”老头没等毕国锋说完就打断了他,“阿钢虽然脑子不太清楚,但是不会去打人的,要是他真的有攻击性,家里人早就把他送精神病医院去了,怎么可能还让他待在这楼里。”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毕国锋点点头,“那之前有没有警察来问过你,关于那个阿钢的事情?”
“问过了,但是房东给他们看过病历,警察也问了我们这些住户。放心吧,阿钢平时看见小狗都绕着走,哪里有杀人的胆子。”
“嗯……那这个名叫阿钢的男人,精神上是长时间处于糊涂的状态还是时好时坏呢?”
“时好时坏吧……我也说不准,我们不熟的。”老头摆摆手。
“那他是不是整天都待在居民区,不出门的?”
“那自然是了,他那副模样家人能放他到处跑吗?”
毕国锋听了心想:孔德那组的人应该已经跟进过了,看来自己不用在这个人身上耗费太多精力。
毕国锋从折叠凳上站了起来,他走到窗口对外面张望了一下,那片从居民楼前往树林一定要经过的工地,就正对着窗户。毕国锋回过头问:“大爷,那片工地一般施工的时间是几点到几点,你知道吗?”
“这你要去问工地了,我只知道这几天晚间的圣诞电影节全程记录节目开始,那边就差不多收工了吧。”
“那具体是几点呢?”
“节目开始的时候呀,你不会不知道节目几点钟开始吧?”
“呃……”毕国锋一时语塞,他确实很少看这类节目,“您就直接告诉我吧。”
“晚上5点15分差不多,那边就没声音了。施工结束的话,应该还要稍微早一点。”
毕国锋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下这个时间:“好,谢谢您的配合,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继续和您联系的。”
临走的时候,毕国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上次我来的时候,我问这里的居民一些问题,他们都不太愿意开口,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和他们很少来往的……”老头狐疑地偷瞄了毕国锋一眼。
“哦,好……那打扰了。”毕国锋叹了口气。
在离开的时候,毕国锋又小心地偷看了一眼老头的表情。他有些怀疑刚才老头说的话的真实性,虽然老头是一个人居住,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孤僻的性格。相反,他在自己提到这附近的居民不太愿意开口配合他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了警惕和不悦的神情。这表示,他不仅和这附近的居民有来往,而且很可能还很熟络。老头究竟在隐瞒些什么呢?
这时的毕国锋,陡然发现今天的这次走访并不顺利。虽然无论自己问什么,老头的回答都尽量详实。可正是这样,毕国锋才觉得自己问来的东西并不十分可靠。老头自然有可能因为警察的三番两次上面而感到厌烦,所以才想真心配合他们,早点了结这件事情。但毕国锋在与老头的对话中发觉,对方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毕国锋的第六感告诉他,老头在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一边在抛出无关痛痒的内容进行敷衍,另一边则在偷偷引导自己产生他是一个无聊老头的想法。
毕国锋掏出口袋中的小本子,仔细捋了一遍刚才问到的内容。他细细想了一遍来,但一时间却也没有发现明显的破绽。不过,他从老头的口中得到唯一一个有用的信息,那就是那个名叫阿钢的老人,因为精神问题而一直待在居民区里。也就是说,在孙绮丽被杀的时候,阿钢也应该在居民区附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肯定能从他身上获得有价值的线索。
想到这里,毕国锋转下楼梯,朝着走廊尽头那个房东所住的房间走去。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请问有人在家吗?”毕国锋敲响了房东的房门。
屋里原本还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听到敲门声忽然安静了下来。接着又传来一阵骚动,随后门才打开了。那个房东透过门缝看到敲门的是毕国锋,立刻气呼呼地说:“怎么是你?我老公他说了,是你差点撞的他,你要是想让我们陪你修车的钱,可别想!”
毕国锋赶紧反驳道:“不是,我不是来……”
“少废话,我们要吃午饭了,没时间搭理你,你快走吧。”说着,房东就要把门关上。
“等等!”毕国锋将手指插入门缝,一只脚也从下面伸了进去挡在了门与门框之间,“我是要问一些别的问题,请你配合一下。”毕国锋发觉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到访格外的抵触,不免起了疑心。他想到刘律今的推理,假如那天自己在进入孙绮丽的卧室查看的时候,这个房东真的偷偷去关上了厨房的窗户,将现场布置成一个密室的话,那她和孙绮丽的死一定脱不了干系。
“你……”房东眼睛中气得要喷出火来,“你有完没完了!”
