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

刘警官来啦，快请，快请坐，秃子，给客人倒茶……”又说，“雨点，我这儿有客人，咱们回头再说。” 
  电话匆匆挂了。 
  收起手机，雨点有点纳闷儿，刘警官到歌舞吧干什么去了，她不放心，立即拨通吧台的电话，接电话的吧台小姐只说刘警官带着两个便衣去了经理室，其他不详。雨点又开始给秃子打电话，秃子接电话的声音像蚊子哼哼：“姐，刘警官带了市局的两个探长，还带了搜查证，现在正搜查呢！”雨点吃了一惊：“他们搜查什么？”秃子说：“听说是有人揭发咱们这里藏着摇头丸和大麻什么的，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 
  雨点再次收起手机，愣了半晌，像预感到了什么，匆匆来到天明跟前说：：“大哥，有个单位紧急通知我去面试，我就不陪你了。”   
  《还债》第十六章(7)   
  天明巴不得雨点快点走呢，连忙说：“面试是大事，你去吧！我这里你别担心！” 
  雨点又嘱咐天明几句，匆匆走了。 
  天明松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在CT室门前的长椅上继续等候，正在这时，医院广播中传出女广播员急火火的声音： 
  “下边广播通告，外一科、外二科、外三科以及内一、内二、内三科的全体工作人员请注意，我市矿区发生一起特大煤矿透水事故，现在伤员已送抵我院，请大家立即展开救护。” 
  通告的声音一遍遍地响着。天明看到走廊里忽然多了许多医护人员，他们纷纷从天明经过身边，跑向医院楼道口。 
  一名医生从CT室走出来，默默地拍了一下天明的肩膀：“你是林天明吧？你的片子已经出来了，请跟我来一下。” 
  天明的心紧张的缩成了一团，默默地跟着腋下夹着一个大牛皮纸袋的医生走进门诊室。 
  医生从牛皮纸袋中取出一张CT片子，径直插在灯箱上，他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点点头，严肃地对呆立在一旁的天明说：“经过会诊，现在我可以百分之百地告诉你，根据你脑部照片造影判定，你脑组织中长了一个……瘤……” 
  天明的心一沉，嗫嚅道：“会怎么样呢？” 
  医生说：“这个脑瘤的存在，将会压迫脑神经，使你的脑神经指挥系统紊乱，最终导致痴呆，甚至更严重的后果……所以，我建议你立刻进行手术治疗。” 
  天明垂下头，思考了半晌，问：“大夫，如果手术治疗，大概需要多少钱？” 
  医生说：“手术如果顺利，至少要几万块钱，如果不顺利就得十万、几十万……这是因人、因病情而定的。毕竟钱是为人服务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呀。” 
  天明无奈地笑了笑：“医生，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吗？” 
  医生沉重地点了点头。 
  天明道了谢，走出门诊室，医院楼道里，不断有受伤的矿工被医护人员推着从身边匆匆而过。医院门口，救护车鸣着笛驶入驶出，医护人员一片紧张繁忙。 
  天明走出医院，站在台阶上，仰望着蓝天，沉重地哀叹了一声。 
  雨点跌跌撞撞地来到歌舞吧，秃子哭丧着脸对雨点说，警方从歌舞吧大厅和包间里搜到了几包摇头丸和大麻粒，天亮已被押到了派出所。 
  雨点一听就急了，疯了一般地打车赶到派出所，径直找到刘警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这儿问哪儿，刘警官很忙，没空回答她提出的问题，让她走她又不肯，只好把她安顿到接待室：“你愿等就在这儿等吧！” 
  雨点百爪挠心地坐在屋里乱转，直到中午时，才见刘警官端着一份包子进来，将饭盒推到雨点跟前说：“吃吧！刚出锅的，香着呢！” 
  雨点耸了一下鼻子，立即坐下来，拿起包子就咬，吃了一口，泪哗地流下来。 
  刘警官望着雨点的眼泪问：“就那么不好吃吗？” 
  雨点说：“不！是好吃的让我想起了他……”仰起脸问刘警官，“你说，他现在在吃窝头对吧？” 
  刘警官笑了，摇摇头：“什么窝头？上哪儿给他窝头弄去？告诉你，他和你吃的一样，都是一个锅的包子。噢，他还有鸡蛋汤呢！要不要我也给你盛一碗？” 
  雨点说：“不麻烦你了，就让我进去和他喝同一碗行吗？” 
  刘警官笑着用手指点的雨点：“愚昧呀你！他现在只是被请过来进行问讯，那毒品的事儿，并没有说一定就是他干的。” 
  雨点严肃地说：“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咱们也是学过法的人，现在叫犯罪嫌疑人对吧？”不等刘警官回答，她一手抓一个包子，左右开弓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雨点的吃相，让刘警官有点吃惊。 
