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之易终于抬起头,看了凌俐一眼。
他脸上有不少细小的伤口,也有擦伤和红肿,但看起来都不太严重。
他嘴里说着什么音节,却太模糊,凌俐听不出清楚。几秒后,他无力地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动,似乎是在用力挣脱束缚。
看到汽车微微一阵晃动,凌俐赶快制止他:“你别动,我来。”
南之易察觉到了异样,睁开眼有些疑惑:“怎么晃得这样厉害?”
凌俐轻声回答:“没事,车卡在树上的。”
他刚才毫无神采的眸子,忽然亮了:“会坠崖吗?”
凌俐咬了咬唇,还是告诉了他真相:“目前还撑得住一会儿,但久了就不好说。”
但又马上安慰他:“别担心,马上就能出去。”
南之易微微点头:“好。”
仔细察看着目前的状况,凌俐刚才揪成一团的心,稍微轻松了一点。
座位变形的程度还不严重,也应该没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刺到他,现在限制他活动空间的,就是气囊了。
凌俐再不犹豫,找了根顶端尖利的树枝,朝着胀起来的安全气囊刺了几下,没多久,气囊就瘪了下来。
好消息是,气囊瘪下去后,南之易可以动的幅度更大了。然而坏消息是,他依旧动不了。
他的左腿卡在驾驶座的后座上,那座位扭曲变形,朝后凸出来的一块卡在南之易的膝盖上方,他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
最关键的是,卡着他腿部的地方,她伸手也够不着。
凌俐试着靠蛮力把南之易拉出来,然而除了引起车身的震颤,没有一点效果。
她当机立断,找了根看起来粗壮的棍子般的枝条,爬上了汽车。
南之易紧张起来,一直有气无力声音大了很多:“你干什么?”
“小声点,”她放轻声音和动作,小心翼翼地把身体重心后靠,“我拿棍子撬开座椅,你就能出来了。”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凌俐深呼吸几口气,开始用那木棍,寻找合适的角度,插到驾驶座和南之易的腿之间,争取能撬动一点点,让他的腿可以抽出来。
说起来简单,但她一边要保持后仰的状态免得汽车失去平衡,一方面又要尽量避免对南之易造成二次伤害,一两分钟过去,已经满头大汗。
她心跳渐渐加快,忽然间,耳边有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
凌俐赶忙停手后仰,面色惨白。她没保持好重心,让身体的重量朝左倾了一点,立马就加重了托住车身树枝的负担。
好在那声音短促戛然而止,看来只是一根小树枝断裂而已。
她喘着粗气,神色惊慌,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南之易冲她一笑:“慢慢来,不要慌。”
他的脸黑红一片,身上全是血污,只一对眸子格外清澈黝黑,带着让她心安的魔力。
凌俐点了点头,深深吸气。
她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慢慢放缓手上的动作,既害怕自己一时操作不当让南之易痛苦更甚,也害怕打破平衡让车身下沉。
几分钟后,刚才还紧紧卡着的位置,似乎有了松动的痕迹。
她喜不自禁:“好了,可以了,再一点点你就能出来。”
南之易眸子动了动,正要说话的当头,史美娜有了动静。
她身体动了动,痛苦地*着,带动着车身也一阵轻颤。
而她的身体被方向盘和空气气囊卡得牢牢的,凌俐甚至能看到,有一根金属样的东西,穿透了她的腹部。
凌俐害怕惊动她,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尽量不发出声音,心里祈祷着。
千万不要醒来,千万不要。一旦史美娜发现她毫无获救可能的处境,必然会做出极端的反应。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史美娜还是睁开了眼。
她艰难地扭了扭脖子,看到车窗外的一片空寂,又看到后座满身是血的两人,咧嘴一笑:“有几分本事。你是怎么让车忽然失控?”
