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然半生

第二十七章 其雷失踪


    “太好啦!”小尾巴兴冲冲地跑去换衣裳,当她换完后,何云忧一脸坏笑地迎了上去,捏着嗓子道:“等我化成人形,一定娶泠然姐姐——”无需多言,小尾巴定是对何云忧说了什么。
    小尾巴一脚踢向何云忧,却碰到了他的小腿骨,自己疼得嗷嗷大叫,揉着脚说:“你别说了!这只是失误,我如果再修炼修炼,法术够了,就不会随机幻化了,到那时,我一定会化成男形!”
    何云忧阴阳怪气道:“是的,失误。”
    “泠然姐姐,你看他!”小尾巴抱着我的胳膊撒娇,想让我替她出口恶气。而我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跟一个疯子置气,自己成了什么?别理他就是了。”
    “哎呀!”销其雷大惊小怪道,“哎呀呀呀呀呀……”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何云忧见我跟小尾巴“沆瀣一气”,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我想说,你们三人看起来,啧啧啧……真是其乐融融啊。”销其雷眨着眼睛道,“除了老不正经的父亲,慈母和闺女都有了。羡慕啊,羡慕。”
    “你别瞎说,主人夫君!”小尾巴凶巴巴道,“泠然姐姐是姐姐,跟我平辈,我迟早会化成男形,比云云姐夫……”
    “哎——叫我干什么?”何云忧知道小尾巴一时改不了口,专等着她说自己,然后趁机应声。
    “你……哼!你们谁也不许欺负泠然姐姐,一句坏话也不可以说!一次便宜也不许占!”小尾巴红着脸喊道,双手张开护在我面前。。
    “说就说了,你管得着吗?再说了,泠然她是我的!”何云忧喊得更大声。
    此时,我当然……是躲在一旁观战了,这种涉及到我的辩论,帮任何一方都是瓜田李下,还不如和销其雷一起看热闹。
    销其雷笑得合不拢嘴:“看看,泠然啊,了不得啊,人也爱你,妖也爱你,男人也爱你,女人也爱你,你这个……”
    “都是朋友,错把友谊当爱情了而已。”我的语气淡如止水。倒不是我不在意,而是怕他看中我的情意,以后会以此生计。
    闻声,销其雷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是不屑还是不同意。过了片刻,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何老弟啊?”
    “不是!”我脱口而出,“他缺点过多,世上定不会有女子喜欢。”
    “哦?是吗?”他嬉皮笑脸挤眉弄眼,“都写在脸上了,还口是心非呢?”
    我别过脸,不再说话。
    他又道:“你知道,上回遇到蜃龙,你为什么会陷入幻境吗?”
    我疑惑地看着他,一是为旧事重提,二是为问题本身。他顿了顿继续道:“蜃龙的幻境,一般都是庭宇楼阁,很少是关于人的。”
    可是我的幻境不只是关于人的,还……
    “可是你的幻境不只是关于何云忧的,还是关于你最害怕的事情。”他盯着我,眼睛像是要把我里里外外都看透一般。我只觉得背上发凉,但还是矢口否认。
    “呵,其实你上次赶他走,最想说出口的缺点,是他的好色,你因为安全感低,才陷入你看着何云忧与其他女子相好的幻境。”他的声音撞击着我的心,我没想到他居然比我更了解自己,我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迅速找回了理智,摆出镇定自若的样子。
    我质问他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幻境?”
    销其雷哈哈笑道,声音爽快,可在我听来确是无比刺耳,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我耳鸣阵阵,只见他凑到我耳边低语:“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扭头离开了。
    才刚立冬,天气为何就已经这么寒冷了……
    我久久呆愣在原地,直到小尾巴跳过来挽住我的胳膊,我才回过神来,继续赶路。
    销其雷,我愈发看不透你了……我总觉得,我所处的这一切,甚至我自己,都是你在操控着。
    又北行了一月有余,天气愈发寒冷,幸而昨夜在城郊某处客栈歇下,如果是露宿野外,定会被漫天的大雪给淹没。今早推窗看景,雪仍在下,不过不再是鹅毛大雪了,而是细如繁星的剔透雪粒,随风杂乱地翻飞。此雪景,不正如自己漂泊无依之态吗?我不禁有感而发:
    “星光疏饰夜,
    翻素显婀娜。
    漂泊何逢识,
    本是同沦落。”
    “妙啊妙!”销其雷推门而进,拍手称赞,“全诗不见‘雪’字,却把雪的形状、颜色、状态写得淋漓尽致。还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典故,表达自己的心境。”
    我答道:“销大哥取笑了,读私塾时,我的诗作不算优秀,半年多没提笔,更是不知道退步到什么程度了。”
    “我倒觉得挺有趣,谁会想到用偷懒疏忽装饰夜晚的星星喻雪?谁又会用‘婀娜’一词描绘雪?”销其雷打趣道,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诶?这诗有名字吗?”
