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歌

第12章


小姐好心好意……” 
  薰衣的眼底飞快闪过一阵暗光,向身后的竹林瞟了一眼。 
  如歌像被人咬了一口,脸色顿时苍白,她的心缩成一团: 
  “原来,是我在难为你吗?” 
  她的双手渐渐松开,沉重的木桶自她怀中向下滑去。 
  莹衣却仿佛那木桶就是她的命,飞身扑过去想要接住它,她冲过去的力道如此猛,险些将如歌撞倒。 
  如歌本能地想去扶她—— 
  在她的手接触到莹衣胳膊的那一刹,一股气流好似剑一般刺中她的穴道,她猝不及防,手腕一僵,却硬生生将孱弱的莹衣推了出去! 
  “扑通!” 
  莹衣整个人栽进了波光熠熠的河里! 
  溅起的巨大水花打湿了如歌三人的衣裳!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 
  如歌甚至还没搞明白究竟怎么了,莹衣就已经被她“推”到了河里。 
  紧接着—— 
  一个深蓝的身影像闪电一般也扑入河中! 
  那个身影如此熟悉。 
  如歌静静地站在河边,一霎时,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冰冷将她全身揪紧。 
  竹林中。 
  在深蓝身影冲出来的方向,一辆木轮椅也慢慢被推出来,玉自寒一身青衣,眉宇间有担忧,沉静地望着她。 
  玄璜在他身后。 
  夏日的正午闷热如蒸笼。 
  莹衣晕死在地上,浑身湿透,脸色惨白,满是水珠。 
  战枫探了探她的呼吸,眼睛微微眯起,然后,站起身,冰冷地逼视嘴唇煞白的如歌。 
  如歌挺起胸脯,回视着他。 
  一言不发。 
  蝶衣急得直跺脚:“枫少爷,莹衣是自己掉下去的,与小姐无关!” 
  “啪!” 
  没有人看到战枫是如何出手,只见蝶衣脸上骤然凸起一个鲜红的掌印,她嘴角逸出一丝鲜血,“轰”地一声跌在地上,昏倒过去。 
  薰衣蹲下去,将蝶衣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擦拭她嘴角的血丝。 
  如歌瞳孔紧缩,瞪着目光森冷的战枫: 
  “你竟然打我的婢女?!” 
  她左手握拳,带着裂空风声,击向战枫面门,这一招毫无章法,只是带着满腔的激愤,向他打过来! 
  战枫的深蓝布衣被水浸湿,尤自淌着水滴贴在他刚美的身躯上,眼见她这一拳打来,不躲不闪,竟似等着被她打到。 
  拳头裂空而来—— 
  戛然定住! 
  不是如歌忽然心软,而是一枝春天的柳梢。   
  烈火如歌(三)(8)   
  幼嫩新绿的细细的柳梢。 
  柳梢缠住了她愤怒的拳头,阻止了她满腔的委屈。 
  如歌当然认得那是玉自寒的随身兵器—— 
  三丈软鞭“春风绿柳”。 
  玉自寒在轮椅中拦住了她打向战枫的拳,对她摇摇头,他的眼睛告诉她,此时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冲动地让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如歌深吸一口气。 
  她放下拳,直直看向眼神幽暗的战枫: 
  “她不是我推下去的。” 
  战枫冷笑: 
  “那么,你说是谁?” 
  她急道:“是有人打中了我的穴道,我才……” 
  战枫仿佛在听笑话: 
  “烈火山庄的大小姐,一双烈火拳尽得师傅真传,却轻易被他人打中穴道吗?” 
  如歌张着嘴,又气又恼。 
  纵然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就算再解释下去,也只会落个撒泼耍赖的名声,她用力咽下这口气,这一局,算她输了。 
  她望住战枫,低声道: 
  “好,就算她是我推下去的,也与我的婢女无关,你将她打伤,太没有道理。” 
  战枫俯身抱起昏迷的莹衣,冷冷丢给她一句话: 
  “你也打伤了我的人,这样岂非公平得很。” 
  说着,他决然而去,幽黑发蓝的卷发散发着无情的光泽。 
  看着他的背影。 
  如歌心中一片轰然,烈日仿佛灼得她要晕去,但倔强使她不愿意流露出任何软弱。 
  *** *** 
  荷塘边。 
  如歌沉默地望着荒芜已久的池塘,三个多时辰,一句话也不说。 
  玉自寒宁静地坐在轮椅中,陪着她。 
  接近傍晚。 
  夕阳将池面映成一片血红,如歌依然在默默出神。 
  似乎是从两年前,这池塘中的荷花恍如一夜间被抽走了精魂,忘却了如何绽放。 
  她用尽各种办法,找来许多花农,却总不能让荷塘中开出花来。 
  那满池荷花摇曳轻笑的美景,再也无法重现。 
  就像那个曾经在清晨送她荷花的少年,再也不会对她微笑。 
  花农说,将所有的藕根都拔去,将所有的淤泥都挖起,全部换成新的,或许会再开出荷花来。 
  但是,那有什么用呢? 
