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夕阳没什么温度,伴着一点点风就有一股浓浓的寒意,树也有些承受不住,微微颤抖,江面泛起阵阵鳞波,染着残阳的颜色,教堂顶的十字架一面向着光,另一面却没入黑暗。盛开的野菊花反而这是景里最美的景色,虽然它微不足道,但苏灵总能注意到。
他没法不注意到。
两人在前往学校的路上走着,气氛十分尴尬,苏灵不想主动找话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篮球场上驰骋了,现在的他一心想走快点,但是应夏夏却揪着他的衣服袖子,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像极了一个羞涩的小女友。
“一定要牵着咩?”苏灵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我怕我一放手,你就要从我身边溜走。”应夏夏不说专业知识时中文都会说的很慢,而且有时候真的有种一语双关的感觉。要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两个小情侣在路边说着令人羞涩的暧昧话语。
“我不会的啦,我总不能抛下你一个女孩子走吧吧。”苏灵一脸真诚的说。
“我才不信,你的话比那些为了去领免费杯子而做礼拜的信徒还要假。”她鼓着嘴,做出生气的样子,苏灵突然觉得她很可爱,果然这才叫做女孩子,“刚刚你就想直接甩掉我过去。”
“啊哈哈……”想法被看穿,苏灵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牵着,然后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周围的景色里。
野菊花清寒高傲,在草间生长,却总比泥土上稀疏的青草高。苏灵想着若是摘下一朵她是否会喜欢,于是弯下腰,但是衣服却被拉住。他回头,身后的少女冲他摇摇头,一脸怜悯的说:“它是这里的一部分,生命短暂,不要为了一时的美丽将它的……那个条折断。”
她不会说茎,苏灵哈哈的笑出了声,少女涨红了脸,羞怒的瞪了他一眼。苏灵觉得这一幕在黄昏下还有些迷人,夕阳快要落下,最后燃着红光,一阵风来过,野菊花和少女的秀发在风中摇曳凌乱。苏灵记住了那一幕,只是后来也忘记到底是为了记住那景,还是因为景中总是很认真的可爱的人儿。
“走啦走啦,再不走要迟到了。”在应夏夏的催促下,他从恍惚中惊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目光从少女清澈的眼睛里抽出。眼中是星辰大海,苏灵觉得,这个措辞一点都不夸张。
体育馆里的众人已经结束了热身,令苏灵意外的是,他们居然在进行基本功的练习。从简单的传球到上篮到罚球线投篮,大家被分成不同的组进行着练习,然后轮换。篮球队没有了以前的随意,人数减少以后反而显得有些冷清。
“离春季赛还有三个多月,我们的目标很明确,这个月我希望每个人都能相对的提高基本功,然后下个月我们要开始系统的练习战术,来年的春季赛,我们的目标的区第一出线,打进市四强。”教练洪亮的声音再人数愈加稀少的体育馆里回荡。
“报告教练,我们想拿市第一!”周哲浩刚完成一个上篮,高高的举起双手说。
“报告教练,我们都想拿市第一!”其他人也纷纷说道。比赛如果不是冲着第一去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有信心是好事,四强也是我的保底想法,本市有个四大名校长期霸占四强位置。陵水高中,竹岚高中,秋山高中和司和高中。我看过他们今年的比赛录像,这个城市的篮球水平就被分为四大名校和其他学校。”教练看着众人,大家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们本身就没有被打过比赛,校队也从来没有区里的小组赛出线过,更不要提什么四大名校了,怕是连听都没有听过。
苏灵默默地换上球鞋,准备加入他们,他对这些话题都不感兴趣,在他看来,教练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个月是用来提高基本功的,与其争这一会儿的口舌之快,还不如老老实实提高自己。
“苏灵,迟到了75分钟,那就跑75圈吧。”教练掐住了手里的秒表,苏灵一脸茫然的看向旁边的应夏夏,后者悄悄用手指了指教练,表示这是他的意思,同时吐了吐小舌头,眼睛似乎在说抱歉啦。
“教,教练,75圈会跑死人的。”苏灵软踏踏的说,他练完以后就感觉没什么力气。
“75圈,持球练习,掉球加一圈,所有人,训练过程中可以随时选择去对苏灵进行防守干扰和断球。”教练洪亮的声音让苏灵觉得身陷地狱,“打了一节的球就开始喘粗气了,你这体能不提高一下,以后都只能上五分钟。男人可不能不持久啊。”
“哈哈哈哈……”众人纷纷大笑,有些怜悯的看着苏灵,毕竟他们眼里,苏灵是因为私人原因迟到了。
“啪!”
