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

 
  “听话！我不打你，你让开！” 天亮的声音。 
  “不，我不能让你去胡闹。” 雨点的声音 
  “做人要讲责任心，我不能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自己躲起来。” 
  “怎么你对我们就不讲一点责任心呢？我和大哥为你……” 
  “够了。你给我让开！” 
  “来，打！你是男人，打女人利索，尤其对是向你发贱的人打得就更坚决，更利索！” 
  天明心里一紧，刚想迈腿进屋劝架，天亮无奈的声音飘了出来：“雨点，你就答应我这一次，以后我都顺着你还不行吗？” 
  雨点愤愤地说：“林天亮，我受够你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你要替你那些小兄弟到派出所承担责任，你就是对我的不负责！你从这个屋中走出去，我就绝不再见到你。为了你，我已经够累的啦！” 
  门突然开了，天亮疾步走出来，门口的天明正有些尴尬，忽听雨点在里边喊：“林天亮！”天亮站住，很酷地低着头，似乎是对天明，又似乎是对雨点说：“我告诉过你，是我叫他们去等我的，我喝多了，一出门就瘫倒在了门口，没办法去，秃子他们没有我把着，一冲动就砸了东西，打了人，责任在我。我要是不去说清楚就是逃兵、叛徒、下三烂、小蚂蚁、小爬虫，请你们包涵吧！”说完，天亮拄着杖，大步走向门口。天明追上去：“天亮，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比如……”天亮再一次站住，低声对天明说：“那六万块钱我替你提出来了，在床下的鞋盒里，快点用了，否则让耗子当了健身的消耗品不合适。帮我劝劝雨点，她不能走，不能离开我。” 
  拄着手杖的天亮悲壮地出了门，门被轻轻带上，急步赶上来的雨点脱鞋甩到门上：“死去吧你！” 
  模样怪异的女式高跟鞋从门上弹了回来。雨点踮着脚拾起鞋，气咻咻地，问一旁的天明：“你说派出所会拘留他吗？”天明望着屋门：“所以，我想跟去看看。”雨点建议说：“你得等他走了再跟去，要不然他又该跟你急了。”天明说：“我不管他，他不高兴是他自己的事。他有今天责任在我，做大哥的不能尽到责任，做弟弟的自然就做不好弟弟啦！” 
  雨点开始穿鞋，忽然发现鞋跟断了，伤心地大叫：“我的鞋，我最喜欢的鞋啊！” 
  雨点换了一双鞋，坐上天明的自行车来到派出所门外，她跳下车，上下打量着：“是这个所吗？”天明把自行车放在一边说：“没错，这一带都是刘警官的管片。”雨点小声问：“你说他现在已经被人家铐起来了吗？”天明想了想，摇摇头：“好像，好像没这么快吧？”雨点缩着肩，沮丧地说：“反正我将来不去号子里送饭去，送也送窝头沾臭豆腐。”正说着刘警官和两个民警从派出所走出来。   
  《还债》第十三章(3)   
  天明有点拿不准门里出来的是不是刘警官，小心翼翼地迎上去叫了声：“大刘。” 
  刘警官认出了天明：“呦，天明啊！来我们所办事吗？”说着，冲身旁的俩民警点了点头，那俩民警先走了。 
  刘警官转身面对天明，雨点连忙奔上前躲在天明的身后，从天明的肩膀处露了一下头问：“刘警官，林天亮来咱们所了吗？”头戴大沿帽的刘警官雄鸡一样地点了一下头：“来啦！怎么啦？”天明痛苦地咧了咧嘴，问：“他的事儿严重吗？”刘警官说：“我告诉天亮了，他的事儿我管不了。”雨点瞪大了眼：“那么严重吗？”刘警官说：“主要是程序，他的事儿由特行管。”“特行？”天明紧张起来。刘警官说：“他说他想成立个复印打字社，事儿不大，可这属于特殊行业，归特行管。”雨点抚着自己的胸口，顺过一口气来，又问：“刘警察，卡西诺歌舞吧是不是出事儿了？早上我看有好多警察和城管在那……”刘警官愣愣神，“嗨”了一声说：“那是有一个小偷跑到那儿躲起来了，大家在抓他。” 
  雨点和天明互相望了望，忽然笑了起来，刘警官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笑，先笑着吧，我走了！”天明和雨点连忙道谢！ 
  刘警官走后，雨点笑得更厉害，天明说：“怎么笑起来没完了？”雨点学着天亮出门时挺胸腆肚的样子：“天亮在进派出所的时候，一定把自己当成《英雄》里的李连杰，《碟血双雄》里的周润发啦！老大出马替小兄弟顶罪，估计从心里边还特别悲壮，特别被自己感动呢！结果……哈哈哈……”天明也被逗笑了，片刻后，他狐疑地自问：“天亮怎么想起开打字复印社了？”雨点更笑：“他那是借口，你的弟弟你还不了解，脑子多快呀！他不这么说，好好的到派出所要做什么呀？难道还要自投罗网，自首了不成？我敢说，现在他正搓火呢！” 
  天明听后，轻轻叹息一声。 
  这时，雨点的手机响起来，她打开手机放到耳朵下，就露出了一脸的惊讶。 
  电话是常卫平打来的，他央求雨点到歌舞吧找他一下，并说有要事相商。 
  挂断手机，雨点没借口说有点小事儿要处理，打了辆出租车来到卡西诺。 
