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鸟与蝴蝶

    蝴蝶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为了完成毕霖的这个所托，她着实也费了不少脑筋，查看了各种有关的资料，还跟着毕霖假装健身目的光临了不少类似的健身会所。
    跑一整天看几家，下午就窝到某个咖啡馆，两个人围坐在一起，窸窸窣窣商讨个不停，总结人家好的地方，也总结一些感觉上有缺陷的地方。
    蝴蝶这人看着高冷，其实内心古道热肠，一旦答应了你的事情，自然就十分认真。
    况且她也是真心喜欢毕霖，觉得自己能帮上一点就是一点，实在帮不上那也没办法了。故此，还真是一本正经当成了一桩头等重要的工作来对待。
    两个人也是配合默契，每天业务跑完，就整理总结，然后一一记录在案。一周跑下来下来，两个人忙得四脚朝天。
    毕宇辰通过高若涵得知蝴蝶也在参与这事，自然有些过意不去，自己这个当爹的倒是一点都不管儿子创业的事，情理上都说不过去。
    他本想是为难一下儿子，让他自己觉得碰了壁，也就死心了。没想到，儿子这回倒是真的用上了心，他也有些动摇了。
    他手上本来交际就广，各种人脉关系网都有，别说是开一个健身会所这样的小店，就是再大的店，只要合法守规，基本都不成问题。
    本来想巴结他的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眼下，听说毕宇辰的儿子要开店，人家忙不迭立刻奉承讨好了上来。
    不过他表面不动声色，私底下，已经托人暗中在操办这事了，也没和毕霖透露口风，但悄悄卖了一套房子，作为启动资金备用。
    他也通过一些关系，盘摸了一下市面上的行情。的确，魔都人生活条件好了，自然就开始懂得养生和锻炼了，如今这方面产业很是红火，也很新潮。
    儿子本来就有健身教练的资质和证书，不利用也是浪费，去给人家雇佣，不如自己开个健身房，况且这又是他喜欢做的事情。
    一方面也算是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一点意思，这些年没有照顾过你们母子，这笔债总是要还的。面对前妻孟玥，总是觉得有所亏欠。不如把这份亏欠的情，补在毕霖这里，想必孟玥自然欣慰。
    另一方面，也是最最重要的方面，儿子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可以努力的方向了，对他兴许是个起点。之前公务员没考上，总不见得这样浑浑噩噩一直呆在家里？有个店，他也可以每天正儿八经地上班了。
    这本身就是毕宇辰心头一桩悬着的心事。既然毕霖自己提出，不如成全了他的梦想。
    不过，他还是私下和高若涵说了这事，想听听她的意思，毕竟，要卖掉一套他们的共同财产。
    高若涵天性大度，不拘小节，从来对钱这样东西看得并不着紧。
    她稍稍思量了一下，就表示同意，说：没事，我们又不缺一套房子。
    高若涵如今年愈花甲，世界各地该去的地方也游玩了个遍，这个地球上的大好河山，基本看了一肚皮，可能除了南极和北极没有去过。不去南北极，是因为她怕冷，简直怕得要死。五大洲四大洋，各大板块，只要不是太危险，都有她曾经漫游过的足迹。
    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过度消耗的开支了，他们两个每月的工资基本都用不完，自己手上还有一套房子，算不上这个城市富豪一族么，好歹也算是有钱人。
    她也想过，自己早些年嫁给何玉然后，生活的确有些不尽人意，但是自从和毕宇辰在一起后，他对自己可谓体贴温柔，尽情尽意，自己这辈子没啥好遗憾的。只是将来自己这些东西该谁来继承，倒成了她如今常常会思考的问题。
    想着给蝴蝶，蝴蝶也未必会要。
    给止鸢——问题是，他的生父到底是何方大神，至今还是个谜。蝴蝶讳莫如深，她也不好逼问。
    所以高若涵更看中的是，毕宇辰亲自来和自己说这件事，所以她毫不犹豫就爽快地答应了。
    毕宇辰从心里感到高兴和感动。他想：若涵啊若涵，你果然是我这辈子没有看错的女人。能娶了你，是我三生三世的福气。人生果然，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对高若涵的那份情，自然又更深了一步。
    于是，快速托人，卖了房子，暗暗筹集开店的资金。
    这边，蝴蝶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和毕霖两个人反复研究，一起出了一份策划书。
    那天，当毕霖喜洋洋揣着这份内容齐全，打印成册的策划书，信心满满地准备去游说他那个投资方老子时，蝴蝶感觉顿时无比轻松，像是卸掉了一个千斤重的包袱。
    这阵子她尽忙这事了，别的事情全部撂下了，股票也没看，都不知道手上的股票到底是跌还是涨。小说也没写，甚至连止鸢都无暇照顾，真的就把止鸢丢在了一边。
    哪天晚饭她若是来不及赶回家烧饭，就让他自个儿到外面吃点面条馄饨之类的将就应付着算了。小区门口有家饮食店，老板基本和蝴蝶都认识了，因为周末他们母子睡懒觉晚起时，经常会去那里吃小馄饨和汤包。所以蝴蝶就索性让老板娘照顾一下止鸢。
    同时关照止鸢，若是回家发觉妈妈不在，就自己去做功课，不用等妈妈。
    蝴蝶晚上回到家，哪里还有精力和时间去仔细检查他的作业，随口问一句：功课做完了没？
    然后两个人忙着洗洗弄弄就赶快上床睡觉了。
    在蝴蝶眼里，她真的就把止鸢当成了一个大人，一个男人。很多情况下，也是蝴蝶心里一直依存和支撑着自己的那个幼小的依靠。
    在生活面临抉择和困境时，止鸢就成了她的依赖对象。他反而变得无比坚强，俨然像个男子汉一样，伸出一双小小的胳膊，要一力承接起妈妈那颗飘摇的心和柔弱的意志。
    蝴蝶明白，在他们两个关系之间，自己却渐渐弱小了起来。
    可能正是因为这层原因，止鸢要比同龄的孩子都早熟许多，他更懂得去照顾妈妈，一颗心总是系着妈妈。
    所以这阵子蝴蝶一忙，止鸢就成了真正的小大人，不但自己照顾饮食，回家独自完成功课，还知道帮着妈妈蝴蝶收拾打扫房间。
    有几次蝴蝶推门看见家里窗明几净的，那个意外加惊喜，简直不能用语言表达。一下子抱着止鸢，亲了又亲，连声说：哈，没想到我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止鸢被亲烦了，就说：妈妈，你回家都没有洗手和漱口。
    蝴蝶立刻懵了。
    今天，蝴蝶终于恢复了正常生活状态，悠悠然坐在自己那把椅子上，捧着冒着滚烫热气的咖啡杯，心里那个叫放松，自言自语说：哦哟，好久不工作了，还真是不习惯突然工作起来的节奏，累死姐了。
    她笃悠悠看了一上午的股票，发觉自己的两只股票涨势平稳，就很舒心，写了几小段文字，然后就琢磨着，晚上该好好给止鸢做一顿晚饭了，毕竟这阵子他们母子都过着混乱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站起来，舒活了一下筋骨，到冰箱前，翻翻冰箱里有些什么肉食，忽然手机在那里叫个不停。起先她还没回过神来，后来发觉不是电脑里放的音乐，而是手机声。
    她几步返回卧室，拿起手机一看，一激动，一颤抖，手机“啪嗒”又掉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