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花-柔弱的青春

第38章


 
  她闹腾了几乎半晚,忽然想起是不是又是李浩出事了。上次梦见一群鬼后,他就打电话来说自己因为吸毒过量,身体伤得很严重。这次做梦,那人怎么也赶不走,佛说这是亲人或者死去的亲人有事情相求。那么,是不是他又吸了过量的毒品,魂魄来找她呢? 
  依稀记得那年,梦见他要死掉。她梦中惊醒,第二日打电话回去问,才知道是吸毒过量,戒不掉,休克昏迷了过去。每每如此,是不是才想起她这个女人? 
  连做两个有鬼魂的梦,念阿弥陀佛都赶不走,也近不得她身,是她有了霉运。还是他来找她? 
  这两次都是睡在他经常睡的沙发上梦见的,谢染在电话里问是不是这屋里以前出过事情,她想应该不是,住了一年多,没有遇上这事过。于是夜里很是担忧他的情况。说到底,他是她至今惟一的男人。   
  海藻花--第二十一章(四)(2)   
  果然李浩就打电话回来,说没钱,要回来,已经不行了。 
  这个时间,来得很巧,无法不让她相信,自己的预感和第六感是存在的。他每每这样,她的运道就会下降,比如身体不舒适,头痛等,天命啊。不得不俯首称臣。 
  李浩因为打架失血过多,这次自己戒粉是很困难的了。一次次的往徽州跑,说话的舌头已经伸不直。 
  他的爸爸来电话,说他又把手机当了150块。 
  唐婕想我能说什么?我能做得了主吗? 
  他们老问唐婕。唐婕可以表示什么?他们不过是想唐婕来担这个担子罢了。   
  海藻花--第二十二章(一)   
  2002年,这年的夏季非常炎热,知了从清晨5点就在肆意地叫。每到这样的时候,谢染就好像被催命似的叫醒,让她一次次的胸口发闷,每次她都恨恨地叹上一口气,然后又继续睡下,“幸好还有钱让空调开着,否则怎么过得了这样的夏季。”出了狱的谢染,无亲无故的在省城晃悠,出了监狱,倒是让她无处可去。 
  她总是这样想着。现在的夏天,几乎没有什么“三伏”一说了。整整的热上一个季节,还不肯罢休,室内的温度就可达到41度,室外就可想而知了。据说有人去测量了下马路上的温度,高达60度,这个数据谢染觉得是不可能的,她想,那还不得烤死人? 
  傍晚了,谢染便罢了出门的念头。她一人呆坐在钢丝床上半天,准备打开电视看看,忽然外面天色便黑了,乌云滚滚地从天空往下压来,雷从远至近地劈了半晌,许久不见暴雨落下。“那是一场久违了的雨。”谢染随手写下一句这样的话,就坐在空调机口下面的桌子上,感觉有点冷,思维其实是凌乱的,没有章序。 
  电却停了,她只好点了支蜡烛,在房间转了一圈。四周的家具都是那么的凌乱,桌面上堆积满了书籍以及吃剩的空方便面的盒子。她不想整理,她感觉很疲惫,肌肉酸痛,无由的困倦。于是她随手把蜡烛立在了白色的小冰箱上,然后躺上单人的钢丝床,她看了看窗外,还是阴沉的灰色。翻来覆去躺在床上,她渐渐地就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那么久以来,她没有梦到过自己的父母。这天傍晚时分,她囫囵地睡去,迷糊中感觉有人在耳边叫唤她的名字:“谢染。谢染。” 
  是爸爸,还有妈妈。 
  她清楚地看见自己在儿时居住的那个木头房子里,陪母亲做菜。她很高兴,与母亲有说有笑,父亲从远处的山头走了过来,也一起吃饭。吃毕,谢染心情极好,陪着母亲喝茶。老谢与何融很慈祥地对谢染说,染染啊,就不要走了。何融说,染染,陪妈妈一起住吧,你看这屋子,就我一人,好孤独啊。 
  老谢也说,是啊,别走了,就留下吧,也去陪我住住。 
  谢染朝着四周看了看,感觉原来住的屋子怎么就好像变成了庙宇般的感觉。她有些为难,她说:“妈妈,爸爸,你们俩,一人住一个山头,我很难走路陪你们呢。” 
  她看着屋子,感觉有些不习惯,木头房子没有电灯,黑漆漆的,烧着蜡烛。何融好像老了很多,拉着谢染的手,说:“妈妈很想你,留下来不要走了吧。” 
  谢染有丝犹豫,她好像也不是很想离开。 
  可她想了想,说:“妈妈,我还有事情,过段时间我回来,就不走了。” 
  她站起身体,对何融说:“我走了。你们保重啊。” 
  往门外踏了一步,谢染一脚踏空,忽然便清醒过来。 
  她眼睛一睁开,眼前是一片乌黑的黑雾,在离她脸不足半尺的距离,平铺在小房子里。空气几乎快没了。火焰在外间的屋子里,飞舞着火舌,烧得正起劲。 
  冰箱上点完的蜡烛芯烧起来,点燃了冰箱,她看见只差一厘米,氟里昂就泄露出来,带毒的气体,会随着塑料的毒气,一起让谢染窒息身亡。 
  谢染被惊吓得出了一身的汗水,她随手抓起一床毯子就扑向大火,费尽全力,才让大火熄灭。 
  毯子也被烧得发黑,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全身在颤抖。谢染猛然间升起了一股宿命感,她想,这个梦怎么这样真实,她感觉自己是在半梦半醒中听到母亲的声音,好似就在耳边徘徊,就在耳边轻呼。 
  她汗水一下子又收回体内,手脚冰凉。 
  她想,也许这辈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海藻花--第二十二章(二)   