    “一首拙诗而已,《无题》。”
    “那可不行,不如叫……《雪》?一语双关,既写雪景,又写心境,怎样?”
    我看着眼前的人,他神采奕奕,全然一副风流才子的姿态,哪里还有平时半分没正经的影子?此人如此多变,着实深不可测,不能低估。这么想着,我抬头望雪道:“直白是直白了点,但与诗意相符。销大哥看来的确是喜诗之人、懂诗之人,我远远比不上。”
    他踌躇满志,喜上眉梢:“那当然啦!”原来他根本不经夸,这一下又恢复平常的样子了。
    我们叫上何云忧和小尾巴下楼吃过早饭,又继续前行。雪下得越来越大,雪粒打在脸上生疼,虽然我们穿得足够厚,可仍然抵挡不了刺骨的朔风,我此时倒真心想问一句“何逢识”了——为什么偏偏遇上这等大雪?
    祸不单行,刚出客栈不久,我们中就走失了一人,销其雷。茫茫大雪,仅仅是刚留下的脚印,都立马被雪覆盖,毫无痕迹,更别说凭借脚印寻找早已不见的销其雷。
    他这一不见,我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是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提防他,而忧则是怕他又有什么诡计。没办法,既然是同行者,又是以后我复仇的对象,尽管心里实在不愿,也只能尽心尽力寻找。
    不知找了多久,雪都停了,他还是没有出现。我心里暗暗觉得,此事绝不简单,但没有证据,是以没有告诉何云忧和小尾巴。
    “泠然姐姐,主人夫君怎么会不见了啊?这都几个时辰了,你说他到底能去哪里?”小尾巴撅嘴道,边走边踢脚下的雪。
    “这销大哥简直比我还不靠谱,说好一起去白民国的,结果他倒丢了。”何云忧不满道。
    “何云忧!”小尾巴喊道,自从变成人后,为了彰显她自己跟我是同辈,于是就一直跟我学着这么叫他,“不许你这么说主人夫君。”
    “好好好,不跟你这个小家伙一般见识。”何云忧说着,跑到我的另一边。
    “几位!”后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循声望去,身后不远处,一位身着粗布短褐,却面容可人的女子微笑着,她继续道,“你们说的销其雷可是皮肤极白,身高将近七尺的男子?”
    “正是正是呢!”小尾巴欢快地跑过去,我伸手就拉她回来,皱眉摇了摇头,表示此人不可轻信。因为此人出现的时候过于巧合,令人不得不生疑。
    然而拉住了一个小尾巴,却忘了拉他何云忧,只见他忙不迭地迎上去,张口又是那几句话:“姑娘芳名是何啊?芳龄又几许啊?”
    那女子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支吾着不肯说。在我看来,她不是不肯说,而是不会说,我甚至觉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年龄。但这些终究是我的直觉和猜测,因此我只是看着她,一声不响。
    在何云忧的再三追问下,她才说自己名叫景雪,已至破瓜之年,家中只有自己一人居住,生活困苦,靠卖香囊荷包为生,今日因风雪过大无法摆摊,因此想趁机去城里买些丝线,可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一个肤色玉白的人晕倒在雪地上,忙搀起来救到家中,一番收拾才又出来。听到我们在喊销其雷的名字,想来定是刚刚那人的同伴,于是叫住了我们。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按理说我完全没有怀疑的理由,但总觉得话语里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也许,是我过于多疑了?
    我道:“只是麻烦你,又要折回家一趟了。”
    景雪笑道:“不麻烦,我家离这里很近,回去后,你们正好帮忙照看他,这样一来,我进城采办也放心了。”
    须臾,我们就至景雪的家中,是一座十分破败的小草屋。
    推门入内,还没走两步,背后突然一声巨响,门被关上了。只见景雪笑吟吟地走上来,幽幽道:“不急,先喝杯茶吧。”
    说着,她进了内屋。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