听到她的问题,凌俐朝南之易递了个眼色,无声地说:“拖时间。”
南之易马上了悟,缓缓地回答:“一键启动的车,如果行车过程中按住车钥匙上的启动键五秒,车辆会自动锁死,方向盘、制动也不起作用。”
史美娜想不通了,费力地说着:“可车钥匙明明在我手里的。”
南之易和凌俐交换了眼神,又开始慢慢说起两把钥匙的事。
他故意放慢语速,言语间找了很多修饰词,甚至把他如何在后车厢垂死挣扎之际意外发现钥匙的事也细细说了一遍。
凌俐却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了,她的眼里只有木棍和座椅,心里也只有让南之易脱困这一件事。
尽管南之易刻意拖时间,但几分钟后该说的都已经说完。
史美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下一秒,她声音尖利起来:“想要救他!不可能!我要你们陪葬!”
话音未落,她开始疯狂地晃动身体,车身也跟着她的动作一起晃动起来。
凌俐的注意力还在木棍上,只觉得耳边响过一阵枝丫开裂的声音,车上马上就要失去平衡一般剧烈地颤动。
她大惊失色:“别动!”
只来得及说两个字,她就被南之易一掌推开,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小心!”
凌俐被推下了车,仰面朝上地栽倒,后脑被石头磕了下,一阵剧烈的疼痛。
脑袋里空白里几秒,她马上起身,头昏昏沉沉的视线也模糊,却看着车身朝下沉了一沉。
她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大叫:“不要!”
好在,下一秒车身就停止下沉的趋势。
凌俐喘着粗气,颤抖着站起来。
刚才史美娜故意的扭动,让不堪重负的树枝,加速了崩裂的速度。好在,另有一批稍微细一些的树干,挡住车身,再次形成支撑。
只是,车右边的轮胎已经离地十厘米,车身更加倾斜,靠着更加羸弱的树干支撑,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翻入崖底。
时间已然不多,她必须赶在汽车彻底失去平衡之前,把南之易救出来。
凌俐捡起落在地面的木棍,刚想爬上车,却发现眼前那道车门,因为车身倾斜角度的改变和车门本身的重量,迅速地合拢。
“不要!”她全部不顾脚踝的剧痛,扑了上去。
好在,南之易伸手挡住了马上要关上的门。
凌俐缓了口气。
还好还好,要知道门框已经在车辆滚落的过程中变形,车门一旦关上,就很难再打开。
却不料下一秒,耳边传来砰地一声,却是南之易放开了挡在车门前的手,任由车门合上。
车门带来的重量和势能让车身再次剧烈晃动起来。
“你干什么!”她大叫,扑上去拉着车门。
果然,任她怎么用力,门都是一动不动。从破损的车窗里,她能很清楚地看到南之易的脸。
她气呼呼地大叫:“怎么那么笨!一扇车门都拦不住!”