  雨点吃了一通，发现刘警官在吃惊地看她，沉下脸说：“你别那样看我，我是心里越有事越能吃，估计，这几个包子不够我吃的。”说着，继续大嚼。刘警官愣了，片刻后，他站起来：“我去再给你买！” 
  刘警官走了不大一会儿，雨点的手机响了，雨点一边吃包子一边打开手机，电话里，传来马艳的声音：“雨点，怎么样啦？” 
  雨点听见马艳的声音，像见了亲人，心里一热，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急急地咽下一口包子，抽泣道：“姐！坏了，我在西街派出所呢！” 
  马艳问：“他呢？” 
  雨点哽咽着说：“也在呢！” 
  马艳什么也没说，急急地挂了电话。 
  正在这时，刘警官手里提着新买来的包子从外边进来，将包子放到雨点面前：“这回够了吧？” 
  雨点望一眼新买来的包子，抹一把泪：“吃吃看吧！”又仰脸抽泣一声，问刘警官，“这么好的包子，难道就没有一点醋吗？” 
  刘警官说：“小姑奶奶吃得还挺全活儿，好好好，我再去给你拎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大蒜要不要？” 
  雨点咽一口包子，拨郎着脑袋说：“蒜就免了，有味儿！” 
  刘警官拎来醋，雨点又欢吃了一番，终于抹抹嘴喊一声饱了。刘警官把雨点请到另一间办公室，窃笑着将两名同事招到接待室，比画着说：“十八个！十八个呀！简直就是武松武大爷！”一同事惊讶道：“天爷呀！我们俩人才吃了十个，还撑个贼死，她那么柳条似的身段住哪儿放这十八个包子！”另一同事说：“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债》第十六章(8)   
  几个人正说着，马艳匆匆而入，刘警官回头看见了马艳，连忙打招呼：“马大夫，你怎么来啦？” 
  马艳笑了笑，对刘警官说：“大刘呀，天明怎么啦？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雨点也发现了马艳，从办公室里一溜小跑地叫着“姐姐姐”追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姐，是我没说清楚，出事的是天亮。” 
  马艳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雨点两眼发直，望着窗外大叫一声，冲出屋门，大家吓了一跳，顺着雨点跑去的方向看，发现天亮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两名刑警正客气地送他。 
  窗外，雨点仍如猫一样地叫着，扑向天亮，她双手搂住天亮的脖子，双腿缠在天亮的腰上，鸡啄米似的一口口吻着天亮的脸！ 
  马艳与刘警官等民警对望了一眼，窃笑着将脸扭向了一边。 
  “年轻真好！”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天明回到小饭馆时，淑月正呆坐在前台，一个毛手毛脚的小伙计将桌子差点碰到，黑子忙上前扶住，并轻轻踹了小伙计一脚，指指淑月，小伙计吐吐舌头跑入后厨。黑子发现了门外正在支自行车的天明，高兴地蹿到淑月跟前：“姐，大哥回来啦！” 
  呆坐的淑月触电一般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扑向刚走进来的天明，就在她即将投入天明怀抱的时候，她终于克制住了自己，伸出去的双手在空中甩了甩，荡了两下，那样子好像是在活动胳膊。 
  天明笑着，看不出有丝毫的异样，他挥挥手：“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大夫说，列宁同志又可以工作啦！” 
  黑子双手敲击桌面，蹦了三蹦：“噢耶！噢耶！噢耶！” 
  天明纠正说：“什么噢耶？是乌拉！” 
  淑月说：“是万岁！” 说着，双臂一张搂住天明，“来一个朋友式的拥抱吧！”。 
  黑子见状，转身将刚从后厨出来的小伙计推回去，自己也跟进去藏起来。 
  天明笑着推开淑月：“傻丫头，没事的。你想，我怎么会有事儿呢，我的事儿还没办完呢！” 
  淑月狠狠剜一眼天明：“事！事！事！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抛下我，我就杀了你！” 
  天明嘻笑着，拍拍淑月的肩头：“我要进入战斗岗位！”说着，走向后厨。 
  淑月望着天明的背影，甜美地笑了一下，仰头望一眼墙上的表，已经到小饭馆开始上座的时间，不由得望一眼门外，看到一辆小车停到小饭馆对面的马路边，车窗已经摇下，一个人正在默默地望着她。 
  淑月感到奇怪，这时，对面车上的人推开车门，下了决心很大似的，一步步朝小饭馆走来。 
  淑月留意着这个人，以为这个人是顾客，便笑着迎上去：“您好，吃点什么？” 
  那人问：“林天明在吗？” 
  天明的声音从后厨飘出来：“在呢！” 
  天明挑开门帘，见王梦飞站在门口，不由得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