毕国锋不怒反笑:“你看我们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呢,你说是吧?我就问几个问题,很快的,你就当是帮帮忙,警民合作一下。”
房东听了又使劲地推了几下门,但是毕国锋依旧纹丝不动,她这才妥协道:“你快点问,问完快点走人。”说完,房东拉开门上的锁链,把毕国锋放了进来。
一进屋子,毕国锋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这屋里哪里像是人住的地方?屋内到处堆积着肮脏的衣服和撕开的空食品袋。墙上的墙纸褐色与黄色的污渍一道道地铺在上面,许多地方都已经卷了边,下方裸露的墙体也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肮脏痕迹。东边和西边的窗台下面,放着两个盛着窗帘的大框。一旁的饭桌上,摆着一大盘黑乎乎的排骨,那个刚才在村口险些被他撞到的男人正吭哧吭哧地在那里啃着嘴里的肉块,动作简直和科教片中的原始人无异。
“看够了吗?”房东在毕国锋的背后冷不丁地开口道。
“嗯……你们先吃吧,吃完我再问也来得及。”毕国锋吞了一口唾沫,眼前的场景实在让他难以消化。
“你有什么问题就赶快问吧,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房东摊了摊手。
毕国锋用手指在鼻子下面搓了搓,他的视线从屋子的各个角落扫过,留意着有可能出现的线索。忽然,他看见饭桌旁的冰箱上面放着的一张照片,照片里面是一个二十来岁有些发胖的年轻女孩。背后则是一处山水,看起来像是出去旅行的时候拍的。一旁的阿钢见毕国锋不住地盯着那张照片看,眼睛中顿时充满了警惕。他一面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肉,一面从喉咙里发出了威胁似的咕噜声。
一旁的房东以为他噎住了,嗔怪地叫了一声:“哎呀,叫你慢点吃你不听,又没人和你抢,你看又噎住了吧!”房东越过毕国锋,跑到阿钢面前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阿钢不满地拍掉了房东拍他的手,猛地将一大坨已经被嚼烂了的肉块吐在了桌上。毕国锋咽了一口唾沫,一股酸意泛上了喉头。
房东看着毕国锋半天不说话只是不住地张望,终于忍不住先一步开口道:“你不是有事情要问吗?怎么一进屋子就哑巴了?”
“哦……我就是想问问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我听说……”
“你听说什么?你听说的都是假的!”房东一听到‘大火’两个字,眼睛中也顿时着起火来,“他们是不是说我丈夫二十多年前遇到那场大火后就疯了?我告诉你,他不是被那场大火吓疯的!他是……”说到这里,房东忽然停住了。
“他是什么?”毕国锋心中一紧。
“可是这和你们调查那个女孩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前几天那些警察来,都没有问到大火的事情。”房东瞪着眼睛看着毕国锋,显然她不愿意提起这桩陈年往事。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说也没关系……对了,那张照片里的是谁?”毕国锋指了指冰箱上的照片。
“那是我女儿文琪,你要是想问她的事情,就别开口了,她就是在那场大火里去世的。”房东的语气顿时软了下去。
“啊,原来是这样,真对不起……”毕国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家庭还有这样一段惨痛的经历。他心想,阿钢发疯会不会也和这件事情有关呢?想到这里,毕国锋突然想要问问阿钢,这个看似精神不正常的男人似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毕国锋将房东拉到一边说:“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丈夫,你看方便吗?”
“阿钢?我已经和你们警方说了,他是不会伤害人的,医院也开了证明,你是不是不信,我……”
“信,我当然信……”毕国锋赶紧打断房东的话,“我不是怀疑你父亲,我只是有些特殊的问题要问一下他,案发当天他在居民楼吗?”
