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

 
  常卫平想了想，重重地点点头：“那是，做老板娘了再跳舞就不符合身份了。” 
  雨点受不了常卫平的这种口吻，挖苦道：“你这人没出息，属猫的，只会在家里闹。我要是你就不会答应他。” 
  常卫平坐起来，大声发泄说：“你让我拿一个不要脸的人怎么办？而且尤其这个人不仅仅是不要脸，他连命都不要，他妈的绝对的无往不胜，在世上绝不会有对手的。除非有一天，他玩累了，玩的没对手了，他只能和自己玩了，这才有可能把自己搁进去，否则谁也别想。”说完，赌气似的又躺在沙发上。 
  雨点望着常卫平，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撇嘴道：“怎么现在的男人不是缺心少肺，就是怨天尤人的？真没劲！” 
  雨点将化妆品和自己的瓶瓶罐罐装入坤包，转身就走。 
  常卫平望着雨点，忽地又从沙发上坐起来：“丫头，你是用走人来表示对他的不满吗？丫头……丫头，你去哪儿？” 
  “人才市场！”雨点头也没回，径直走出后台，走过大厅，走出歌舞吧。 
  常卫平骂了一句什么，站起来，整了整压皱了的衣服，也从后台走出，站在舞台上，放眼向大厅望去，发现二楼有一个秃子正指挥着保安等人在布置一间卡拉OK屋，常卫平弄不清怎么回事儿，连忙走过去：“哎哎哎！这是……谁让你们乱弄的？” 
  秃子的头上滴着油汗：“常经理，是这样，亮哥让给他腾一间房子出来，我转了一会儿了，看着就这间最好。” 
  常卫平的火腾地一下蹿了上来，他压抑着自己，故做平静地笑着说：“我说这位秃兄弟，你说的这间太小了。” 
  秃子问：“那你说哪间吧？” 
  常卫平一指一楼演出大厅：“就这儿吧！这儿多敞快呀！不就是个毁吗？我想明白了，你们那瘸哥知道我怕毁了这个舞厅，所以才变本加厉，我现在还就不怕了，反正都是个毁，早晚的事。毁他手里还不如我自己毁了呢！这个瘸不死的！” 
  “哎，你骂谁呢？”秃子瞪眼问。 
  常卫平没理秃子，白着脸对保安说：“想加薪的就给我清场。” 
  保安们明白常卫平的意思，一拥而上将秃子打翻在地。 
  一只只穿皮鞋的脚，一条条刮动着风声的皮带劈头盖脸地覆盖了秃子，“啊啊”的惨叫声中夹杂着常卫平的吼声和保安们呼呼的喘息声，秃子起初还觉得疼，后来就没有了疼的感觉，当秃子又有疼痛感的时候，疾风暴雨式的狂揍已告一段落，秃子爬起来，茫然四顾，发现自己已被扔出歌舞吧。 
  秃子站在歌舞吧门前，气愤地掏出了手机说：“亮哥！给你丢人了，我们被他们打惨了！” 
  天亮的声音先是惊愕：“什么？让他们给打出来了？”接着便是呵呵的笑声，“秃子，你们可真行呀！哈哈哈……”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天亮阴冷地说，“秃子，站在那别动，等着我！” 
  秃子对着手机说：“好，亮哥，我等着你！”合上手机，用手划拉了一下自己的秃头，响亮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甩头怒视着站在歌舞吧大厅内的常卫平。 
  歌舞吧大厅内，常卫平也望着秃子，他已经料到秃子在搬救兵，还料到秃子的救兵定然是那个瘸子，而且这个瘸子定然不好对付，看来，事已至此，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是没有用的，于是，他转过身，对身边的保安们说：“听着，刚刚动过手的人每人奖金二百，一会儿动手的人，奖金三百。”说完，他朝吧台方向一拍手，对走过来的服务生说，“给弟兄们上酒！” 
  一切安排妥当，常卫平回到自己办公室，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想起那个既不要脸又不要命的瘸子，再想想即将发生的血腥斗殴场面，不由倏然站起，惊出一身冷汗，他在屋内焦躁地踱着步，一圈又一圈，忽然，他想到了雨点，立即停住脚，一把抓起了电话……   
  《还债》第十二章(3)   
  雨点匆匆从人才市场的交易大厅里走出来，正接着常卫平的电话，电话里，常卫平把即将发生的血腥斗殴描绘给雨点，希望雨点从中进行调解，最后，他以乞求的口吻说：“刘雨啊，帮帮我好吗！” 
  雨点听了常卫平的叙说，冷冷道：“我和你们都没关系了，我懒得调解你们的破事儿。你们男的怎么都非要把自己变得像狗似的，不互相咬就不行吗？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们的破事儿！” 
  电话里，常卫平哀叹一声：“你不管……就是要把人逼成狗呀！” 
  常卫平挂断电话，雨点想了想，连忙给天亮打电话。 
  电话没人接。 
  雨点跑到路边，一边继续给天亮打手机，一边招手拦车。 