  走进歌舞吧，雨点感到了空前的冷清，颓败之气无处不在，她来到常卫平办公室，常卫平疲惫地从宽大的皮椅上站起来，寒喧几句，直奔主题：“刘雨，你也看到现在歌舞吧的现状了，我心里清楚，你那个铁拐李……”雨点不满地打断常卫平的话头：“算了，你还是先到口腔医院祛祛口臭再讲话吧！”常卫平无奈地说：“得，姐姐，我叫您姐姐行了吧？你老公，那英雄……”雨点皱眉道：“你说你打电话叫我来就是为了阴阳怪气地发牢骚吗？”常卫平说：“刘雨，你给哥哥点面子吧！我找你来就是请你做个调解人，我这个小店转给他了，只是他能不能再多给我一点转让金？你知道，咱们这儿每天多火呀！”雨点诧异地望着常卫平：“我没听明白，你说要把店转给他？”常卫平奇怪地：“咱别逗了行吗？他天天来找事儿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雨点问：“他说过要盘这个店？”常卫平反问：“你真不知道？”雨点进一步反问：“你肯定不能白送吧？”常卫平痛苦地叫唤着：“哎哟喂妹妹，你就别再往这儿启发了，那还不如把我送炉子里烧了得了呢！”雨点笑了：“你别怕，他哪有钱给你呀？”经理坏笑着：“噢？你不知道？我是见到他的那张现金支票了，款还不少呢！”说到这儿，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自语道，“就是呀！这铁拐李，不会拿空头支票哄我吧？” 
  秃子摩托车行门口，秃子等人围着天亮坐了一圈，天亮沉着脸不说话，秃子翻着眼望着天亮说：“就是这样，我们等你，你没来，我们就唱了会儿歌，回来了。” 
  天亮想了想，不好说什么，又不好不说什么，伸着鼻子嗅了嗅，问：“昨晚谁洗澡了？”秃子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吱声。天亮又问：“谁没洗？”秃子他们都举起了手。天亮说：“那就都给我洗澡去，以后再让我闻到谁身上的臭味，别怪我用手杖揍他的屁股！”秃子指指摩托车行：“都走了，这里……这里……”天亮说：“你们还想在这儿打一辈子工吗？”秃子不敢说什么，招呼大家发动摩托车， 
  几辆摩托车的排气管里“嘟嘟”地冒着青烟。一行人飚车来到澡堂…… 
  从热气腾腾的澡堂出来，天亮从衣柜里取出衣服，腰带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显示屏，知道是雨点打来的。 
  天亮打开手机，听雨点问着一系列问题，眉头不由得地皱起来：“我的事儿你就别费心了，我心里有数。” 雨点又问：“你那支票是真的吗？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天亮故意大声“啊啊”着不停地走动：“你说什么？你把手机换换位置。不行，信号不行。回头再说吧！”然而，冷笑着关了手机…… 
  卡西诺歌舞吧外，雨点“喂喂”两声，愤愤地骂一声“混蛋！” 
  她关上手机，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 
  雨点来到林家，用钥匙打开门，站在客厅：“大哥！天明！”没听到应声，雨点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家里没人，便坐到沙发上等。 
  雨点等了一会儿，不见天明回来，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找出纸笔，在纸条上留下这样几句话：   
  《还债》第十三章(4)   
  大哥： 
  回来给我打电话。我觉得天亮有问题没讲。 
  雨点，即日。 
  雨点把纸条放在茶几上匆匆向门外走去，门开了，风从窗口刮入，吹起窗帘。门关了，留在茶几上的纸条被风吹起，悠悠地飘着…… 
  在派出所门前与雨点分手后，天明已经回过家了，他从天亮卧室床下的鞋盒里取出那六万块钱放进一个书包里，骑上破自行车来到天媚的学校，将钱交给了天媚的系主任。系主任紧紧地握住天明的手，激动地说：“你是个伟大的哥哥，作为你的妹妹，我相信天媚一定会学成回国，给你、给学校、给国家争光的。” 
  天明出了学校，系主任的话仍萦绕在耳旁，他有点激动地歪头笑着，自言自语道：“伟大？也有人说我伟大了？”他不自信地摇摇头，猛然发现自行车前边有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吓了一跳，连忙两脚支地刹住车：“我的妈呀，不能伟大了！” 
  天明下车，发现那个窟窿是一个丢了铸铁盖的水表井，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手疾眼快，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喊他：“天明，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