教练二话不说,直接把球传了过来。苏灵接住球开始沿着球场运球,周哲浩第一个跑了过来,假装防守的样子,一脸关心的问:“苏子,什么情况?”
“迟到了呗,只能接受罚跑啊。”苏灵一脸无奈,交叉运球加转身绕过了周哲浩。
“别骗我啊,我可是看到你跟经理一起进来的,你不要背着叶小妍偷偷去约会的吧?”周哲浩在他身后跟着他跑。
“没有的事,凑巧在路上碰到了。”苏灵不想说实话,这种特殊关照如果说出来,可能会让其他人有想法。
“啧啧,不说就算啦。叶小妍今天放学还问我你去哪里了呢,她说她想看新上映的电影,然后发你微信你也不回。”周哲浩随意的说,眼睛偷偷瞄着苏灵,想看到他的反应。
但是苏灵似乎还沉浸在之前的健身折磨中,漫不经心的说:“我之前有点事,没看微信。”
周哲浩有点失望的回到训练队伍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天的训练很快就要结束了,跑完了75圈之后,苏灵也加入了基本功练习的队伍,但是还没练多久,教练就召集了所有人,让所有人站在底线的位置,说:“今天的训练基本就要结束了。最后一个往返跑,十个来回,一来一回算一个,如果最后一个人跟第一个人差十秒,那就重跑。准备,哔——”
所有人还没来得及抱怨,就立刻奋力的跑出去,他们可不敢怠慢,如果教练发现他们偷懒,可能还要再重跑。很快,周哲浩已经第一个跑完了,紧接着是周楚,李自然等人。
苏灵跑到第七趟来回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视线也渐渐模糊了,眼里只有那条底线,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大大的落后于其他人了,在周哲浩完成的时候,苏灵还在第八躺,最终,他跌倒在了第八躺的底线,整个人都起不来了。
“加油苏灵!”应夏夏第一个为他声援,挥着拳头为他打气。
“加油!”其他人也纷纷的为他打气,“爬起来啊,一定要完成啊。”
今天的训练很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中间不怎么跑动的宋又鸣还出去吐了一次,因为不适应这个运动量。但是没有人放弃,苏灵一天做了剧大的运动,身体几乎是透支了,他真的觉得躺在地上的那个瞬间可能是最美好的时候了。
“起来啊,完成你的使命。”
“认输就真的输了!”
“别放弃苏子。”
……
周围的声音有点模糊了,他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但是他在其中仿佛听到了叶小妍的声音:“男孩子是要做顶梁柱的,所以跌倒了不能坐在地上哦,即便是哭,也要站起来哭。”
脑海里,童年时的那一幕渐渐浮现,是在下雨天后的瓷砖地上乱跑摔倒的他和在一旁将他扶起的她,从小到大苏灵就是那个小孩子,而叶小妍就一直作为成熟的那一个,在旁边默默地陪伴他,鼓励他。
“男孩子是要做顶梁柱的。”
“所以就算不行了……”
“也要站起来!”
童年的她扎着和现在一样的马尾,相似却更加稚嫩。
“你走开,我不要你管我!”那时的他总是很厌烦她。
“可是我喜欢你啊!所以我要一直陪着你。”
可是我喜欢你啊。这句话在苏灵的心中再次重复了一遍。原来年少无知的时候,她就像自己表过白。
苏灵的意识渐渐明朗,他用手将自己撑起来,然后慢慢的从地上爬起,继续跑了起来,大家都开始更积极地给他打气,教练什么话都没说,眼里也有一丝赞许。
最终,苏灵几乎是步伐踉跄的跑完了剩余的圈数,但是教练没有改变他的想法,所有人还是得重新跑,不过这次他就没有硬性要求,跑完就可以走了。同时,他还说:“这个规则的目的只有一个,我希望的不是最快的人去等大家,而是大家去支持和鼓励最慢的,我们是一个整体,一个整体,就要学会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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