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花-柔弱的青春

第40章


连心灵上的相互依赖的朋友都失去,生活就成了灰色的符号。 
  苏惠那一瞬间,决定辞去工作,随便到什么地方走走都可,只要不是在这里。哪里都行。 
  苏惠在两天之内办理完离职手续,之后她决定回家看看母亲。年老的母亲,上次来电话时,她告诉苏惠,自己只剩下几颗牙齿了。她说,苏惠,我也老了。也许,说不准哪天就离开你们了。 
  苏惠在那一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喉咙发哽,无法接过母亲的话题。她不想谈论什么生老病死,那是一个很可怕的话题,就好像外公的离开。她母亲很清楚这点,于是在苏惠面前绝口不提她的外公,她知道苏惠心底的痛,苏惠对外公的感情,超越了对母亲的爱,可谁对于生老病死都是无能为力的。一切的力量在这个问题面前,都是徒然的。可母亲无意中悲伤地说了这句话后,苏惠的心忽然被触动。得知谢染离开的那刻,除了悲伤,苏惠心头第一反应的就是人生无味。甚至,她也产生了放弃一切的念头,所谓名利物质,不过最终都会尘归尘,土归土。 
  她本是个没有很远大理想的人,在看见身边的亲人,朋友都离开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和无用。 
  苏惠坐在办公室的桌子前,开始无声地落泪。杂乱的文件与信件等物品摆放在桌上,对面的女同事在打电话,眼前的这些景象,都好像与自己无关了,及手可触,却不再重要。 
  她想起了母亲,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回过家。过节过年从来都不回去,也许,是时候回一趟家了。 
  她给家打了个电话,对母亲说:我可能近期会回来,没什么事情,就是看看。 
  她腻味了这个地方。她想,我如果再继续呆下去,也等于人生早就死亡了。重复的工作,不高的薪水与总是交往不亲的人们。 
  苏惠辞去在大学杂志做编辑的工作,回到了母亲的家。母亲给她铺好床单,还是以前读书时留下的床单,蓝色的格子布,花色的套被,她想起了学校时写的日记。 
  苏惠跪在床下,把存下来的一大箱子来往信件以及日记翻了出来,母亲说,那个床下的东西都没人动你的,你自己看吧。 
  她用抹布把厚厚的灰尘抹去,随手翻看起以往的日记。她坐在窗台下,匆匆阅毕,有种欲哭的冲动,眼泪已经到了眼眶,却没有让它流出来。 
  时间不过是个概念,在已经成年了的苏惠眼里看来。当她明白这个概念时,发现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可为什么那么多的往事似乎就在昨天一般,从昨天走到今天,不过是翻过一页纸而已。 
  她在日记的片语里看见了自己的过往,在发黄变脆的纸张里看见自己死亡了的爱情。她想,爱情,为什么那么多女人,每次投入的爱情,总是找不到回报,一点点都没有,而自己竟然还在期望可以得到一次完整的爱情。 
  回想往日,那一次的伤痕,足以让以后的爱情绝不再生长。可自己竟然那么快就忘记了痛,垂帘后张眼,又想念他,就好像谢染,对于刘兵的怜悯。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使劲地跳动,她感觉到不安。于是,她去了镇里很出名的老庙宇里求签。她母亲在多年前为了保全她的生命,也是来到这座庙宇里,跪在菩萨面前,乞求老天的怜悯。 
  在世的人啊,在自己都无法抉择去向的时候,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里。不过是一种幻象罢了,却可以成为一棵柔韧的芦苇。 
  苏惠跪在菩萨脚下,虔诚地占了一卦,她看见签上这样写着: 
  “幻海慈航帆欲张,梵天法螺响震天, 
  众生大苦凭谁度,迈前一步是船舷。” 
  解签的老尼姑凝视着她的脸,说:“姑娘啊,这个签,我不能给你解,只能告诉你,你是菩萨身边的人。你下到人间,要好好的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苏惠本是木讷地站在老尼姑面前的,听到这话,她心底一抽动,难道真有上天? 