  还是没人接电话。 
  雨点坐进出租车，咬牙切齿地骂：“混蛋！” 
  电话终于有人接了，没等对方说话，雨点已急不可待地大声喊道：“我就不信你能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我问你，你还有完没完？难道你非要把事情弄得收拾不了才行？” 
  对方没有说话，好像愣住了。 
  雨点觉得奇怪，继续喊：“天亮，你怎么不说话，我告诉你……” 
  “是雨点吧？我是天明呀，天亮出了什么事儿？”接电话的是天明。 
  就在雨点与天明通话的时候，天亮正与秃子摩托行里的几名年轻人戴着头盔骑着跑车一字并列驶过大街上，天亮一马当先飞奔在最前头。四五辆跑车嘟嘟的嚣叫组成了一个强大的合音，犹如飞机机群轰轰鸣响，震得路人纷纷躲避、驻足观望。 
  摩托车队如旋风刮过，雷霆万钧地向卡西诺歌舞吧滚去…… 
  歌舞吧大厅内。万念俱灰的常卫平坐在沙发上，白着一张脸大口大口地喝着酒，他的身子僵硬地挺直着，眼睛恐慌地盯着门外。 
  十几个保安站立在常卫平面前的大茶几旁，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瓶啤酒喝着，脚下已竖满了空啤酒瓶，他们同样紧张地盯着门外，这时，服务生又提来一捆啤酒，常卫平白着脸、红着眼向保安们吼着：“喝！酒壮英雄胆……” 
  隐隐地，摩托车队的轰鸣声传来，常卫平竖起了耳朵，本已颤抖的手更加剧烈地抖动着，以至于手里的酒都从杯中洒了出来。 
  不知是紧张还是酒力发作，一名保安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摩托车巨大的轰鸣声由远而近，渐渐如雷声滚到耳边，吧台上并排摆放的玻璃酒杯好像出现了共振，轻微的碰撞震荡出金属一般的碎响， 
  常卫平惊骇了…… 
  身边，又有一名保安跌坐到了地上。 
  摩托车队飓风一样刮到歌舞吧前，轰鸣戛然而止，几条模样特酷的年轻汉子冷傲地从车上下来。等候在门口的秃子曲身向前想扶天亮下车，天亮挥手拒绝，秃子转手为天亮递上了手杖。 
  天亮拄杖站定，将头盔上的有机玻璃面罩向上一推，微笑着望着歌舞吧，片刻，他将手杖慢慢抬起来，指着厅内的常卫平……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天亮的手杖前，天明和雨点从车里跳了下来，还没站脚。出租车一溜烟跑了。 
  雨点冲向天亮：“你到底想干什么？有完没完了？” 
  天亮依然微笑着：“你会看到的，再过几分钟就完了。” 
  雨点急了，指着天亮的鼻子大叫道：“你，你有病呀，你？” 
  天亮猛地一巴掌抽在雨点脸上，恶狠狠地说：“我告诉过你，不只一次地告诉过你，不许和我说那个字！” 
  雨点捂着脸，眼里噙满泪，瞪了天亮一眼，平静地说：“好好做你的战士吧！”说罢，转身就走。 
  厅内的常卫平看到雨点赶来，知道有救了，得意地对身边人说：“到我这儿耍光棍，我谅他也没这胆量。跑这儿给我唱双簧来了，看错人了。”话音刚落，见雨点转身走了，顿时又紧张起来，他向自己的身后看了看，发现只剩下了两个保安，其他的都不见了踪影，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这时，他又望望厅外，见一个人正挡住天亮的去路，趁此机会，他悄悄溜到自己的办公室！慌乱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歌舞厅外 天明堵住天亮，生气地指责道：“天亮！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的理智呢？” 
  天亮想绕开天明，天明继续堵住去路，天亮急了，不耐烦地说：“大哥呀，你就别添乱了好不好？” 
  天明用双手抵住天亮前胸，耐心地劝道：“天亮，你听我说，你不应该来这个地方，做这样的糊涂事！你是有大智慧的人，不是街头混混……” 
  天亮将手杖戳在地上，狠狠地顿了顿：“大哥，雨点怎么跟你说的我不管，但我现在告诉你，我是来维护我自己的权力和利益的，我从不做没理的事，也从不做窝囊事，他们欠我的必须加倍给我补偿回来，我天生就是个收债的人。” 
  天明攥着天亮的胳膊，继续劝导：“别说什么收债不收债，你忘了父亲告诫过我们的吗？吃亏是福，做事情要不急，不躁，不攀比。” 
  “所以父亲最终就要被人欺骗，被人伤害。”天亮甩开天明，将手杖在天明眼前晃了晃，“大哥，请你让开，我不想再耽搁了。” 
  天明一把抓住天亮的手杖：“那就请你从我的身上踏过去吧！”   
  《还债》第十二章(4)   
  天亮无奈，回头望了一眼手下弟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