  谢染无法不猜想自己的命运老天是怎么安排的。她使尽全部的心思,还是没理出个头绪,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去应聘,人家说,你有过案底,现在还在假释期间,不合适我们。 
  想自己做生意,又没有本钱。找人开口借,实在又开不了口。 
  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摸着袋子里的钞票,心中苦涩。 
  两边的商铺热闹非凡,灯火辉煌,她很想走进去,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街上的车与人都匆匆而过,没有人注视她,也没有人关注她,好像没有人感受到她的存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存在着,又好像没有存在。 
  她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巷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路灯时明时暗,没有人走过,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孤独和落魄。在刚才繁华路段的那些商铺里挂着的那些衣服,她其实是很想进去触摸一下,或者穿上试试,或者买下来,可是这个时候的谢染已经不是以前的谢染了。她没有了显赫的家世,没有了金钱的背景,没有了厚重的背景,没有了爱情。 
  她已经一无所有。 
  哪怕是在监狱中,她也没有感觉到这种与世隔绝,在监狱里,至少她与女犯还有交流,至少大家还是平等的。哪怕互相的嫉妒,冲突,仇恨,争夺,辱骂等等,但起码是有个社会存在,不会是一个人孤苦的存在在一个空间里。那个空间相对来说是热闹的,她不是一个人在生存着,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而现在,当她重新走到这个广阔的世界中来的时候,她仅仅只剩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连敌人也没有。 
  她走进了超市,环顾了一下,摸摸口袋里仅存的20元钱。她想她要怎么样的去面对明天,甚至于明天的明天,她要怎么去面对剩下的日子。 
  这个时候,谢染无疑的是很悲观的,她挺不起胸膛,直不起腰来,她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卑微。她走进了路边的一家水果店,看见色彩鲜艳的进口樱桃和草莓,过去她曾经对这些水果毫无兴趣,可在今天看来,这鲜艳水灵的水果,却让她对此充满渴望。想,在过去的日子里,即使是失去了父母,可还有叶茂在身边,尽管他年纪比她大许多,可他就好像她的父亲,给予了她亲人般的关爱,还有爱情。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她不知道上天为什么对她这样不公平,她没有做错什么,可为什么上天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拿走。 
  她就这样沿着大街走向了陌生的小巷子,又从陌生曲折的小巷子里走到大街上,走向了另外一条街道;她就这样盲目地走着,她不知道明天要如何。在监狱中的日子,清晨6点就起来劳作,吃饭,上思想课,活动。每天都如此的过着,锻炼,集体就寝,那种行尸走肉的日子,在此时却越发显得可贵。对于如今一人走在大街上的谢染来说,当她忽然回头看看,对比一下,监狱里的日子,似乎已经是天堂。 
  走在城市里,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她的亲人和朋友,她的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可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的重新开始,她一个人,没有了奋斗的目标,没有了奋斗的希望,没有了争取的热情,没有了目的。 
  当生存成为了一种目的的时候,奋斗就成了一个很理想化的词语,不过都是为了生存而已,抛开一切的尊严,显赫,奋斗就成了形容词和名词;当人走在街上只剩下生存的时候,那么那些所有的词语都成了形容词。没有了意义,她就好像街边的一条狗,为了寻找食物而已。那是本能,去寻找,明天要吃什么?所有的血性,勇气等所有的激壮的词语,对于需要活下去的谢染来说,都成了一个遥远而可笑的话,这一切都被颠覆了。谢染忽然想起颠覆这个词,这要什么样的人才会用到的词,劳作的人们,农民。 
  民工是不会想到要用这个词语的,颠覆和毁灭,她才发现自己要如何面对剩下的日子,她慢慢地走,走到了湘水岸边,站在小桥上,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高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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