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颜

    东京都文京区本乡7丁目3番1号，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病院。
    这是全日本最好的五家医院之一，也是山下组的定点医院。昨晚蒋珊为山下晴香办了住院手续，现在正进行全身检查，蒋珊在家属休息室静静等待。
    史晓峰和蔡小慧坐在她后面两排，窃窃私语。蔡小慧低声道:“小妹妹被你弄成这样，你要对她负责。”
    史晓峰压低声音叫道:“屁，我不出手她早死了！再说，她和你差不多年纪，你居然叫她小妹妹。”
    蔡小慧笑道:“年纪是差不多，但我可不会做这种蠢事。你要是甩了我，我最多难过半年就好了。”
    史晓峰愣了愣，忽然说:“你要是甩了我，我也去跳楼！”
    蔡小慧捂嘴笑了半天，才说:“真的假的，你有这么脆弱吗？”
    史晓峰忽然搂住她，在耳边道:“真的！你敢甩我，我就爬到比蒋珊妹妹还高的地方跳楼！”
    蔡小慧满脸通红，低声道:“发什么疯，这是医院，蒋姐姐就坐前面，快放开！”蒋珊终于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史晓峰秒速松手，蔡小慧脸上的红晕却没法消退，蒋珊微微一笑，蔡小慧脸更红了。
    蒋珊手机震动，起身去室外接听。蔡小慧松了口气，感谢这个电话来得及时。她怕史晓峰继续发人来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哎，池姐姐跟着妮娜去巴西玩了，你好像一点都不牵挂？”
    史晓峰叹口气：“搞不懂她们两个搞什么鬼，一声不响就飞去巴西了…还好妮娜是个靠谱的人，池敏跟着她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蔡小慧笑道：“嗯，一般人都比较靠谱，除了你以外。跟着你不是九死一生，就是…唉哟，你又欺负我，我也要飞去巴西找池姐姐！”
    蒋珊的电话讲完了，在门口向二人使了个眼色，史晓峰和蔡小慧立即走出休息室。
    “我的人已经打听清楚，一是荒濑完治说的全是实情；二是龟田裕一猝死后没有经过尸检，被龟田裕三以吉日适合下葬为由当天就火化了；三是黑蛇会的元老们大多支持龟田裕三接任新会长，少数反对的人全部失踪，怀疑已遭清除。”
    史晓峰冷笑:“这家伙够狠够毒，当时我在歌舞伎町没有弄死他，才让他这么猖狂。”
    蒋珊皱眉道:“现在他已经控制住了黑蛇会的局势，而且销毁了全部证据，如果贸然开战，一是我们师出无名，二是山下组的高层不会同意……”
    史晓峰笑道:“谁说要山下组出动了？我的意思还是简单粗暴，就我和你两个直捣黑蛇会老巢，抓住龟田裕三严刑逼供！”
    蒋珊摇摇头，苦笑:“你总是喜欢单打独斗，这样怎么能够掌控全局？”
    史晓峰笑道:“掌控全局是你的事，我就一持外卡参赛的外援，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进球，赢下比赛！”
    蒋珊无奈，正要开口，史晓峰的电话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说:“是荒濑完治。”蒋珊立即说:“打开免提！”
    史晓峰打开免提，便传出荒濑的声音——他知道史晓峰听不懂日语，说的是英语，语气略显急促。
    “史先生，龟田裕三召集了黑蛇会所有高层，正在新宿住友大厦开会，选举新会长…我们该怎么办？”
    史晓峰说:“你别慌，我们马上到，随时保持联系。”挂断电话，他看着蒋珊说:“我们现在必须阻止龟田裕三，绝不能让他当选新会长！”
    蒋珊迅速决定:“好，我们现在就去住友大厦！”
    三人迅速下楼，刚到医院门口，一台黑色的雷克萨斯LS 500h旗舰型豪华轿车疾驰而来，在三人面前戛然而止。驾车的西装男子下车，用日语和蒋珊交谈，对蒋珊的神态语气十分恭敬。
    蒋珊说:“这是山下组的车，我们上车。”她率先坐进前排副驾，史晓峰和蔡小慧坐进后排。
    车开动了，史晓峰忍不住问:“刚才没见你打电话发信息，怎么会有车来接?”