  前几天,她的初恋情人,给她家来电话,问候她时,顺便提起了他在地区政府里做的工作。 
  他说,如果你想去什么地方,散散心,你可以去到彭都湖,帮我做些调查,陪些投资者去看看需要扶贫村子的情况。那里想建设一些简易的中药基地,改善他们的生活状况。 
  苏惠无处可去,她立即答应了他的邀请,她想也许这正是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她没想到,自己的山区之行会在某个瞬间使自己陷入一场解说不清的事件,让自己在某个时刻沦为丧家之犬。原来,丧家的不只谢染一个,苏惠在2003年也同样经受着这样的待遇。她经历了被同伴抛弃的情形。 
  苏惠酒醉后被强奸了。被强奸本是个惨剧,却被误会成通奸。这让苏惠在调查贫苦山区工作结束之时,画上了个不完美的句号,是备受指责与染上不光彩记号的句号。   
  海藻花--第二十三章(三)   
  她从坐着的木桌边站立起来,由浅水里往湖水中走去。湖水的温度没有刺激到她,还不是很凉。她向着湖水中间漂浮着的那片海藻花走去,满片满片的海藻花开放得很艳丽。 
  “白色也可以是艳丽的?”她在已经快两尺高的湖水中,惊奇地想着这个词句。 
  “白色不是纯洁而不邪气的吗?” 
  可这片海藻花的确在落阳下很艳丽,她的身体浸泡在水中看海藻花,脑子里只有这样的思维了。她记不得自己为什么要发呆,为什么停止了思维,为什么慌乱。 
  阿天的声音清晰地在苏惠耳边再次响起,她听到他说:“其实,一切都可以过去,何必为难自己?” 
  她回过头,眼神空洞。 
  她说:“你看,其实我对你说谎了,可我内心不安。” 
  “我们是海藻花吗?最低贱食物链中的一个品种。” 
  就算是,这也没什么不好。 
  她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好好的活着。 
  她呆在失去了阳光记忆的湖水里,记起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谢染走之前给她留下的日记,以及她自己的日记,一路走来的岁月,在海藻花沉入海底之时,在对岸橘红灯光点燃之时,她恍然记起。 
  是的,很多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了。如果没有记忆存在的价值,那么,就当做是一场可笑梦境,让它们消失。 
  傍晚,阿天跑到她的面前,对她说,我们去划船吧。 
  她雀跃地跑到湖边,看见那只小小的猪槽船,他们害怕又激动地坐上了这条小舟。她看着他戴着牛仔帽,划动着桨,往水藻花盛开的湖面中划去。 
  苏惠忽然间就越过了忧郁,开始兴奋起来。她很想在湖面间大声快乐的尖叫,可阿天划船的水平很差劲,左右晃动得那么严重,她害怕着,可她又喜悦着,湖水波动着,雨也下了起来。 
  他们既害怕在湖面上翻掉,又像小孩子般的想往更深处划去。雨有些大了,无奈下他们只好在离岸边不远处游荡着,湖水那边的岸上只有一盏橘红的灯在亮着,好像只有一颗美丽的星星。 
  回头看这边岸,都点燃了灯火,在湖水中回往岸边,有点仿似淮河岸边的旧时情景。他坐在船头,她开始嘴里乱唱那些不完整的歌曲:“阿哥阿妹情谊深,好像流水日月长。”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苏惠选择这样留在了这个地方。会有一个新的开端吗?苏惠也不清楚,只是,她愿意面对所有该来的一切。   
  海藻花--第二十四章(一)   
  在苏惠被强奸的第二天早晨,她站在岸边,看着众多的游客,前仆后继地往对岸的岛屿奔去,而自己孤独地站在这里,好像一个没有影子的鬼魂。 
  苏惠看见他们都去了岛上,尽管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可他们给苏惠的感觉,却好像她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来,被他们不齿似的。 
  苏惠恼怒且愤慨,她想,谁可定谁的罪? 
  谁可无证据便认定犯罪事实?谁可自定自己是当事人,而下结论了呢?这一切没有人可给苏惠一个答案。苏惠的脑海陷入一片混乱,她忽然就感觉自己的社会经验是那么的不足,现在只好任人宰割。 
  在那个时候苏惠就好像一只落魄的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在湖边,苏惠看着他们坐上了船,划向了另外一个岛屿。船离岸边越来越远,离她越来越远,本是一个团体的人,在这个时刻,没有余地的就成为了陌路。 
  苏惠真切地感觉到,原来被世界遗弃的感觉就是这样,让她一个人面对剩余下来的问题,她将是何去何从? 
  苏惠本意是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的,站在岸边,看通透天空那边的港湾,她决策不了。她站在人群仍旧喧哗的岸边,视线无法正视人群;她无法直视,对着众多的人,她垂着眼睛。 
  热闹的岸边,所有的人都欢天喜地,兴致高昂。蓝天白云,世外桃源的美景,让所有人欢欣而她却好像是掉在了一个黑洞里,慢慢地,慢慢地陷落了在泥水里,看着外面的光亮,她却触及不到。 
  有个男人从她身边走过,似乎是昨夜的那个男人。他的眼神飘过她的脸,她忽然就非常慌乱。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这个时候,肖珍轻松地转过身来,拉了拉她的衣服,说:“哎,我姐夫在这里呢,今天你不去跟他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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