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至上主义的大学

    “可恶，嚣张至极！”凌易走后，眼镜小妹，也就是凌易说的社团书记狠狠一拍桌角，气得胸脯一颤一颤。
    “我们星舞社招人和宣传部干什么事？”
    “宣传部对付一个新生，用这么卑劣的手法也好意思？”
    “还非得拉我们同流合污！我看这宣传部已经腐败到骨子里了！”
    “还滥用职权！真当宣传部是黄浩轩一个人的么！”
    “还有那个凌易，区区一个D等生，仗着宣传部撑腰，态度恶劣至极！狗仗人势的东西！”
    眼镜小妹敲得桌子砰砰响，其余人都没有上前阻止。
    “王池这个学弟很优秀的。招新时的表现绝对是上上佳，论坛上传言他是D等生，但是他面试的表现超过大多数C等生。”之前拿着录取表，被纪若溪称作“小悦”的女生也在打抱着不平。
    若是王池在此处，一定能认出小悦，因为这个学姐就是在面试时温柔地回应他变相威胁的那个人。
    “宣传部的做派未免太霸道。社长，我们难道就听之任之？”眼镜小妹听完小悦的话，看向纪若溪，语气里明显有股不服气。
    纪若溪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一直不认同宣传部的做派，尤其是黄浩轩的霸道做法。不然，她也不会当着凌易的面说出那番义正严辞的话。
    杨安生怕纪若溪当真与宣传部硬撼，于是赶忙道：“社长，你得要想清楚，那可是宣传部！”
    “杨安！宣传部你就怕了？”眼镜妹明显在气头上，杨安刚表明妥协的迹象就立马翻脸。
    “小曲，你没有在学生会呆过所以不知道。正因为我在学生会呆过，所以才深知学生会的能量......”
    杨安想要努力地劝解，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眼镜妹粗暴打断了：“在学生会呆过还这么孬？我们这些没在学生会呆过的女生都没你这么怂！”
    “这不是怂，而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该清楚，自从黄浩轩上位宣传部副部长，有多少人遭殃你应该知道。不要因为你哥哥被......”
    眼镜妹听到哥哥二字，脸色更阴沉，说话更加难听：“杨安，难怪连D等的新生都敢公然辱你。你真越活越回去了，胆子越来越小，架子越来越大。莫不是你从学生会退位，真是因为能力不足？还是说为了追我们社长？”
    “韩曲！你给我收敛点！”一直努力保持平静的杨安，此刻脸上快滴出了水。
    “二位都冷静点。”小悦劝解。
    “呵呵，莫不是被我戳中了痛点？不然反应怎么这么大？看来真是吃软饭的怂蛋！”韩曲扶了扶眼镜，鄙视地看着杨安，嘲笑着。
    “是！我是怂！可是没有在学生会呆过的你又懂什么？一年前，国高大还有17个社团，你知道现在为什么少了一个么？还有，每一届新生都是200人，为什么到现在大一至大三总人数不足500人？又为什么明明每年都至少有2、30人退学，国高大还宣称不会主动退学任何一人？再有，你以为黄浩轩为什么能控制宣传部，宣传部部长哪去了？这些你都想过吗？啊！？”杨安咆哮着，怒吼着，他极为不甘，却又不敢对宣传部做拼死一搏，正因为曾经强大过，才知道现在的自己多么渺小。
    整个星舞社办公所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杨安微微喘气的声音。
    “各位，杨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良久，纪若溪打破了这份寂静，带着不甘和无奈。
    她把那张通知单放在了众人面前。
    经监察部检查，星舞社作为国高大十六个正规社团之一，却有做出违背国高大“能力至上”原则行为的嫌疑。为确保国高大的宗旨得到有效践行，我宣传部经部那大会讨论，一致决定限制贵社发展。停止对贵社社交圈的拓展帮助、收回贵社的社会实践场地、缩减贵社30%的社团经费，酌情撤下贵社在校内宣传栏以及官网上的宣传材料，减少供给校外合作项目，以上措施持续至监察部证明贵社清白为止。
    宣传部签名：黄浩轩
    监察部签名：蒋明哲
    韩曲面色苍白，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缩减社团经费不是大问题，国高大里非富即贵的同学不少，社团经费即便自掏腰包也无妨。社交圈停止拓展和收回社会实践场地也不是大问题，是要有人脉，这些都能搞定。最要命的是最后两条，撤下官网和宣传栏上的宣传材料，也就是抹去了你的社团官方性。
    学生会六部由国高大官方承认，而现今十六个社团由学生会六部承认。
    其实除了十六个社团，国高大非学生会承认的小社团不少，每年也会招人。但是这些小社团都只能当作兴趣来加入。
    在小社团里没有能获取能力点数和学分的途径。
    只有被学生会官方承认了，这个社团才能是真正意义上的正规社团，在正规社团上任职才能不断得到额外能力点数和额外学分。
    除了你的名，就是拔除了你的正规社团，星舞社会成为非官方承认的社团。
    而最后一条也很可怕，校外项目合作是每年社团成员和社团本身赚取能力点数的大头，换句话说就是营养来源，没了这些项目，社团不退步就很不错了，哪能正常发展。
    “他们怎么敢。宣传部怎么敢擅自做这种决定？他们的权力不可能这么大。”韩曲无力地抗争道，她无法相信事实。