“在……在啊。阿钢这个样子,是不会离开这个村子的。”房东一脸狐疑地看着毕国锋。
“案发那天居民楼里大部分的人不是都在上班吗?既然你父亲在居民楼里,那就很有可能发现什么东西。”
“这……可是我父亲这个样子,他就算看到了,他能说得出来吗?换句话说,你问他的问题,他能理解得了吗?你问我也一样的,我那天也在居民楼里。”
“这你不用担心,你只要答应让我问他就可以了,而且我还要单独问他。”毕国锋心想要是能在你的嘴里问出答案,那真的是有鬼了。毕国锋最后一句话一出口,房东就变了脸色。她赶忙摆摆手说:“那不行,我要在他身边才可以,不然我不放心。”
“那好吧,不过我在问的时候你不能插嘴,这你能答应吧。”毕国锋妥协道。房东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但想了想又说:“那你等一会儿吧,我先照顾他把饭吃完,不然他会生气的。”
毕国锋点了点头站到了一旁,屋内虽然宽敞但是却没有可以让他坐的地方。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1点多,他虽然饥肠辘辘,但是屋内酸臭霉腐的气味熏得他毫无食欲。
终于等到房东照顾阿钢把饭吃完,毕国锋赶紧来到饭桌旁坐下了。坐在对面的阿钢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看不出表情,可一旁的房东却显得很紧张。
“大爷,您知不知道这幢大楼里死了人了?”毕国锋问。
“死了人,我的文琪啊,是文琪死了是吗?我知道,我都知道的……都怪我不好,我没有来得及回来看她最后一面。”阿钢混混沌沌地说着,“你是来带我走的吗?我要去坐牢是不是,你是来带我去……”
一旁的房东听了这些不禁皱紧了眉头,像是在经受着一些痛苦的回忆。她责怪般地回头盯了毕国锋一眼,接着轻轻地拍打着阿钢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的,没事了,没事了……”
毕国锋无奈瘪了瘪嘴又继续问道:“那天是上个月27号,也就是4天前。您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陌生人,或者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你是说我的文琪吗?我的文琪回来看我来了,嘿嘿,她还是喜欢给我买雪梨罐头。雪梨罐头在夏天的时候吃最合适了。”
“阿钢,你糊涂啦,现在是冬天呢。”房东提醒道。
“是吗?冬天了吗?可是我还穿着短袖呢,你看……”说着,阿钢摸向了自己的袖子。当他摸到厚厚的棉衣袖管的时候,顿时脸色变得铁青。接着,阿钢忽地站起身来往冰箱走去,一边打开冰箱的门,一边说:“文琪给我带的雪梨罐头呢?怎会没有了?那天她来看我,我明明放在了冰箱里……”
毕国锋见眼前这个男人糊涂得厉害,顿时也没心思再继续问下去了。他站起身来和房东说:“我看就这样吧,再问下去估计也没有什么收获。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会继续打电话联系你的。”
房东一副“早就和你说了不会有结果”的表情看着毕国锋,但仍是耐着性子将他送到了门口。但毕国锋从房东关门用的力度判断,对方显然已经十分厌恶他们警方的拜访。
毕国锋摇了摇头,往楼梯间走去。但他走还没走到一楼,却遇到一撮人群往楼上走来。毕国锋定睛一看,这些人都是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她们有的手里拿着白蜡烛,有的拿着鲜花,脸上各自都是一副难忍悲伤的表情。
毕国锋侧身躲过了人群,心想真是晦气,这些人莫不是要去奔丧的。可待到毕国锋走到楼底的时候,他这时才恍然大悟,这楼上最近才死的不正是孙绮丽吗?想到这里,毕国锋赶紧回过头,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上跑去。
一到孙绮丽家所在的楼层,毕国锋就远远的喊道:“你……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对于那些鲜花,毕国锋倒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些人要是想在孙绮丽家门口点蜡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那群年轻女孩在听到毕国锋的话后,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但是又立刻回过头去。接着,竟然就拉掉了孙绮丽家门框上的警戒线,打开大门鱼贯而入。
众人的举动令毕国锋大吃一惊,孙绮丽家的门理应是关着的,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就能进去呢?毕国锋急忙跑到孙绮丽家的门前,也跟了进去。
只见屋内围着六个人,手里捧着蜡烛,而中间则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上穿着一身黑色,显然是丧服,只是脖子上的那条银制项链有些突兀。她此时正拿着打火机在给蜡烛点火。毕国锋一进到屋内,那个中年妇女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毕国锋面前说:“参观三百,祭奠五百,先交钱才能进来。”
毕国听了锋一头雾水地问:“交什么钱?你们没有看到门框上的警戒线吗?这样私自进入到案发现场,会破坏证据的!”