  如果不是他为她种下的,她要那些花做什么呢? 
  今年,连荷叶都没有了。 
  如歌忽然间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在珍惜。 
  会不会显得很滑稽。 
  她轻轻抬起头,问玉自寒一个问题: 
  “我的努力,是有必要的吗?” 
  玉自寒望着她。 
  沉吟了一下,反问她: 
  “如果不努力,将来你会遗憾吗?” 
  会遗憾吗? 
  如歌问自己。 
  会,她会遗憾。 
  她会遗憾为什么当初没有努力,如果努力了,结果可能会不一样。这遗憾会让她觉得,一切幸福的可能都是从她指间滑走的。 
  她又问: 
  “什么时候我会知道,再多的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玉自寒温和地摸摸她的头发: 
  “到那时,你自然会知道。” 
  当一段感情给她的痛苦和折磨,超过了对他的爱,她就会知道,单方面的努力已经毫无意义。 
  夕阳中。 
  如歌趴在玉自寒的膝头。 
  她慢慢闭上眼睛。 
  只有依偎在他身边,心中的疼痛才能得到休息。 
  *** *** 
  没有月亮。 
  没有星星。 
  只有夜风,阵阵吹进如歌的厢房。 
  如歌将一方温热的手巾轻轻敷在蝶衣受伤的脸颊上,紧张地瞅着她: 
  “蝶衣姐姐,还痛不痛?” 
  蝶衣捂住手巾,俏脸板着: 
  “脸上不痛……” 
  如歌正想吁一口气,又听她道:   
  烈火如歌(三)(9)   
  “……心里很痛!” 
  她气恼地望着低下脑袋的如歌,只觉胸中一股愤懑之气: 
  “小姐,你究竟还要忍耐到什么时候?枫少爷的眼中只有那个莹衣,还值得你对他的用心吗?你的坚持,除了让你自己更痛苦,还能得到什么?” 
  如歌听得怔了。 
  薰衣道:“别说了,小姐心里也不好过。” 
  蝶衣白她一眼,又瞪着如歌:“我可以不说,但是你什么时候可以清醒?!那种男人,不要就不要了,就算你将他的心挽回来,他终究背叛过你。而且,我看你也挽不回来。” 
  如歌咬住嘴唇。 
  这一刻,她感到自己动摇了。 
  她一直无理由地相信,战枫背叛她是有苦衷的,战枫仍是爱她的。然而,战枫那双冰冷仇恨的眼睛,抱着莹衣决然而去的身影,就像在撕扯着她的心肝,让她痛得想哭。 
  这一刻,她忽然怀疑起来。 
  莫非,她认为战枫喜欢她,只是她不甘心下的错觉?她其实只是一条可笑的可怜虫,封闭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不肯面对现实。 
  薰衣温婉道: 
  “小姐,不管枫少爷是否仍旧喜欢你。他对你的心意,总比不上他自己重要。” 
  如歌望着她,等她继续。 
  薰衣笑一笑: 
  “他不再珍惜你的快乐,我不相信他不晓得你的痛苦。”只怕,她的痛苦,就是他的快乐。 
  她的话很残忍。 
  像一个冰窖将如歌冻在里面。 
  不知多久。 
  有琴声传来。 
  如歌的目光自窗户望出去。 
  黑夜里的朱亭中,一道柔和白光。 
  雪在悠闲地抚琴。 
  他的白衣随风轻扬,像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夜空。 
  琴声低缓舒扬。 
  一点一点将如歌从冰窖中温暖出来。 
  似有意无意,雪对着她的方向,绽开一朵优美的笑容,眼中闪着调皮的光芒。   
  烈火如歌(四)(1)   
  傍晚。 
  竹林中的青石路上不时走过烈火山庄的人。 
  每个人都会看到小河边那个正在洗濯衣裳的柔弱女子。 
  她的面孔比纸苍白。 
  她的肩膀比纸单薄。 
  她的身子虚弱到可以被河水卷走。 
  她旁边的木桶堆满了脏衣裳。 
  汗珠像露水一样缀在她的额角,让看到她的每个人都怜惜得心痛。 
  如歌静静地来到她身后,打量她纤瘦的背影。 
  清纯得像荷叶上的露珠,清忽轻兮惹人怜。男人喜欢的都是这一类女子吗?她忽然想起了品花楼中的香儿。 
  莹衣回转头,对她温柔地笑: 
  “小姐。” 
  如歌也笑一笑,坐在她身边,与她只隔着那个脏衣桶。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