    “很正常。国高大六部的机制就是退学主归学术部管，社团主归宣传部管，财务主归秘书部管，活动主归文体部管，校外项目主归外联部管，监察部则负责提名和检查，这六部有部分职权重叠，则会两部间商议，最终由学生会主席团那几位执行。黄浩轩没能停止我们的校外项目供给，而仅仅只是减少，就是因为那是外联部主管的方向，但是他依旧能撼动一点外联部的职权，足以说明他的能量强大。还有减少30%的社团经费和收回社会实践场地，这是秘书部的主管方向，却也被他撬动了职权。你可以想象黄浩轩的手腕多么强硬。”杨安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角，他很清楚学生会是多么庞大的机器，而星舞社如今在这机器行进路上的正中间，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纪若溪点了点头：“黄浩轩此人我多少了解一些。他的家世背景深厚，手段很强大。入部半年就当上宣传部副部长，又用半年架空了正部长，现在他在宣传部完全是一言堂。据说半年前的第十七社团的瓦解就是他在暗中出力，其中也有监察部的人帮他。而且近半年，由于他而退学的人不少于10个。”
    纪若溪的话一说完，整个办公所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前的寂静是因为杨安的愤怒，而这次的寂静是因为黄浩轩的可怕。
    “真...真的假的，部长？”小悦结结巴巴。
    黄浩轩暗中下手退学了10人？！在监察部那边还有关系？也是瓦解第十七社团的人之一？
    也就是说黄浩轩完全有能力像抹去第十七社团一样抹去星舞社！
    之前他们还天真的以为，不答应宣传部的要求最多不过是罚罚钱，象征性地扣扣社团能点，过一阵子风头过去就能一切如常。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奢望。
    “这张通知单已经很清楚明白了，虽然没有说直接抹除我们的星舞社，但是要酌情撤去我们的宣传材料，就是要抹去我们一部分的官方性质，直至监察部证明我们清白为止，至于什么时候证明清楚，还不是他们说了算么？”杨安不愧是学生会出来的，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是很清楚的：“我们的官方性质肯定不会被一次性抹去，即便宣传部权力不小，也无法一次性毁灭我们。但是在监察部证明我们清白之前，黄浩轩能刨地三尺找我们把柄，无论再小他也能一点点削弱我们，即便没有把柄，也会被制造出来，日积月累，我们最后难逃‘消失的第十六社团’这个命运。”
    “社长，现在到了您决定我们星舞社命运的时候了。”杨安紧绷着脸，他明白纪若溪嫉恶如仇，不齿黄浩轩的专权和卑鄙很久了，但是他更明白宣传部的可怕。他不想逼纪若溪做决定，但此刻，不得不做出决断。
    首鼠两端，只会被拦腰斩断，结局更加悲惨。
    若是明知宣传部的强大，还要选择敌对，那么现在就要最好一切战斗的准备和决心。
    如果决定屈服，那就要在利益受损前，立刻表明态度。
    现在，杨安把一切的选择都托付给了纪若溪。
    不止是杨安，星舞社干部们都凝视着纪若溪。
    “如果是社长你的话，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韩曲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大概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学生会的霸道，以及现在的处境的绝望。
    和宣传部对抗，这是绝望，屈服于宣传部，就是屈服于黄浩轩，以后就难以生出反抗之心，只要一次失去勇气，以后再也站不起来，这就更加绝望。
    “谢谢各位的信任。”纪若溪吸了一口气，先向在座的干部鞠了一躬。
    “如果我选择对抗宣传部，你们都会竭尽全力帮我么？”她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反而先问了一个问题。
    “真被制裁了的话，我就提供社团经费。”小悦柔声道。
    “我家开酒楼的，酒会场地我完全能提供。家里人脉也不少，社交圈拓展也交给我吧。”韩曲也立马道。
    “我在文体部还是有一些熟人的，我不介意舔着脸回去求他们，捡一点校外合作项目。蒋明哲这人我会努力查他老底，真让我查到什么，鱼死网破也要拉他下去！”杨安冷着脸，但声音坚定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敷衍。
    纪若溪复杂地看着杨安。
    凌易说杨安在学生会混不下去才滚出来的，这话或许也没有说错。
    这半年的相处，纪若溪自认为还是了解杨安的。
    他虽然会顾全大局而退步，但是也嫉恶如仇。在社内比较冷漠，相处磕磕绊绊，但在必要的时候完全能牺牲自己，为了同伴也能奋不顾身。
    这种人或许真的很难在学生会呆下去，因为他冷漠的外在表现很难融入那个官僚圈子。
    “在这里，纪若溪谢谢各位，感谢一直以来各位的支持。”纪若溪带着一丝哭腔，又鞠一躬。
    为了这个大家庭，我也要做出一些牺牲！
    现在是必须做决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