“你谁啊?你是警察吗?”中年女人不满地皱起了眉头,里面的一群人也随口附和道。
毕国锋只好亮出了自己证件,接着上前吹灭了众人手中的蜡烛:“你们案发现场的钥匙是哪里弄来的?先不说你们破坏现场物证,妨碍刑事侦查。单是私闯民宅,我就可以把你们全部抓起来。”
“可……可这是孙绮丽的妈妈让我们进来的呀。”众女孩纷纷看向那个中年女人。
“孙绮丽的妈妈?”
“对啊,是我,怎么了?你要看我的身份证吗?给你!”那个中年女人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到了毕国锋手里,“再说,我进我女儿的屋子,还需要你们警方的批准吗?”
“这……”毕国锋看着手里的身份证,姓名一栏写着:刘畅。孙绮丽尸体被发现那天,孔德联系的家属好像确实是这个名字。毕国锋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母亲要进入女儿的屋子,他们警方确实没有干涉的权利。但是,孙绮丽的家中却是孙绮丽被杀的第一现场。出于保护现场的目的,即使是家属,没有警方批准也是不能随意进出的。可自己要如何向他们解释这些东西。
刘畅见毕国锋说不出话,便得意地笑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要真有什么证据,早就被破坏完了。不要理他,我们继续吧。”说着,刘畅又把被毕国锋吹灭的蜡烛点了起来。
“不是第一次?”毕国锋这才明白,这个女人这是把孙绮丽的家当做展览馆展出了。怪不得,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她让自己交钱。毕国锋的气不打一处来,全天下竟然还有这样做母亲的。他捏着拳头跑出房间拨通了常志的电话:“常志,马上带人到半山村来。那个孙绮丽的母亲,都把这里当成展览馆了!”
“什么?什么展览馆?”
“你别问了,照我说的做就是了。顺便把孙绮丽的母亲调查一下,她手里有一把孙绮丽家的钥匙,你想办法给我扣下来。”说完这些,毕国锋挂断了电话。
“他妈的!”毕国锋狠狠地一拳擂在了栏杆上。他真没想到,他们警方废寝忘食地调查凶案,期望早一点抓到凶手。可孙绮丽的母亲却压根没有将自己女儿的死放在心上,甚至要利用这场残忍的凶杀案捞钱。这种冷漠的行为,连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刑警也感到寒心。
毕国锋生气归生气,但是对案件的调查却不能就这样中断。在默默离开居民楼后,他接着又花了一些时间在附近的小巷里走了几圈。毕国锋发现,这幢“凹”自形的居民楼左近的小巷几乎是为罪犯量身定做的一样。任何一个人从居民楼杀完人,只要钻进任意一条小巷里,在2分钟之内就可以逃到大路边上。而这样的地形周边,竟然连一处监控录像也没有安装。
毕国锋很快将整个村子走了个遍,到最后又转回了孙绮丽厨房的窗户下面。毕国锋一边用脚踩死,地上聚集的蚂蚁,一边心中暗自思忖,这里的治安难道就这么好吗?如果发生什么抢劫、偷盗的事情,没有监控的辅助,那该多麻烦啊。想到这里,毕国锋不禁心中不由地责怪起这里的派出所来。
相比上次发现孙绮丽尸体的那天,这次他探查得更加仔细。毕国锋发现,虽然凶手在杀人以后很容易能从小巷里逃到大路上。但若要移动尸体的话,路边一定要事先有一样交通工具停在那里,否则凶手扛着一具尸体离开居民楼后是无法安全通过大路后方的工地的。但进一步说,如果凶手也可以大胆些,将他所用的交通工具停在居民楼下面。在杀完人后,直接载着尸体前往树林里埋尸。
毕国锋边走边想,他不断地提出假设,但是又不断地推翻,最终还是苦恼地摇了摇头。正如刘教授说的,现在掌握的证据太少,没有确定的证据支持,光空想是无法破案的。毕国锋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工地还在施工,于是加快了步伐朝着工地的方向走去。
可就当毕国锋即将走到工地的时候,他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而这一次给他打来电话的竟然是常志。
“喂,什么事?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吗?”
“组长,人抓到了!”电话里传来常志激动的声音。
“什么?”毕国锋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人抓到了?”
“当然是凶手了,组长你快回来!半山村的事情先放一边吧。”
毕国锋呆住了,他匆匆挂断了电话,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他那辆桑塔纳的驾驶室。毕国锋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个心思缜密的连环杀人犯,怎么会在人证物证都如此缺乏的情况下落网呢?随着发动机发出的一阵轰鸣,毕国锋驾驶着车子驶上了返回南山区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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