    蒋珊微微侧头，说:“山下组在东京有7个分部，我来医院之前就安排最近的分部随时待命。这台车早就在附近等候，看见我们出来就马上过来接人。”
    史晓峰叹道:“我记得你好像是21岁吧，实在想象不出来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怎么能领导如此庞大的组织。”
    蒋珊笑道:“少拍马屁。第一，我在山下组不是老大。第二，我的资源全部来于爸爸和叔叔，又不是我自己白手起家。”
    她在人前永远是美丽优雅，修辞永远严谨得体，“少拍马屁”这种话几乎没人听她说过。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在史晓峰面前会这样放松。
    住友大厦位于西新宿超高建筑群，高210米，曾经是东京第一高楼，因外观看起来像三角形(其实是六边形)，所以又叫“三角大楼”。
    司机显然对周边地形十分熟悉，最大程度避开了拥堵点，仍然用了近半小时才到住友大厦。远远看见荒濑完治站在路边张望，神情十分焦急。
    史晓峰一下车，荒濑就像看见救星一样奔过来。史晓峰不说废话，“带我们上去，快！”
    四人乘电梯直上29层。荒濑看见蒋珊十分尴尬，不知说什么好，蒋珊向他微微一笑。
    很快到了29层。四人刚出电梯，就听到大会议室中传出一个激动得发抖的声音。除了史晓峰，另外三人包括蔡小慧，都知道说的是:“太好了！根据投票结果，我宣布，新任会长就是龟田裕三先生！”
    接下来就听到热烈的鼓掌声和龟田裕三的声音。史晓峰虽不懂日语，也听出了龟田的声音，他说的是:“感谢大家的厚爱，我一定——”
    荒濑终于忍不住了，闯进去大声道:“住口！你不能接任会长！”
    全场哗然。龟田裕三看清来人，怒道:“你这叛徒，还敢来这里！大家快抓住——”
    史晓峰不等他说完，大声道:“龟儿子，龟三儿子，老朋友，咱们又见面了，哈哈！”
    龟田裕三虽不知道他说的啥，但立刻想起来一年前被他打得吊绷带的惨状，浑身怒火都在燃烧。蔡小慧这一年变化太大，他却不认识了。
    龟田裕三勉力克制自己，心想我现在是黑蛇会新会长了，说话必须符合身份。他狠狠瞪了一眼史晓峰，向在场的黑蛇会员沉声道:“这个中国人，大家都见过。现在，荒濑完治竟然和我们的敌人在一起，这就是他背叛组织的铁证！”
    蔡小慧忽然大声道:“我亲眼看见你在你父亲的茶水中下毒，这算不算你欺师灭祖的铁证？”
    她说的是日语，蒋珊和荒濑，以及在场所有黑蛇会中高层都吃了一惊。龟田裕三维持了片刻的大佬形象立刻崩溃，气急败坏道:“放屁，胡说！你是谁?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八嘎……”
    蒋珊和荒濑立刻明白了，蔡小慧这是以毒攻毒，故意栽赃嫁祸——当然，很可能龟田裕三并不无辜。
    荒濑立刻大声道:“是的，这位小姐说的没错，我也亲眼看见了龟田裕三弑父，所以他才一直派人追杀我，就是为了灭口！”
    黑蛇会员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信谁好。这些人本来只会好勇斗狠，智商往往不在线，但心里有怀疑的人想想荒濑，也不敢再当出头鸟。
    “荒濑，这个女孩分明是你请来的帮手，在这里血口喷人！还有，旁边那位美女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山下组的山下杏奈小姐吧？当时她在总部打伤我们那么多人，荒濑你的兄长也死在她的枪下，你难道都忘了吗？”
    说话的是龟田裕三的心腹，立刻有几十人大声附和，他最后一句让荒濑无法辩驳，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