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了程恪一眼,程恪对那种榕树的枝条比我熟。
是菖蒲。
难怪呢!这个地方,她作为杨家的一个先祖,当然知道!
这一次那些个能伤人的东西全动不了程恪,自然也是她跟龚育之等人安排的了。
而龚育之的这个生意,一方面能完成了黑霸帮的嘱托,一方面又跟菖蒲达成了协议,更能有希望得到了长生,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那一阵躲在别墅里的时候,菖蒲也在盯着我们,自然也就看穿了龚家人的企图了。
既然怀着同一个目标,自然是可以齐头并进的合作了。
而菖蒲早就得到了长生的能力,这一次,她的目标,就是那个鬼魅般的另一个自己!
那个年轻貌美的菖蒲,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可还记得,她听着我提起了分魂之后那个紧张的模样,难不成,她是要彻底的灭了分魂么?
龚育之见状,觉得既然不关自己的事情,索性也就撒手不管了,倒是跟那个才从地上爬起来的瘦削中年人点了点头,那中年人会意,一见那个黑魆魆的人影被制住了,就立刻转换了目标,重新来抢我手里的长生。
小铁环感应到了,拉着我就跑,我被小铁环拖了又拽,连滚带爬的倒是一路往甬道边缘躲。
龚育之和中年人早看穿了我的路线, 自然急急忙忙的就要赶过来,可是程恪哪里容得他们过来,抬起手一撩,那青白色的火焰先拦在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
龚育之眉头一拧:“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了我们么!”
说着,抬手要从那火焰里面破出来,但是就在龚育之一抬手的时候,忽然那青白色的火焰下面,倏然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黑沙子来!
是他们自己刚才对着我投出来的粹阴沙!
那些个沙子跟沙尘暴一样,一下子将他们给围住了。
程恪这是来了一个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啊!
趁着他们被自己的黑沙子给包围住了,程恪先迅捷的冲着我过来了,一脚将甬路的墙壁给踹了一下,那本来被重重灰土掩埋着的墙壁带着抖擞的烟尘,一下子就开了。
原来,小铁环指引的地方,还有一扇门!
先祖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带着长生先躲起来。
我侧头望着程恪:“你对这里,倒是挺熟悉的?”
“好像是来过,但是不确定。”程恪没有看我,只是将我往里面一推:“这个门有杨家的封印,你从里面关上,没有杨家人的血就开不开,躲在里面,我马上回来。”
说着,颀长的身形潇洒的一转就要出去,我抬手将程恪的手腕给抓住了:“等一下。”
程恪回头望着我,桃花大眼灿若星辰:“怎么?”
“你这一去,”我望着他:“ 为着什么?”
程恪怔了一下子,抿了抿薄唇,掉了头没看我:“当然是,将那两个捣乱的赶走了,重新封印长生了。”
“你说实话,”我盯着程恪:“分魂的事情,你知道了是不是?”
程恪微微怔了怔,望着我:“你又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全知道了,”我叹了口气:“你知道那个黑斗篷底下的是谁,对不对?”
片刻,程恪才郑重的说道:“是。”
“那就好……”我松开了程恪的手,说道:“你去吧,但是,我想多说一句,那就是,在她面前,你就继续假装不知道她是谁吧!她……不想让你知道。”
“我明白。”程恪脸上还是平板板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是啊,他明白,对那些个事情,他总比我明白。
“去吧。”我推了他一把,嘴角扯了扯:“剩下的,你怎么做,我全不管。”
程恪转过身子,微微点了点头,低低的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我自嘲的想着,这两个字,还真是有分量。
抿了抿嘴,看着那扇门在我眼前关上了,整个屋子立刻就被黑暗给笼罩上来了,尘土的味道扑鼻,刺的我打了两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擦了擦鼻子,重新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盘子里面的长生还在里面发着盈盈的光。
叹口气坐下来,很魏浅承说的一样,程恪是个善良的人。
抱着盘子,闭上眼睛,用跟程恪身上的阴阳御鬼之术看那个祠堂里面发生的事情。
还好,程恪没有将阴阳御鬼之术给暂停了。
那个洞穴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灰,披着黑魆魆斗篷的那个人正在奋力的要挣脱那个榕树的藤蔓,但是那个藤蔓比我上次看见的要更强化了许多,黑斗篷砍断了,又会被更多的给缠绕上来。
程恪目不斜视的过去了,劈手将那些个藤蔓全斩开了,接着,以那个藤蔓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将那个披着斗篷的人给拉出来了。
好快……像只是眨眼的功夫。
那个披着黑斗篷的显然是怔住了,但是程恪只是跟拎塑料袋一样的将她给拎了出来,往里面一推,沉沉的说道:“躲起来。”
那个披着黑斗篷的人转脸像是望着程恪,身子不住的颤。
程恪跟护着我一眼,将她护在了身后:“快点。”
好熟悉的感觉,好像百十年前,就看过这一幕一样。
“程恪。”一个曼妙好听的声音终于是响起来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得到身体的美貌菖蒲出现了。
在这个昏暗的地方,她像是自带着女神的光环,能将这里照的蓬荜生辉。
龚育之望着菖蒲,眯起眼睛:“不是说,你不打算现身么?”