“粉妹,”他竟然微笑起来,“太危险了,你不要再过来。”
她会为了他奋不顾身,他却不能让她再次涉险。
凌俐怔了怔,已然明白他关门背后的目的——他不想让她上车,为了她的安全,他宁愿关上自己逃生的大门
忽然很想哭,但是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凌俐焦急地环视一圈,想要找工具撬开车门,然而伸手可及的地方只有树枝、石头,根本没有能和变形车门抗衡的东西。
她的视线又集中在车门上碎了一半的玻璃窗上。
既然车门拉不开,但窗户还可以逃生。
凌俐眼睛一亮,从地上捡起一块犹带血迹的石头,两三下就把剩下一半的玻璃砸碎。从车窗探进去手,拖住南之易的右手,想要靠蛮力把他拖出车厢。
她的动作带动了他的伤口,南之易忍不住发出一阵痛苦的*。
“忍一忍!”她咬着牙说,“马上就好。”
南之易垂眸,看了看自己被卡住的腿部。
因为角度的改变,刚才还有一丝松动的前座,这时候卡得更紧了。
他对自己的处境立刻有了判断。
如果说刚才还能搏一搏,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希望。
拉了几下也拉不动,凌俐再顾不得危险,攀上车窗整个人吊在上面,一方面以自己的重量平衡一下车辆翻转的趋势,另一方面,更加用力地拉他。
看到她的手被破损的玻璃划上一道道血痕,狼狈又坚韧,南之易说:“乖,放了吧。”
随着有一枝树枝的断裂,车身再一次地向左倾斜了一些。
“还真是生死缠绵,”史美娜嘲讽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说完,她癫狂地大笑起来,在笑声中更加疯狂地扭动身体。
凌俐隐隐感觉到车身颠倒过去的趋势,咬着牙,紧张让她的身体紧绷却又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耳边是金属扭曲的吱呀声,以及细不可闻的枝条断裂声。
凌俐再忍不住掉泪,脏兮兮的脸上被泪水冲出一道道肌肤的颜色。
生死关头,南之易刚才紧张的神色已然消失,眉眼舒展开来。
“粉妹,别哭。”他说,声音很轻很轻,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在风里。
又抬手,那方向似乎想摸一摸她的头顶,却够不到。
他竟然笑了起来,“这些日子好想你,让我好好看看你。”
凌俐咬着牙不肯答应,双手死命地揪住他的手臂,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
却还是能看见,他脸上全是血污,眸子却干净通透。
他轻轻叹了口气:“傻。”
凌俐手握得更紧。
不能放。
她当然知道不放的后果,几吨重的车身,她没有九牛二虎之力,当然拖不上来,只有她也跟着掉下去的结果。
可看着他一点点下沉,她怎么可能放?
大不了就和史美娜说的那样,干脆一起死。
南之易看到她眼里决绝的目光,很清楚她在想什么,轻叹了一口气。
他够不到她的头,但还能够到她紧紧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他抬着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
凌俐从来不知道南之易的力气居然这样大,以前连瓶盖都扭不开,现在却能一根根地掰开她用尽全力攥紧的手。
却来不及多想,只倔强地把被他掰开的手指再度捏紧。
南之易无可奈何,放缓声音哄着她:“不要任性,好不好?听我一次话,最后一次。”
明明是轻言细语,明明声音轻到不能再轻,然而史美娜癫狂的尖叫和哭闹,此时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凌俐紧咬牙关,连摇头的动作都无暇去做。
南之易的脸色已经很苍白,衣物也渐渐被他的血浸润成一片黑红。
他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根根掰开她再次握紧的手指。
只是这一次,他掰开一根手指,就用自己的手掌挡住,防止她再度握紧。
从小指,到无名指,再到中指。
他停了下来,抬眸对她微微一笑,说:“对不起。”
凌俐泪水上涌,力竭声嘶地大叫:“南之易,你不可以再次抛下我!”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她掌心挠了一挠。
粉妹最怕痒了,手心更是触痒不禁,比起蛮力来她更怕这个。
再强大的意志也抵不过身体的本能反应,随着那细微的感觉被末梢神经传导到大脑,她的左手,已经脱离的他的手腕。
下一秒,又从她右手的掌心里滑出。
凌俐骤然失力朝后跌去,仰面摔在地面上。
眼冒金星,后脑是钝钝的疼。
脑袋里空白了几秒钟,但耳朵里树枝的断裂声那样细密绵长。
她迅速地爬起来身来。
模糊的视线里,车身已经慢慢翻转,越来越快,几秒后,就彻底失去了平衡。
眼看着那绿色坍塌,眼看着那团金属裹挟着他翻下崖底,看着眼前渐渐扬起的尘土。
之后,便是金属和石头撞击翻滚的声音,混杂着女人凄切尖利的笑声,以及重物坠入河底沉闷的一声响。
她跌跌撞撞地爬到崖边,只来得及看到那一团黑色,一半已经没入了崖底的河流。
不到十秒,车身就被咆哮的河水掀着翻滚起来,消失在漩涡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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