“现在,由不得我了。”菖蒲答了这么一句,转眼望着程恪:“程恪, 将你身后的人还给我。”
“还?”程恪一双桃花大眼沉下来,声音凛冽:“这么说,她是你的?”
那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僵在了程恪的身后,一动也没能动。
“这话是个什么意思,程恪,你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个事情了?”菖蒲一步一步迈着曼妙的脚步走过来,望向了程恪:“你死之前的事情。”
程恪的眼睛十分清明:“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帮她?”菖蒲有点沉不住气了:“你不该认识她吧?”
“我是不认识。”程恪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她救过陆荞,投桃报李也好,人情要还。”
“人情要还?”菖蒲咬了咬牙,说道:“你跟我的人情,又要怎么算?”
“一笔死账,算不清楚,就不算了。”程恪望着菖蒲:“我想让她走。”
菖蒲唇角一勾:“要不然,我告诉你她是谁?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知道她跟咱们之间的死账,到底有个什么关系。”
“这个人的事情,我没兴趣。”程恪跟答应我的一样,坚持着就是不肯替那一码事。
我心里明白,程恪这样的态度,正是说明他想起来了。
“你……”
而龚育之则也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也没有兴趣,我们感兴趣的,还是长生,你们的账慢慢算,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说着,和那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消失在了程恪的视野之内。
菖蒲的脸色很不好看,而黑斗篷则像是脚上生根,打刚才到现在,一直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看来,龚育之这次过来,是菖蒲想引出黑斗篷的手段,只要长生被我和程恪封印了,也就没有黑斗篷什么事了,她估计会眼不见为净躲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
于菖蒲来说,这里,是引出了黑斗篷最后的机会。
她到底……想对黑斗篷做什么?
“菖蒲,你想要的一切,全得到了,”程恪沉沉的说道:“我们也不预备毁灭长生,你可以永远活下去,还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你!”菖蒲望着程恪,有些失控似的大声说道:“你明明知道的!咱们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是因为我缺失了一些个东西么?如果你在意的是我缺失的那些个东西,那我就将那些个东西重新拿回来,咱们就可以跟以前一模一样了!”
菖蒲是想着找到了分魂,重新跟分魂合二为一,变回来以前的那个样子?
好一个跟以前一模一样!
“不管怎么样,事情发生过,就不可能回到从前。”就算菖蒲声嘶力竭,情深意切,程恪也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说道:“我跟你说过。”
这话一出口,菖蒲脸色大变不说,那个黑斗篷也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忽然一折身,迅捷的就从程恪身后跑走了。
菖蒲自然看见了,美目露出了一个凶光,望着那个黑斗篷,也要追上去。
程恪却将她给拦住了:“让她走。”
菖蒲的眼光又是不甘又是决绝:“不行!”
说着,甚至为了那个黑斗篷,抬手冲着程恪攻了过去。
她这是第一次,要跟程恪动手吧?
“菖蒲,你不要执迷不悟!”
“我不懂什么叫执迷不悟,我只知道,我失去的东西,就要一样一样全拿回来,属于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说着,菖蒲趁着一个间隙一扬手,忽然那些个绿色的藤蔓在缝隙之中穿了出来,奔着那个黑斗篷就追了过去。
破风声凌厉,在半空穿行而过,黑斗篷也很快,但是终究没能比过那些个利箭一样的藤蔓,被拦腰给缠上了!
程恪自然也看见了,转脸望向了菖蒲:“你非得这么做?”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当然要把握住了,”菖蒲说到了这里,一双美目灼人的望着程恪:“程恪,你不会骗人,我看出来了,你早就想起来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了,是不是?我们,是同一个人!只要重新将分魂给合二为一,那我们就还是以前的菖蒲!”
“就算是以前的菖蒲,也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她现在显然不想跟你合二为一。”
程恪望向了菖蒲:“放弃从前,那么难么!”
“对,是很难!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放弃!咱们有许多约定,你根本还没有践行!”菖蒲的纤纤玉指抓住了程恪修长的手臂:“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的!”
“约定确实有,”程恪面无表情将菖蒲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拿了下来:“可毁约的人是你,不是我。”
“程恪!”菖蒲是个百口莫辩的委屈模样,而在这个时候, 忽然一个剧烈的门响出现在了我的耳边,而手腕上又有了牵扯我的力量。
从阴阳御鬼之术里面清醒了过来,我回过头,看见了眼前的门正在被人狠狠的撞击着,但是因为门口的封印,撞门的人费尽周折,也没能得逞。
是龚育之和那个中年男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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